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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也做看花人 ——读杨巨源《城东早春》 刘向军 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 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 “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这两句诗，我第一次看到它们的时候，大约在五六岁。 那是正月里，我跟着母亲去外祖母家走亲戚。在外祖母那座窑洞院落的北窑大土炕上，我快乐地玩耍，偶然间，我注意窗户上的两扇小窗门上有用毛笔写的一副对联，就是那两句诗。 在我小小的脑海里，闪过对这两句诗最初的解读：花开得漫山遍野的时候，大家都出门争着去看花。“上林”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猜想应该是树林吧。 小山村的日子过得很慢。以后连续几年，每年我跟着母亲去外祖母家的时候，都会在大炕上看到窗户上的这一副对联。 我又一次对它有新的感悟的时候，大约是在我十一二岁的时候。那一年到了外祖母家，我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脱了鞋子在大炕上疯玩，而是静静地坐在炕沿边，又盯着那幅对联看了又看。忽然自己心里暗暗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我心里想：莫非这个“花”指的是漂亮的女孩？漂亮的女孩花枝招展的，大家当然都想争着去看她。——这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对诗句的解读了，我自己想看漂亮女孩了，就觉得普天下的人都想去看。那时，我只以为它就是一副对联，没有想到它原本是一首诗中的两句。 40多年后的今天，年过半百的我回头再读杨巨源的《城东早春》，又有了很不一样的解读。 也许这位河东诗人是在赞扬诗家而讽刺俗人：只有诗家才有审美的慧眼，能看到“绿柳才黄半未匀”的早春清新之美，而俗人只能看到鲜花烂漫、秾艳妖饶之美。 也许诗人是在讽刺诗家而赞美众人：诗家故作风雅，标新立异，不如众人之朴素真诚。 也许诗人既在讽刺诗家，也在讽刺众人：二者都只看到美之一端，而不能看到美之多样。 也许诗人既在赞扬诗家，也在赞扬众人：他们各能发现生活中的美，各得其乐。 也许诗人是在表达一种自信和乐观：我就是那半黄的绿柳，我又必定是那烂漫的鲜花；未成名的我很美，成功的我更美。 也许诗人是对某一个特定的读者在倾诉心中的期待：在我尚未成名之前，你可要早发现、早协助我呀，如果等到我成名之后，为我喝彩的人那可就多了。 也许上面的某一种解读正符合诗人杨巨源当年的心意，也许——必定——还会有别地解读。 人生识字糊涂始，诗无达诂岂虚言！ 对我而言，没有了参加考试的压力，没有了标准答案的约束，我可以选一种我喜欢的解读。 老实说，我是真心喜欢早春美景，喜欢半黄半绿的柳芽，我也真心喜欢似锦鲜花，无论它在上林还是在沟渠，走出家门，我都愿意做一个看花人。同时，我也由衷怀念少儿时我那幸福的解读。 2020.4.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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