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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儿 图：来源网络 老家的夏夜，星光灿烂，微风轻轻吹过，一阵阵野花的清香扑面而来，那恬静的景色分外迷人。 记得小时候每年放暑假时，爷爷都来接我回老家避暑。老家村外有一条很长很宽的大河，风过时，水波涟涟。近村边还有一条曲折的小河蜿蜒着向前延伸与大河相接，小河里长满了莲花和棱角，晚上除了蛙鸣和鸟叫，小河总是静悄悄的。村里人的吃水用水和浇田灌溉全靠这条小河。有一天晚上，爷爷带我到小河边去看荷花。爷爷说，这条小河的名字叫“母子河”。爷爷为什么叫“母子河”呢？爷爷捋捋雪白的长须，笑吟吟地说：“这条河的名字，是有来历的啦。” 爷爷您讲给我听听吧，爷爷还卖关子哩：“那可不行，爷爷要早点回家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割羊草哩。”“我帮爷爷割好啦！”我着急地说。“你会割嘛，你的暑假作业咋办？”“我会割，作业我睡完午觉起来做。爷爷，老师要我们在暑假里搜集民间故事做作文哩！爷爷，您要是不讲，我的作文写不出来就怪您！”爷爷缠不过我，笑呵呵地说：“哦，那可要讲，还要快点讲。”我高兴地拍起手来。就在散发着菱角清香的母子河边，我听爷爷娓娓说起母子河的传说。 相传在很久以前，这里并没有河，村子里的人吃水用水都得从几里路外的大河去挑，种田用水更是困难。所以村里人只能种点玉米谷子这些耐旱的庄稼。就这样还十年九不收。人们只好靠狩猎为生。乡亲们盼水盼了一代又一代。 村里有一家人，只有母子俩相依为命。母亲人们都叫她“盼水妈”，因为他的儿子就叫“盼水”。一年夏天，儿子盼水出去寻找水源时，在一处悬岩上摔了下来。等人们把盼水找到抬回家里时，盼水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微微睁开双眼，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水……水……”盼水妈赶紧从水缸里舀起半瓢带泥浆的水，送到儿子嘴边；儿子轻轻地摇摇头，眼一闭，死了！可怜的盼水妈妈悲痛地哭泣着，大声地呼喊着：“盼水啊，盼水！你回来吧！苍天！您看到了吗？你就发发慈悲救活盼水儿吧！”众乡邻们含着眼泪帮着这位可怜的母亲把儿子埋在村边的坟茔地里。 从此，盼水妈妈不分白天黑夜一直在坟茔地里痛哭着，哭得天昏地暗，狂风怒吼，大雨瓢泼而下。狂风暴雨在这里疯狂了三天三夜。狂风暴雨中似乎还夹杂着人嘶马叫声。这天三夜里，村子里的人一个个都躲在家里，没有一个人敢出门。直到第四天一早，风停雨止，艳阳高照。人们纷纷跑出门来一看都惊呆了，村边原来的荒地上，一条水色晶亮的小河，出现在人们的眼前。小河从村后十里的山间流来，在村边打个转儿，然后蜿蜒着向村外的大河奔去。 可是盼水的妈妈却不见了，当人们来到坟茔时，看到盼水的坟墓已经崩裂了，坟墓里也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村里人终于明白，盼水临终说的“水”，是他要为村里人解决水源的誓言。盼水妈妈一直在坟头久久不离，是在和盼水儿子商量如何解决村庄上的水源。人们传说，那天夜里村西头的一个老爷爷从门缝里向外看，闪电中，他看见了许多天兵天将…… 小村庄上的人们从此可以喝上可口的河水了，一块块山地也变成了水田，人们的生活也慢慢好了起来。 为了纪念这对为乡亲们造福的母子俩，从此村人就把这条清亮的小河叫作“母子河”…… 听到这里，我紧张的心情还没有放松，就追问爷爷：“那后来呢？后来呢爷爷？”我看到爷爷的眼眶溢满泪水。“爷爷，后来呢？”爷爷沉默了一会说：“后来呢？后来爷爷就带着孙女回家去了。”爷爷不管我了，他大步向村上走去。我害怕，赶紧一路小跑追上爷爷：“爷爷，等等我，等等我……” 母子河滩上有一片小树林。特别是到了夏天，绿树郁郁葱葱。远远望去，绿油油的一片。各种树木，次第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充满勃勃的生机。树木茂盛，花儿竞相盛开，招来一群群花蝴蝶和小蜜蜂。小树林里百鸟齐唱，鸣蝉大声的放响自己的喉咙，“知了，知了”叫个不停，那抑扬顿挫的蝉鸣声给人带来了一片野趣，更加衬托出小树林的自然风韵。 每到傍晚，大家都喜欢到小河边的树林里乘凉。以天为幕，以地为席，就坐在如茵的树林草地上，老爷爷们吸旱烟的烟斗一亮一暗的火光，与飞舞的火萤虫相映成趣。人们一边谈天说地，一边享受着夏夜从小河边吹来的清风，倾听着小河里“呱呱”的蛙声和此起彼伏的虫鸣，仿佛是一台不同样的天然的妙曲，让人感到一阵阵清凉。 我和村上的小伙伴们也在这里玩耍。抬头遥望那缀满星星的夜空，万点繁星如同撒在天幕上熠熠闪亮的夜明珠，神秘地眨着眼睛。月亮悄悄地升起来了，圆圆的月亮像玉盘一样挂在蓝黑色的夜幕上。孩子们跳起来用手指着它，口中唱着儿歌： 月亮月亮婆婆， 婆婆有个箩窠。 箩窠里有青菜， 白兔白兔乖乖。 ………… 月亮却像一个刚娶回来的新媳妇，羞羞答答地钻进了云层里藏起来。从夜云的四周空隙透出银辉，像给夜云镶上了银边。朦胧月色下的母子河，泛着粼粼的光斑，那是菱叶上反射的月光。小树林就像似镶嵌在小河光斑背景上的黝黑怪兽，恐怖而又神秘。从天上到人间，这一派景致，深邃、神秘、黝黯、闪亮，浑然天成一个妙趣横生的神话境界。 说母子河畔的小树林有点恐怖，那只是我们小孩子胆小的心理在作怪吧？可真正恐怖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有一天，母子河边小树林里闹鬼的事传遍了整个村庄。一时传闻沸沸扬扬，人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由你不信。从那天起，再也没有人敢到小河边去乘凉了。 记得那时我只有十一岁。那天晚上，我和爷爷奶奶吃完晚饭，洗过澡就睡了。夜里十点多钟时，大伯和另外几个叔叔匆匆来到我们家，一个个惊魂未定。他们七嘴八舌地说，刚才他们从外地回村时，刚走到小河边，一阵凄厉的嚎哭声从树林旁的坟茔地里传来，让人听了毛骨悚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鬼”！大家争先恐后地抱头鼠窜。说是一个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素白的女鬼从坟茔地里向树林跑去，一边跑一边哭喊着…… 爷爷说：“你们是不是喝醉酒，看花了眼？” “没喝酒，我们根本就没喝酒。” 第二天晚上，村里几个胆大的男人相约，夜里到小树林里去捉鬼。那天晚上，全村的人都没有睡觉，多数人是害怕不敢睡，也有人不信有鬼想看个究竟。时间快到下一点钟时，捉鬼的几个人抬着一个叫“张大胆”的人回来了。“张大胆”头歪到一边，两手臂无力地垂着，像一摊软泥。他们鬼没抓到，抓鬼的人却被鬼吓倒了。几个捉鬼的人面如土色，全身颤抖着说出不话来。 一个外号叫“死不怕”的捉鬼人抖抖簌簌地说，“我们几个人还没到小树林里，就听到坟茔地里又哭又笑，鬼火乱窜。我们正想慢慢靠近，突然，女鬼发出一声尖叫，一下子冲到坟茔头上。一身素白的衣服在夜风中刮得“沙沙沙”地响，伸着长长的红舌头嘶声力竭地嚎叫着。那声音凄惨悲哀，使人不寒而栗。走在最前面的张大胆大叫一声‘鬼’，人就白煞着脸倒下了。 从那以后，经常听到人们在一起谈论小树林里闹鬼的事情，全村人心惶惶，我害怕极了，白天上厕所都不敢一个人去。 终于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深夜里，这个女鬼被抓到了！那天夜里，村里去了好多男人，早早埋伏在小树林里。女鬼又出现了，她身穿白色上衣，黑色的长裤，肩上披着白色披风，手里好像抱着一个什么东西，一路嚎哭着向坟茔地里跑去。跑到坟茔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在那里跳着，哭着，笑着，嘴里不停的喊着“盼盼、盼盼”。去捉鬼的人从四面慢慢地向她靠近，只见她突然又蹦到坟茔头上，大声的嚎叫着：“盼盼啊，吃饭了！”大伙一下子把她围在中间，当把鬼抓住时，大伙不由得都惊叫起来：“云师傅！”云师傅手里抱着一个红布裹着的小枕头，在哀哀凄凄的哭泣着。 云师傅是这个小镇里最有名的裁剪师，她毕业于服装设计学院，十七八岁就有一手好的裁剪技术。毕业回来后，她在镇里办了一个服装加工厂，招了几十个缝纫工，红红火火地干起了她的私营企业。因为她的技术好，做衣服的式样新颖，全镇人都喜欢找她做衣服，她不仅是小镇上的名人，也是县里的名人。早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期，云师傅就发了，她用自己挣来的钱，资助了很多穷人、失学的孩子和孤寡老人。 想当年的云师傅，在别人眼中，就是一块闪光的金子，她长得如花似玉，有才有貌。可她在众多的追求者中，唯独看上了品貌一般的玉军，玉军是她高中时同学。 两个人结婚后，云师傅拿出钱送玉军去学驾驶员，后来给玉军买了一辆大货车，让他跑运输。几年里，云师傅和玉军合力为这个家盖起了六间楼房。他们有了两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大女儿蓉蓉，小女儿盼盼。为了不影响自己的事业和照顾好两个幼年的女儿，云师傅让自己的妹妹小芳，来家里帮助她看家和带孩子。有妹妹看孩子，云师傅便一心一意的做她的服装生意。 当云师傅发觉丈夫和妹妹有问题时已经晚了。她哭着骂玉军不是人，那是她的亲妹妹。她求自己的亲妹妹：“小芳，我是你的亲姐姐，他是你的亲姐夫，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来？你回去吧，这个家不用你照顾了。”小芳却说：“该离去的不是我，是你姐姐，你的心里只有工厂，没有这个家。你照顾过玉军吗？他还爱你吗？” 云师傅惊呆了，她不敢相信这是她妹妹说的话。“妹妹，我们是亲姐妹呀，你就是不看在姐姐的份上，也要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吧？给她们一个完整的家吧！”“姐，你和玉军离婚吧，我已经怀了他的骨肉，两个孩子我会带好，但是我不会离开这个家。” 云师傅又哭着求丈夫：“玉军，看在你我多年夫妻的份上，你劝劝小芳把孩子打掉，我们好好过日子。”玉军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云师傅的脸上说：“亏你说得出口，你知道她的肚子里是什么？那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我要有儿子！”云望着军，失望极了，嚎啕大哭起来。 云师傅哭着跑回娘家，求助自己的父母，父亲一听说，当时就气得昏倒在地。不管父母怎么劝阻，小芳铁了心要跟着姐夫。 那天，玉军拿着离婚协议对云师傅说：“离婚吧！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谁让你生不出儿子呢，签字吧！”云师傅疯一样撕碎了离婚协议，痛哭着又跑回娘家。 等云师傅过几天回家时，却发现她的二女儿盼盼不见了！她听说盼盼生病死了，疯狂地嚎哭着朝坟茔地里跑去，盼盼因高烧抽筋无人带她去看病，已经永远地躺在这块坟茔地里。云师傅紧紧抱着那堆土，陪着女儿盼盼整整一夜。 云师傅向法院递了起诉书，控告玉军犯重婚罪。玉军被判有期徒刑二年，云师傅主动和玉军离了婚。 失去小女儿的云师傅，从此整天疯疯癫癫。常常一个人到处乱跑，有时就睡在女儿的坟堆上。 灯光下，一个曾经漂亮丰满的云师傅，现在变成一个矮小、瘦弱的老女人，满脸的污垢看不见皮肤，只有两只失神的眼睛在眨动。婶子帮她洗脸，她黑瘦的脸庞像秋天的落叶一样枯黄，布满了细碎的裂纹。整个人像一片失掉去了水分、严重缺乏营养、历经沧桑的落叶。婶子帮她换了衣服，给她做了吃的。云师傅的不幸遭遇，大家都流下了同情的眼泪。 云师傅的病引起了当地镇领导的重视，镇领导立即派人送她到精神病院住院治疗。在她住院期间，大伙都经常去看望她，给她送去好吃的食品。和她谈心，开导她。在大伙的帮助和鼓励下，云师傅终于走出了心灵的阴影。身心终于恢复了，大家都为她高兴。 云师傅出院后，又重新办起了她的服装厂，生意越做越火红。为了报答乡亲们的恩情，本镇的市民做衣服，她全部免收加工费。 几年下来，她的服装厂由几十个人扩展到几百人，后来又在母子河的小树林旁盖起了高大的厂房，现在已是上千人的大型企业。 她的大女儿蓉蓉，女承母志，在法国大学毕业后也回到了妈妈的公司任职。她对妈妈公司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引进了国外先进的管理体制和服装制作理念，把目光投向了全球的服装市场，决心与皮尔·卡丹、阿的达斯等国际服装大鳄展开竞争。母子河畔诞生的母女公司，演绎着一代新人为改变家乡面貌的故事。一条新的“母子河”肥水滋润着故乡的土地！ 现在，云师傅的生意做到了国外。女儿蓉蓉设计的多款式服装式样，被国外的服装贸易公司推为首选。她们母女的企业每年都会接到好几个国家的服装产品的定单。 云师傅从公司的利润中拿出大笔的钱，建起了幸福院，她把全镇二十多位孤寡老人和十几个社会孤儿都接到幸福院去生活，那里有食堂，有浴室，有俱乐部，还有医疗室和接送老人外出和孤儿上学的专车。 二十多年里，云师傅的幸福院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大学生，也迎来了一个又一个孤儿。她送走了一位又一位老人，又接来了一个又一个的老人。孩子们都亲热地叫她“妈妈”，老年人都亲切地叫她“闺女”。她都微笑着点点头，心中充满了幸福感。 如今的云师傅已经六十多岁了。公司也完全交给了女儿蓉蓉经营。当我这次再见到她时却不敢相认了，六十多岁的云师傅，红光满面的脸上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她依然是那么丰满、美丽，她那高雅的气质、风趣的谈吐，给人一种充满自信的人才魅力！ 云师傅风趣地对我说：“我感谢全镇父老乡亲对我的厚爱，也感谢母子河的这块风水宝地，它给了我灵性，也给了我希望和成功。我从母子河边出发，又回到母子河边，这母子河边有我的恨和悲，更有我的喜和乐。虽然现在这里已经是开放的地区，母子河边也盖起了一幢幢洋房别墅、公园，开辟了新的旅游景点。可是它仍然是我最爱的地方，这是我精神的圣地。在我忧愁的时侯，我站在母子河旁；在我烦恼的时侯，我也来到母子河旁；在我高兴的时侯，我依然来到这母子河边。在这里，我仰望朝霞落日，天高云淡；聆听母子河的河水流淌，秋虫鸣唱；我抛开一切躺在厚厚的落叶上遐想，故乡的母子河见证了我的最真实人生！” 母子河确实很美，清悠悠的河水洗浴着蓝天白云，倒映出母子河岸边一幢幢别致的小洋楼，小洋楼掩映在葱茏的树林和花草中，愈显富丽而幽美，给母子河又添了一道梦幻般的现代风韵。一辆辆豪华的小轿车来往穿梭。母子河畔绿草如茵，一簇簇一丛丛的野花姹紫嫣红，香气袭人。蜂儿嗡嘤，蝶儿翩跹，孩子们载歌载舞…… 我望着快要衔山的夕阳，夕阳却在远处的小树林上这悬起一段殷红色雾霭，就像似一根金红色彩带缭绕飘逸。原野的清风带着野花的香气飘来，也带着母子河的清凉和神秘向我走来，于是那金黄色的晚霞，泛起殷红的枫叶欢腾起来，载着金色的梦幻，唱着母子河的歌谣，也畅想着未来和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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