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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如何学习，关乎未来 皮亚杰认为，教育的主要目的，应当帮助儿童学会学习。陶行知说：“好的先生不是教书，不是教学生，而是教学生学。”学会学习是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的六大素养之一。让学生在学习中学会学习，是学校课堂学习的重要目标与任务。 说一个现象。当下教师参加培训活动时，一个普遍且典型的现象是，老师们习惯于坐在台下静静地听着。如果台上的老师想和台下的老师互动一下，台下的多数老师会选择回避与退让。老师们这样的状态与表现，我以为和这些老师的学生时代的课堂学习是有内在关联的。因为在他们是学生的时候，在课堂上习惯了教师讲、学生听，教师问、学生答，教师写、学生抄，教师布置练习、学生完成练习。多年之后，当这些学生成为老师的时候，在培训活动中，他们已经习惯了的静听这样的学习方式也就“迁移”过来了。 教学的效果不但具有累积性，也具有延续性。学生在今天的课堂中如何学习，影响着他们的未来。正如惠特曼在《有一个孩子向前走去》中写道：有一个孩子每天向前走去，他看见最初的东西，他就变成那东西，那东西就变成了他的一部分，在那一天，或者那一天的一部分，或者几年，或者连绵很多年。 学生需要怎样的学习 十多年来，探索与构建“学为中心”数学课堂，对学生学习过程中的“独立思考”“合作交流”“自我调节”，我们积淀了一些认识与实践。 1.独立思考，既是学习方法，也是学习品质 坦率地说，在当下的课堂中，我们太多地重视学生的合作学习，对学生学习过程中的独立思考有所忽略。合作学习的前提与基础是学生的独立思考。独立思考是独立学习的内核。只有建立在学生独立学习基础上的课堂教学，才可能走在发展的前面，并推动发展，从而不断地创造最近发展区，并把最近发展区转化为新的现有发展区。在数学课堂中，我们给学生多少独立思考的时间与空间？ 如，当教师提问之后，教师期待学生能立即举手并能回答问题，不仅期待学生举手，更期待课堂中小手如林，因为这样才显示出课堂中学生参与的积极性高。教师是否想过，当学生面对问题能立即举手作答，恰恰可能说明问题对学生的挑战性不够。面对问题，学生是需要思考的，而思考，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学习，应当在学生的最近发展区内，即让学生跳一跳，摘果子。教师该追问自己：教师所提的问题，是否对学生有适度的挑战性？课中，当教师提出问题之后，是否留给了学生独立思考的时间？ 研究显示，教师在学生回答问题前的平均等待时间只有1秒钟。教师提问后，应该学会在学生回答之前停顿至少3～5秒的时间。这样，学生才能进行更多的思考，才会有更多学生主动参与提问过程，并自愿进行恰当的回答。而面对数学问题，3～5秒的等待时间往往还是不够的。数学问题，不能仅仅是“快思”，还需要“慢想”。著名数学家陈省身指出：“数学是自己思考的产物。首先要能够思考起来，用自己的见解和别人的见解交换，会有很好的效果。但是，思考数学问题需要很长时间，我不知道中小学数学课堂是否能够提供很多的思考时间。” 由于课堂思考时间的局限，我们将思考时间“拉长”，整体考虑课内学习与课外学习之间的关系，将课堂内的思考环节前置，即尝试让学生课前进入对课堂中所学内容的思考。也就是说，以往是课堂中提出问题，学生思考，再进行交流；现在调整成在课前把学生带入学习任务中，让学生在课前对即将学习的内容展开自己的思考，记录下自己的想法，之后的交流互动环节放到课堂中。 如，认识“锐角三角形、直角三角形和钝角三角形”的课前，组织学生独立、自主完成一份“研究学习”材料。材料中有这样两个问题：⑴如果将三角形按角进行分类，可以怎样分类？能用图表示吗？⑵为什么说“三个角都是锐角的三角形是锐角三角形”？而直角三角形却说“有一个角是直角”，钝角三角形说“有一个角是钝角”？围绕材料中的问题，学生展开自主学习与思考，继而带着自己的想法、困惑与问题走进课堂，展开课堂学习。 针对学生在学习过程中所出现的错误，在练习课、复习课之前，让学生以研究的方式对各自出现的错误进行整理。如用如下的表格边整理边“研究”：
在这张表格中，“我的错题”，由学生对各自学习过程中出现的错误进行选择并抄录题目；“我的提醒”，是对这道题目易错点的分析，填写对自己也是对他人解答这道题目注意事项的“提醒”；“我的编题”，是模仿出错的题目再编一道类似的题目并解答。 学生独立思考后完成的这些材料，是学生进一步学习的“支架”。练习课或复习课上，组织学生先是小组交流，然后各组推荐典型的、有代表性的“错例”在全班交流。结合学生交流的题目，教师有目的地从学生所编的题目中选择具有全班练习价值的题目，组织全班学生练一练，并引导反思：选择这道题目练习的理由是什么？这道题目哪儿容易出错？解答时注意什么？学生练习的题目，不都是由教师“主宰”，学生也参与了题目的提供。教师从学生的课前思考与准备的材料中积极吸纳想法，增强练习全程的互动性、练习内容的针对性，让学生练习他们真正需要练习的问题。 学习者，首先是思想者。教学中，还学生独立思考的时间，给学生充分的自主学习的空间，通过建立适合学生学习的“支架”，支持学生后继学习。学生的独立思考，展现了学生不同的学习起点，每位学生正是从各自不同的起点出发前行。 2.合作交流，既与他人分享想法，也在分享中自我建构 我们不能仅仅因为课程改革倡导合作学习，于是课堂中就组织学生合作学习。为什么合作学习，其目的与作用，不仅仅是学会合作，培养学生的团队意识、协作精神和利他品质，而且对于学生学习而言，合作是为了学习，以合作的方式学习。 当学生经过独立思考，有了自己的想法之后，教师组织学生进行交流。有效交流的过程，是学生合作学习的过程。为了让每位学生都有“开口”的机会，我们通常组织两轮合作交流活动。两轮的交流互动，对每一位学生来说，是两轮的合作学习。 第一轮是组内合作交流。每位学生在小组内要将自己之前思考的想法与困惑、发现与疑问和盘托出。之后，小组成员商讨，如果我们这个组等会儿在全班交流，如何整合小组内各人的想法，如何分工将小组的思考成果向全班介绍。 第二轮是全班合作交流。往往由一个小组在全班主讲，该小组的学生可以就之前思考的各个问题，或某一个问题从不同角度阐述他们的想法，或将他们在各自思考、探索过程中遭遇的困难、经历的弯路、所犯的错误以及认识发生的变化等都逐一呈现。其他小组的学生，先“听”后“讲”，也就是在听完该小组的介绍讲解之后，再陈述各自的想法。 小组交流的过程中，小组内所有的学生都要参与，这还是比较容易实现的。在全班交流时，哪些学生、哪些小组与全班交流呢？我做过这样的尝试：课堂中，谁和全班交流，用抽签的方式决定。用抽签的方式选择与全班交流的学生，这里会引起教师的顾虑与担忧：如果抽到的那位学生“比较弱”，说得“不行”，怎么办？有这样的想法，是自然的。但我以为，无论与全班交流的学生说得如何，这都是真实状态的呈现。即便“问题重重”，但这都是学习、成长过程中绕不掉的弯。作为教师，对课堂的一切可能性保持开放的心态，那正是课堂魅力的源泉。课堂教学，需要预设，但不可能完全预设。课堂教学，并没有已经绘制完毕的“地图”，只有师生彼此行动的目标与走向。教学过程是师生合作、相互对话、启发，并有着相互发现的过程。如果一个学生发言中有疏漏、有错误，这恰恰给其他学生提供了补充、纠正的机会。相反，如果一个学生说得很完美，那其他学生可能就失去了参与的积极性。正如与高敏同时代的女子跳水运动员，与邓亚萍同时代的女子乒乓球运动员，都是一种悲剧。抽签，可以尽量避免教师的主观决断、一厢情愿；抽签，让每位学生对与全班交流都怀有期待；抽签，让每位学生更积极地参与、更投入地思考。 我还做了这样的尝试，让学生在课前向老师申请课上要与全班交流。申请时，带上各自课前思考所写下的材料。这样的安排，是另一种方式对学生的督促与激励。有研究发现，在与教师直接合作的情况下，学生有97%的时间用于学习任务，而如果学生完全依靠自己独立学习，则只有57%的时间用于完成任务。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教师应该减少学生独立学习的时间，但教师悉心的策划和监控，不可或缺。而且，如果学生在活动中能够不断获得下一步该做什么的提示，学生的卷入程度会更高。由此可知，教师对学生的独立思考、小组交流以及汇报安排，并不是放任不管，而是建立一套计划完善的鼓励学生自我管理的系统。事实上，这样促进学生将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到课前对学习任务的思考中。而学生思考越投入越充分，与全班交流的积极性也就越高。 要指出的是，谁发言，谁和全班交流，也不是一味都抽签决定，或者是学生的申请。指定，呈现的是能带给其他学生启发的，为全班学生学习所需要的想法，或是正确的、比较“优美”的示范，或是有代表性的、典型的，有集体研究价值的“错误”等。指定，让一些在某种时候需要特别关照的学生获得关照的“直通车”。 其实，抽签也好，申请也行，指定也罢，不管是哪一种方式，都应当服务于教学的需要。让学生有交流的内容，更有交流的意愿。交流，不仅仅是“说”，也包含了“听”，在听的过程中，把他人的想法与自己的想法进行对照，建构自己新的认识。合作交流，不仅仅“向外”，即表现为与同学、教师合作完成学习任务，与他人分享自己的想法；还要“向内”，即在“说”与“听”的过程中，促使自己对学习内容的认识经历“原来我是怎样想、怎样做的”，“还可以这样想、这样做”，“现在我是这样想、这样做的”，这样的过程，思维从平衡到失衡，再形成新的平衡，从而深度构建对新学内容的理解。 高质量的合作交流，不仅仅表现为外部言语层面，更表现在不同学生内部想法是否产生互动与变化。合作交流过程中，尊重差异，分享知识。所有的学生与教师和同伴进行互动，以检验自己的思维，接受反面意见的挑战，接受各种反馈，并观察他人是如何解决问题的。在这一过程中，学生既不会觉得无聊，也不会感到受挫。有时，能帮助一位学生解决问题的最好的“教师”，恰恰是另一位刚好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同伴，因为这位同伴可能正在这个学生的最近发展区。在这一过程中，学生逐渐充当了教师的角色，而“学习一些东西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教”。 3.自我调节，让学生自己“看得见”学习 有学者通过对专家与新手学习过程、学习方式的对比研究发现，专家的一个特点是能够监控调整自己的理解过程，使他们不断学习适应性知识。即，专家的学习具有自我调节的特征。自我调节，指学习者系统地引导自己的思维、情感和行为，使他们指向目标实现的一种过程。诸如“元认知”“自我观察”“自我判断”“自我监控”“自我评价”等，都是包含在自我调节中的认知行为。 作为学生，与以往比较多地关注“教师教什么”形成对比的是，现在要关注自己在学什么？怎么学的？学得如何？有哪些收获？有哪些困惑？有哪些疑问？也就是说，自我调节的学生有元认知意识，能够监控其理解和行为，评价其目标进展和自身能力。自我调节的意义在于，当学生能自我调节时，意味着学生自主地完善着认知结构的建构；当学生能自我调节时，意味着学生积极地投身于学习，而不是被动地接受信息；当学生能自我调节时，意味着学生将学习真正作为自己的事，学生真正做学习的主人。 作为教师，以往在教学过程中某一个环节、阶段、任务之后，教师要进行小结。而现在的学习过程中，教师要组织学生并逐渐让学生自觉开展回顾、梳理、反思的活动。如在解决问题的教学中，教师要引导学生针对所解决的问题本身、解决问题的过程、解决问题的结果进行反思：解决的是什么问题？是如何解决问题的？怎样收集信息处理信息的？为什么这样加工信息？分析时从哪里入手的？解决问题的思路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这样算？我这样做，对吗？我为什么这样做？以后可以这样做？在计算教学中，教师让学生结合自身计算过程的成败经历谈谈想法。计算正确了，有什么经验，有什么好的做法；计算出现了错误，是什么原因，又有什么启示。我们知道，学生的错误不可能单独依靠正面的示范和反复的练习得以纠正，必须是一个“自我否定”的过程，而“自我否定”又以自我反省，特别是内在的“观念冲突”作为必要的前提。认识错误，追究错因，纠正错误，这都依靠学生的自我调节。 再如在学生完成学习任务的过程中，学生可以进行自我追问：我是否知道从布置的学习任务中学到了什么？需要做什么？关于这项学习任务，我已经知道了什么？对于这项学习任务，我能够将之分为更小的任务，使其容易完成呢？关于这项任务，我是否独立完成还是需要与他人合作呢？关于这项任务，我大约需要多长时间？通过上述问题，学生更自觉地认识自己的学习进程，有效地调节、控制自己的学习。 小学生在数学学习活动中有这样一个特点，那就是喜欢勇往直前，不太愿意回头看路。因而在学生学习的过程中，教师要引导学生“回头看看走过的路”。通过“回头看”“向内看”，审视自己思维过程，这对他们形成自我调节的意识与能力是非常必要与重要的。 布鲁纳指出：“我们教师的目的在于：我们应当尽可能使学生牢固地掌握学科内容。我们还应当尽可能使学生成为自主而自动的思想家。这样的学生当他们在正式学校教育结束之后，将会独立地向前迈进。”由此来看，当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学会自我调节时，比“让学生积极主动地学习”更有意义的是，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学会了学习。 【年轻时的贲老师】 课堂中，学生学习的样子 实施“学为中心”数学课堂，与以往在设计教学较多地考虑“教什么”“怎样教”不同的是，现在教师要更多地考虑学生学什么，怎样学，愿不愿学，能不能学，会不会学。 怎样学，也是学什么的重要内容之一。即让学生在学习中学会学习。怎样让学生在课堂中更好地学习呢？即，学生愿不愿学？能不能学？会不会学？教师创造能支持学生自我决定和自主需要的学习环境，让学生对学习更感兴趣，充满好奇，更有胜任感，更有创造性。核心素养落地到课堂，让学生在学习中学会学习，那要看见学生的学习，看见学生积极主动、生动活泼的学习。在这样的课堂中，学生积极主动，善于倾听，勤于思考，敢于质疑，争先恐后地举手，自信大方地表达，或补充，或修正，或肯定，或质疑，充满主见又不失童趣与深刻性的争辩，一个个“小精灵”都是知识、思想、方法的生产者，是学习的主人。课堂中，生机勃勃，兴味盎然，师生都能感受到成长的气息。 这，是我对课堂的想象。我在实践中发现，教师的这些想法，都可以转化成学生学习的现实，促进学生发展未来进行自主、独立、终身学习所需的技能与态度。 这，描述的是课堂学习的样子。南京大学哲学系郑毓信教授曾问我一个问题：“你这说的是课堂学习的样子。我想问你，数学课堂学习的样子是什么？”当时的我没有回答得出来。但我觉得郑教授的问题是好问题。数学课堂、语文课堂、英语课堂，还有其他学科的课堂，学习的样子，应该有不一样的地方。经历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思考与实践的互动，我对郑教授的问题有了一段文字回答：面对数学问题与任务，学生独立思考，真实而坦诚地与他人交流，在不同想法对照、比较的关联过程中，学生“看见”自己的想法发生了改变。这，就是数学课堂学习的样子。我知道，这只是一个阶段性的回答，还需要进一步在思行互动中修改与完善。 郑教授的问题，引领我们发现：课堂学习的样子，又是由每一门学科具体的学习的样子支撑起来、丰富起来、整合起来。每一门学科，每一位老师，都要在课堂中做出务实而不懈的努力。因为，从学生课堂中学习的样子，我们又看到了他们未来学习的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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