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初昕
暮春时节,回到乡下,这个时节,农家的菜园里青黄不接,也没有什么蔬菜。老妈从菜园里砍了几棵莴笋抱了回家,放在门前的院落里。鲜嫩的叶子略带微红色,粗壮滚圆的肉茎,看着心里头就舒畅。因为浇水施肥特别勤,莴笋长得结实不空心,鲜脆多汁。 父亲见母亲从菜园里回来,赶忙丢下手中的茶杯,拿来一把电工刀,端来两把小板凳,和母亲对坐在一起。先剥去莴笋叶子,再拿到水池里冲洗干净。母亲拿起一根莴笋用电工刀仔细削起皮来。父亲拾掇起地上的叶子拿去洗了。 父亲退了休以后,回到农村,家里的稻田没有再种了,只是在自家的菜园里种点新鲜的蔬菜。虽然农活少了,但农村里活儿总是有的。父亲又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喜欢四处溜达,上山拣点干柴,摘点野菜,下河摸鱼捉虾。如今,见母亲从菜园里砍了莴笋,他就主动端着小板凳来帮忙。母亲说,这点小事不用你来帮忙,免得沾手了。父亲依然端凳前来。母亲削了一会,说眼睛不好使,看不太利索了。父亲伸手接过了母亲手中的活。父亲从容不迫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从里头拿出一副折叠老花眼镜,伸展开来,利索地把它挂在耳朵上,复又拿起电工刀,顺着莴笋茎秆削去上面的老皮。不久,地上一摊老皮,不时散发出阵阵莴笋的清香。父亲心无旁骛,一丝不苟地削着莴笋上那些老筋,莴笋在父亲的手里不停来回地翻滚,翠绿水汪汪的茎肉露了出来。 父亲坐在小板凳上,寂静的、默默的,仿佛一尊雕塑。时光匆匆,曾经年轻的父亲此刻却是已经老了,岁月的刀无情地雕刻身体的每处:微驼的脊梁,花白的头发布满了双鬓,黝黑的后颈松垮褶皱在一起。 父亲十几岁就在外面闯荡,吃了不少苦,可谓是饱尝艰辛。后来,父亲通过招工到矿山工作了大半辈子,含辛茹苦养育了几个子女。如今退休了,子女也都成家了,他和老妈回到农村,养几只鸡,侍弄点菜地,平静地安享晚年。 几朵柳絮随风飘进了院子,落在了父亲的背上和头发上,母亲拿着笤帚走来,看见了父亲身上的柳絮,用手轻轻地摘了去。父亲依然专注如故,院落里静静的。枣子树的一抹新绿掩映在暮春的阳光里,几只母鸡在地上觅食,一只小狗趴在地上,安静地看着院子里的一切,不远的丛林里不时有布谷鸟“咕咕”地叫唤,一切显得那样的安详和寂静。 莴笋一菜两吃。莴笋茎用刀切成细丝,用食盐腌制一会,滗去汁水,旺火下锅,爆炒几下就出锅。这样的莴笋依旧保持翠绿颜色,吃起来也格外清脆爽口。莴笋叶子洗净后,切成小段,佐以蒜末,同样大火清炒,绿油油泛着油花,蒜末的牙白搭配叶子的翠绿,显得清爽怡人,不时散发着淡雅的清香。暮春时节草木葳蕤,满目青翠;空山鸟鸣,山花烂漫。农家院子里的饭桌上清淡的饭菜,一如父母亲当下的晚年生活,闲适而恬淡。 莴笋(子衿摄) 2020-04-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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