 文 / 图源：宛石布公  ◇马兰的集训 新兵来到马兰，首先就是集训。原南阳县这批新兵，是上级安排中国人民解放军马兰汽车团的一个整编营负责接收的。我们到达部队后就归属这个营的建制，在本营组建新兵连进行训练。新兵连的营房就在营部的南边，我们都分编到了新兵班。一个新兵连分为三个排，每排编为三个班。班,是新兵连队最小的建制单位。我被分到了二排六班。班长是唐学元班长。大概除了连排领导是到地方接收新兵跟新兵一起到部队的以外，各班班长都是临时从各连抽优秀班长。  （中国人民解放军马兰汽车团徽誌章） 第二天，新兵训练就正式开始了。训练场就在营房的前边，营部和营房的中间。全体集合起来，首先进行训前的动员。焦连长（焦鉞标）讲话阐明训练的意义，提出训练的具体要求和严格的训练纪律。连长讲话时总是神色凝重，说话严肃，铿锵有力。这也许是他的讲话风格吧。王指导员（王耀民）讲话讲述了新兵训练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以及一个合格军人的标准、应具备的素质，要求我们必须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军人。王指导员说话温和，文质彬彬，语速较快，出言不凡。他总是面带慈祥的，有种女性的温柔美。这两位领导，就是在一路上负责组织整个新兵队伍，经常点名、讲评，具体提出要求的领导。一路上我就是模模糊糊的，不知道他们就是新兵连的领导。接下来，我们就按照科目和时间安排，统一以班为单位，在班长的带领下，进行训练。 我们这些农村青年，不仅缺乏集体组织生活的常规经验，军队的生活规则和军队的纪律，更是空白。一切都必须从头开始。只有经过严格的训练，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做一个军人，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需要严格训练、学习的过程。部队常说的一句话叫做：军人不仅在形式上入伍，更要在思想和技能上入伍。这就要求一个军人，具有过硬的军事素质和军人应有的日常生活行为规范。 训练都是严格按照军队条例进行的。军队训练条例中有，内务条例、纪律条例、队列条例、保密条例、军事训练条例等。这一切，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崭新的必修课程。新兵就像小孩子，穿衣叠被都要学会按部队的要求做，又像刚入学小学生，从“a、o、e”学起。穿戴服装要符合军容风纪的要求，帽要戴正，衣扣扣完整，风紧扣不能松着。走路不能躬身驼背，要挺直身子。被子和大衣要叠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床单不能有褶皱。全班的被子都摆放一条线。毛巾叠得像豆腐块儿，放在牙缸上，一切都是整齐划一。这些都是说着容易做起来也有技巧，形成习惯也需要过程。有的不符合要求的习惯，要经过多次的纠正才能去掉。叠被和叠大衣就是经过新兵班长做示范，一步一步地教，才掌握的。有时马虎，随便了，不符合规定的要求了，总要经过几次的批评指导，才能长记性，才能逐渐的完备。新兵班长像母亲带孩子那样，慈爱耐心。训练上严肃认真，生活上关怀备至。 我们很能理解和接受班长的严格。因为这是部队的统一要求。我们从班长那里感受到了家人般的亲切和温暖，积极自觉地按照规定的要求做。训练中学习到的军人一日常规，慢慢地形成了自己的生活习惯。因为我们是连排领导接过来的，彼此都不觉得陌生，并且在碰到时，都相互微笑着招呼。更从新兵班长那里感到无比的亲近和温暖。从连到班，还经常对我们进行礼仪教育，要求服从领导，团结同志，跟战友和睦相处。因此，我觉得，在部队生活，是那么地活泼自然，就跟家乡的长者、伙伴们相处时的感觉一样。领导们生怕我们产生想家的念头，利用一切机会随时谈心，尽可能地保持密切的接触。但是，对于我个人来说，也不是太想家，并且觉得这样挺好，觉得这样的生活更有意义，更有利于自己成长进步。在部队，大伙在一起相处，接触面广了，交流的内容丰富了，交流层次高了，氛围更规范和热烈了，长见识了，思想境界无形之中也提高了。 每天训练什么科目，都有训练的日程安排表。每天上午和下午是场地训练时间，总共是八个小时，晚上有一个小时的政治学习。每周日休息。训练的间隙，都是自由活动。刚到部队，对周围环境，一切都是陌生的，不敢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只是在新兵连附近转转，近距离地熟悉熟悉环境。有时，会聚一起随便地唠唠嗑 。  （马兰汽车团连队停车场，驾驶员在做广播操） 在和大家的接触中，道听途说地知道我们是汽车兵，是执行特殊任务的部队。有些伙伴胆子大，出去转得远一点的，还给大伙说他们看见的几个停车场。场上有很多辆汽车在一排一排地停放着，就跟接我们的汽车那么多。听到这些，我就感到惊讶，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这样宏大的场面，这么多汽车。我暗暗为自己来到这样的一个部队，学习开车技术而幸运和自豪。新兵班长平时除了提出训练要求，严格要求训练和军人的行为习惯的养成和保持以外，一点儿都不跟我们闲聊其他的信息，还告诫我们，在这里听到的，见到的部队的相关内容，不能在通信或其他任何时候，向外界透露，否则就要犯错误，甚至要给抓起来的。班长说什么事情都是很认真，很郑重的。我们对领导的话，当然知道要严格执行，但对班长所有要求，都格外认真遵守。班长对我们管理得特别地认真郑重，处处都会给你一个勿容置疑感觉。虽然他在生活上很关心我们，说话时也很亲切，经常发出爽朗的，充满阳光的笑声，但一到训练时间，就严肃起来了。怀着这样的自豪感，神秘感和幸福感，我时时都觉得美滋滋的。训练中，也觉得格外地有兴趣，有劲，接受起来会更容易，更快。 但是，班长告诫我们的话，等进一步增强了我对部队的神秘感，我又不好意思对别人说，担心被大家讥笑。以至于，每当我走在路上，听到下水道的窨井里的哗哗流水声，也觉得是地下秘密车间的机器声。班长告诉我们，这里的通讯地址，是新疆永红运字××号，给家里写信，就告诉家里，使用这个地址回信。经验告诉我，这是怎样的部队了。我的一个亲戚，在一个重型机械工厂上班，每次写信，都是寄到××市××号信箱。这个部队一定和那种情况是一样的。每天，我的心里都藏满了兴奋和自豪。在这里，虽然远离家乡，远感离亲人，不时地也会有一丝思念想法，但是完全被这种神秘而兴奋的情绪占据了。另一方面，时间一长，新兵领导亲切关爱，战友之间友谊、和睦相处。整个新兵连其乐融融，感觉到这里就是自己的第二个家。 在新兵连，最早学习养成的习惯，是紧张有序。每天早上都要按规定时间起床，洗漱，出操。每班留一人整理内务，每天，各班还要相互检查、参观，以促进习惯的养成。这些都是内务条例的主要内容,这些习惯，不只是在部队，就是普通的生活也是很有必要的。这种紧张有序、严肃规范，激情热烈军营生活，以崭新的面貌，让我们更加兴奋快乐。这时，我们的军装上还没有佩戴鲜红的领章和五星帽徽。但我们看到连、排、班的领导佩戴着的鲜艳的领章帽徽，都很羡慕。那清翠的绿色军衣，配着红色领章帽徽，分外好看。能早点儿佩戴上那鲜艳的领章帽徽，成了我们每天的期盼和奢望。 新兵训练的队列训练，看着简单，又很俗气，实际按要求做起来，达到规定的标准，就知道它的难度了。队列训练，包括学习队型、队列，转体，集合、解散。学习“齐步走”，“跑步走”，“正步走”。这些最基本的队列、步伐动作，是提升军人的精神面貌、素质和内在的精神意志的有效途径。单单训练队列的速度，整齐程度，有序程度，就要经过很多次的练习，才能达到标准。步伐动作的练习也经过了很长时间。队列训练的变换队形、转体、报数都能训练士兵迅速反应能力和应变能力。训练时，转体时有转错方向的；报数，有报错的、有愣着忘记报数的；变换队形时，有找不到位置的。齐步走时，听口令，起步、立定，统一先抬哪一只脚，步速、摆臂高度，都有具体的规范。绝对按规定做，才能达到整齐划一。训练齐步走时，不少人都在走步时，迈腿和甩臂同时搞到一边去了。有的，走着走着跟整体的脚步就不一样了。跑步走的听口令与动作协调问题，也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才能符合要求。往往在没有发出口令时，就紧张地跑出去了。在练习跑步的立定时，往往在口令下达后，还站不住。平时聪明机灵的小伙子，训练时，个个都成了傻蛋，弄得不知所措。这些训练内容，经常给新兵班长搞得很伤脑筋，新兵本人也只抓头皮，但也必须努力让自己过关。正步走是拼力气的，这项训练，把我们摔得脚疼腿肿，也要咬牙坚持。可是，只有这些训练，才能培养我们的吃苦耐劳精神和坚忍不拔的意志。训练，就是精神和意志的锻炼！ 军事训练是重要的一项训练。这项训练，主要是熟练使用枪械、瞄准、投弹射击、军事动作等的训练。我们主要学会熟练地枪械的拆装和射击方法和姿势。学会拆装和速度，要在规定时间里，把半自动步枪，或者冲锋枪拆装完毕，学会卧姿和立姿射击，以及匍匐前进，侧体前进，挟枪匍匐、侧姿前进等军事动作。这些训练，都是我从没有接触过的，因而觉得新奇而有趣，学习起来积极主动。 训练中，最让我们害怕和紧张的是紧急集合。每次紧急集合，都是正在熟睡时，突然被急促的哨音惊醒，班长喊我们赶快起床，说有紧急情况，不能开灯，不能有声响，动作要迅速，要求五分钟之内穿好衣服，打好背包，到宿舍外集合。每次紧急集合，都会洋相百出。有衣服没有穿好和穿错的，有扣子还没扣上的，有没有戴上帽子，没有穿上袜子的，有找不到背包带，抱着被子出来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没有一点儿的思想准备，要完成这些事项，不容易做到。集合后，就跑步出发，也不知跑了多长时间，又跑回集合的地方。第一次，都真的以为是敌特分子来了呢！就那样，抱着被子的，挟着怀也必须跑完全程。没有拾掇好的，跑起来更费劲，都累得张大嘴地喘。我还行，在每次的紧急集合时，都能凑凑呼呼地完成所要求的动作，没出过洋相。在训练过程中，进行了好几次的紧急集合。每次的形式、要求都不同。为了应付紧急集合，我们都学会了一种简易的打背包的方法，用来节省时间。有时根据气氛推测，估计当晚有没有搞紧急集合的可能。当猜测到有紧急集合的迹象时，就偷偷的和衣睡下。但每次都会扑空。 训练中，政治学习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学习内容。政治学习的内容是学习毛主席著作、时事政治、忆苦思甜、进行世界观、人生观、军人理想、军人入伍动机、军人传统教育，军人日常生活行为习惯的养成教育等等。这是提高我们的思想觉悟和军人素质，树立良好的军人形象的重要步骤。政治学习是除了正常上课而外，在每天晚上这一小时的时间里,要求自学毛主席原著，集体听读报刊杂志,学习时事政治，讨论集体学习内容,每人谈自己的认识，人人发言和书面交流学习体会。上交书面材料,举办学习体会文稿展出,相互阅读学习。讲课时，主要是讲解入伍动机、军人职责、任务与使命、保密的法律规定、军人军纪等等。通过不断地认真训练和学习，我的进步很快很大，迅速地养成了军人的生活习惯，言谈举止都能符合军人的规范了。 一天我们到会堂上政治课。连长走上讲台，一改往日的严肃，微笑着对大家说，现在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这也是你们期盼已久的，就是给大家发授领章帽徽。这是完全出乎我们意料的。大家都觉得这一刻来得是那么的突然。会堂里，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连长说领章、帽徽是军人的标志，是军人尊严和形象的象征，她是无比神圣的，我们一定要珍惜她的荣誉。焦连长这样要求我们。紧接着，王指导员给我们详细地阐述了佩戴领章帽徽的意义。他说，领章帽徽是军人神圣使命的标志，又代表着军人的形象、反映着我们军队为党和国家英勇奋斗，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标明军人都要在党的领导下，在革命红旗的指引下，时时刻刻维护好她的荣誉和形象，为党和祖国英勇奋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他给我们借机又给我们上了一堂意义深刻的传统教育课。然后，以班为单位颁发领章帽徽。回到班里，班长又郑重地发给我们每一个战士，并指导我们一个一个正确地佩戴。我们都仔细地把红五星端端正正地订在军帽上，把红红的领章用针线工工整整地缀在领尖上，然后穿上配有领章帽徽的军装，忍不住美滋滋地直笑。稚气未脱的脸和红领章、红五形象映衬，显得更加红润 。  （新兵时的作者） 解放军是一所革命的大学校，是一个革命的大熔炉。这是当时经常会说到的一句话。经过新兵连的学习、锻炼，我们的外在形象和思想观念等方面，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们已经远远不是以前那个言行随便的自己了。我感到参军，新兵训练，是人生的一个很大的转折点。在这里，我的思想得到了一次空前的洗礼，对自己的发展成长有了更明确、更高层次的认知，对未来怀有远大的理想。它让我进步，由懵懂走向成熟。它让我从此形成了更好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它引领我走上光明而宽广的人生之路。我的青春时光要在这里升华，我的青春之路要在这里扬帆起航，我的青春梦想要在这里放飞。 在新兵训练的日子里，战友之间的感情也变得越来越亲密。我们逐渐地抛弃了过去的那种狭隘的老乡观念。原来不是一个地方来的，变得关系和谐起来，见面都相互打招呼。生活上互相关心、互相爱护，政治上相互鼓励、指导，思想上，互相交流部队的生活感受和经验。大家在一个营区生活、住宿，吃的是一锅饭，喝的是一井水，一个连队，就是一个大家庭。大家都从 “五湖四海”成为“战友一家亲”的同志加兄弟的战友。班长也经常嘱咐我们不要想家，给我们讲怎样搞好团结，和战友相处，怎样尊重老同志，怎样地追求进步，解决思想问题，指导我们落实部队生活常规，帮我们订扣子，缀领章等， 这让我们觉得在部队生活，就跟在家里生活一样幸福和温馨。  （唐学元班长和他的战友们） 新兵训练中的保密教育，也让我受到了很大的震撼。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参加保密教育的情景。当时是团保密股长给我们讲的课。“知道的不说，不知道的不问”。这是给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他语速缓慢有力，字字珠玑。他郑重而严肃地告诫我们，在这里所做的一切，知道的一切，丝毫都不能对外透露，包括自己的父母。所有有关这里执行的任务和性质、情景，就是让它烂在肚里，至死都不能和任何人讲。作为这里的一名军人，不能严守机密，是部队铁的纪律是决不能容许的，甚至就是犯罪。严肃地保密教育，让我们大家认识到了保密的重要，让我们知道我们这个部队特殊在什么地方，我们所担负的任务如何的重大。我感到自己作为这支队伍的一名军人，多么的光荣。所以，直到近些年，二十一基地对外解禁之后，才能提起这个基地，谈到这个部队。我觉得自己有过在这里的生活经历，感到特别地自豪。的确，如果以自己以往随心所欲的生活行为，那距离规范的要求相差太远，按照自己作为一名担负着重要任务的解放军战士的要求，是不够格的。 新兵训练时间一长，每天按照训练时间、科目表的计划，有序参加训练，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在心理上这些训练已经成为每个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我们觉得每天的任务就是训练。不知不觉几个月就过去了。从时间安排上，我们也知道新兵训练就要结束，很快就要分配到各个正规连队了。这一天终于来到了。我们各班都集中到操场上。焦连长宣布新兵分配名单。每个新兵到哪个连队，具体工作任务是什么，都宣布得清清楚楚。先从五连开始一直宣布到八连，最后是营部。每宣布一个人员，就出列走到规定的新的队列位置上。每队带队的都在各个位置的前边站好等待被宣布的新兵的到来。我被分配到了六连。王耀民指导员和新兵班长唐学元班长是我们这一组带队的。宣布结束，各组都带回所分配的连队。新兵训练，自此结束。习惯了的新兵训练，我们对新兵连的留恋，瞬间被进入新连队的喜悦所取代。 
宛石布公，即向阳花，实名胡守玉，来自河南南阳。老来狂发文字欲，才下讲台便执笔。即景贤雅遂书之，觊觎书怀以为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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