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炎夏：透过庭审看双方律师的有趣PK

                2020-4-20

不少人想知道我的诉讼花絮。这里就凭回忆介绍一些满足大家的猎奇之需。

四月九日下午，我的所谓的“名誉侵权案”二审开庭。我一审是被告，一审判决驳回原告所有诉求，对方不服判决上诉到二审。我又当了一回被上诉人。

我和我的代理律师（浩信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刘斌博士）及杨肖雅律师作为被上诉人早早到庭。大概离开庭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书记员到庭，查看了我们的证件。

原定开庭时间是下午二点。二点整，主审法官也到庭了，可是上诉人座位还是空的。

大家都在不耐烦的等候上诉人到庭。法官突然莫名其妙的问我，你们庭上会不会吵架？我说不可能，起码我不会和她吵。

我问法官：问这个干嘛？法官说，如果你们庭上可能吵架，我要提前安排法警进来。

后来在庭审过程中才知道，原来上诉人之前已经与法官有多次电话沟通了。可能是她比较凶悍，也可能是她之前就电话向法官告我的状，说我是个野蛮人，才令法官担心我们会在庭上发生肢体冲突。

后来在庭上，上诉人果然多次与法官发生争执，表示对法官的不满。法官回怼上诉人：“你打了那么多投诉电话，我们不是已经按照你的意思推迟开庭了嘛！”。

现在回想起来，早先通知是3月开庭的，后来突然就推迟到4月9号了，也没有告诉原因，直接发了一张书面开庭传票就改期了。原来是上诉人在操控。

知道上诉人已经事先做了很多庭外沟通功课，我向刘斌博士表示有点担心，他摇摇头很有信心的告诉我：这个没用的。

就在法官很不耐烦的时候，法院门卫来电话说上诉人到了，但没有随申码门卫不放她上来。

法官对门卫说，让她马上用手机申请一个就是了，然后就把电话挂了。没一会，电话又打到书记员手机上了，书记员对法官说，门卫说她是美国人不管什么中国码。还说如果非要随申码她就不来了。书记员劝法官说，算了，你和门卫打个招呼让她上来吧。法官无奈就接过电话让门卫放她上来。

一开庭，程序走的很快（后来我发现我们后面3点还有一个庭），法官上来就问她：你是什么国籍？

她回答说：随便。

我发现法官当场就懵圈了。

法官问：什么是“随便”？你是中国籍就是中国籍，你不是中国籍就说是哪国籍，哪里有什么“随便”。

她说，你算我中国籍也可以，算我美国籍也可以。我的美国籍只是在美国上班的需要（其实她早就没有工作了），意思她想法官按照中国籍审案。或者是想显摆她还在上班没有退休，身价更高点吧，其实她都66岁了，早二年就是领退休金的大妈了。

我估计她最近在中国到处显摆自己是美利坚合众国人，大概碰了不少灰，发现今天美国身份也就只能在中国唬唬没文化的人了。毕竟现在上海去过美国的太多了，都知道美国没有哪个城市比得了上海的。所以她可能又想起自己的黄皮身份了。

可是，她不久前刚刚去干保局和卫计委投诉医院的时候用的还都是美国医生的身份。但是没起到作用。

法官对她说，请你说清楚你的国籍。你是中国人就适用中国法律，你是外国人就适用涉外法律！

这时她的代理律师终于替她说话了：她是美国籍，但是我们要求适用中国法律。

毕竟，她上诉状中提到所有法律都只适用中国公民，你不是中国公民，哪个法律都不保护你。

开庭后她的律师先发言，说了一大堆我的坏话，说一审审判程序错误，判决颠倒是非。

法官打断律师的话问：你说说，到底是程序错误还是判决错误。

她插话，程序和判决都错了。

法官教育她的律师说：你上诉状里没有说程序错误，现在说说程序哪里错了告诉我？

她的律师振振有词的说，去一审法院调阅卷宗的时候发现一审的卷宗里有一份存档但是却没有经过当庭质证的证据。

法官问，那一审的判决中有没有采纳这份证据？

她的律师回答，一审判决里没有提到。

法官说，那就是没有采纳，这是二审，只审理一审的判决，一审判决没有的内容本庭不审理。

她争辩，但是这恰恰说明一审判决是错的。

法官有点不耐烦了，对她的律师说，你到底是要纠正程序错误还是纠正判决错误？程序错误是发回重审，你要修改你的上诉请求因为你的上诉请求中没有要求要发回重审的诉求。只有一审存在判决错误二审才可以直接改判。

她的律师律师赶紧说，我们不请求发回重审，请求二审直接改判被上诉人败诉。

轮到我的律师刘斌博士发言，他非常耐心的先给上诉人和她的律师上了一番普法课。

刘斌博士是研究宪法的博士，理论功底很深，又做过几年法官。刘斌博士发现对方对名誉侵权非常不熟，告诉对方的律师，名誉侵权构成的要件有哪几条，点拨她为什么这个微博内容不构成名誉侵权的法理。尤其是，刘律师提请上诉人注意，她在一审时请来二个证明她的社会评价因为微博而降低的证人，这二个证人最后在刘律师的盘问下最终都承认并没有因为微博导致对上诉人的评价降低。

我听懂了，原来无论你骂人家多难听，只要不能证明你的社会评价度因此降低，就不构成名誉侵权。

可我发现，她和她的代理人都没有理解刘律师为什么要这样说。所以根本没有提出反驳意见。

她没有证据证明她的社会评价度因此降低，就不存在名誉侵权的事实了。

这时我就已经明白她输定了。

其实，刘律师之前的发言刚刚给她们普法过这个知识，特地告诉上诉人，你必须举证社会评价度降低的事实。

随后进入法庭辩论。

她的律师先说了几句套话，她就开始侃侃而谈。

主要是说一审时她没有发现我提供的证据不符合法律要求（大概是指没有公证），所以微博的内容就都不是事实。她显然把证据与事实混为一谈了。

法官问她你说的这些证据一审判决书上是不是有？有的话指给我看。

她的律师翻了半天判决书也没有找到她所谓的不符合法律要求的证据。等于是她又离开判决书在瞎扯。

她接着又离题大谈一审判决令她精神很受打击，整夜睡不着，还说判决破坏了我们的家庭亲情。

我就笑了，问她，那你不告我不就不会受打击了吗？总不能只想着打击别人。（我想，法官应该也有这样的疑问）

她接着说我的微博里有侮辱她人格的内容（列举的例子是我在微博里说过她一句无耻）。要法官追究我侮辱她的责任。

法官问，你到底是指控张炎夏侵犯名誉权还是侮辱了你？

她回答，侵犯了名誉的同时也侮辱了我。

法官对她说，那你明确说是名誉侵权还是侮辱？

她就觉得法官是在挑刺，很不耐烦，与法官争论是不是构成侮辱。她的意思就是我被上诉人大逆不道，既侵犯她名誉又侮辱她人格。

法官告诉她，侵犯名誉权和侮辱人格是不同的法律关系，本案只审理名誉侵权不审理侮辱诽谤，你觉得被上诉人侮辱诽谤，需要另案起诉。

接着，她的律师向法庭提供了新证据。我一看，是我在一审判决前写的一篇评论北京民航医院杀医案的文章（现在公众号“暗号芝麻开门”里还有）。

里面提到我家也遇到过北京民航医院杀人案相同的情况，当时因为上诉人整天和医生搞脑子，医院很烦我们张家人，以至于我父亲摔跤到后脑蛛网膜出血一周了医院还不安排我父亲住院。

民航医院杀医案其实也是类似的情况，凶犯的老母亲病危居然让人家在急诊室住了一个多月也不收进病房。而急诊室的医药费医保报销比例低得多，这一个月家属起码要多出十几万元。实际上医院病房是不可能一个月都没有空床位的（因为医保局对病床的周转期限制为二周）。肯定是民航医院的医生不愿意收这样的刺头病人。结果家属一怒之下就把医生杀了。

她说我写这样的文章都是因为一审判她败诉才导致我这样写的。

我的律师答辩说，这与本案毫无关系。

法官也插话，你可以另案起诉，这里只审理与一审判决有关的问题，不审理一审判决没有涉及的内容。

她又当庭提出，要法庭开调查令，调查第十人民医院延误治疗我父亲的责任。

天呐，我父亲现在病危住在第十人民医院已经一年多了，我们拍医院的马屁都来不及，想送红包都送不上。她居然要整医院！

医院已经非常照顾我们了，把我病情并不危重的母亲安排在同一病房相互照应，要是医院一怒之下按照规定把二位近百岁的老人赶出医院，那岂不是要他们的命？也是要我的命。我在金山，每天来回二百公里怎么照顾他们？

她接着指责我的微博骂她“假冒”美国医生很无耻。

我的律师对她说，你确实不是美国医生，说你无耻也不等于侵犯你的名誉权。比如你在上诉状中说一审法官是“枉法判决”是“赤裸裸的包庇纵容”是不是也构成名誉侵权和人格侮辱呢？

对于她是不是“假冒”的美国医生，我请求法庭当庭查明。

法官直接问她：你到底有没有在美国做过医生？

她回答，我在中国时是医生。

法官追问：我问你有没有在美国做过医生？

她回答我在美国虽然没有做过医生但是我是搞科研的。

法官请书记员将此话记录在案，同时说，那就是说你从来就不是美国医生。

她说不出话了。

法官接着问我，那你在微博中说的“我家的美国医生”是谁？你家到底有没有美国医生。

她马上插话，根本就没有！然后是一脸得意。

法官马上打断她，没问你！

我回答，有啊，还不止一个。

她又跳出来插话说，他造谣，根本就没有美国医生。

法官又打断她的话：我没问你，人家说话的时候你不要插话，你已经多次违反法庭纪律。

她还不服气，继续和法官争辩说我被上诉人在造谣。

法官不理她了，继续问我，那你家谁是美国医生。

我答：她的女婿一家都是美国医生。

法官说：她的女婿？不就是你的外甥女婿嘛！你应该说是你的外甥女婿。

我说是这样的。

她又跳出来说，我的女婿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看见法官无奈的摇头。

我回答她说，你的女婿就是我的外甥女婿，也就是说我家里人中是有美国医生的，不是你说的没有美国医生。所以，你凭什么说微博上的美国医生是你呢？

她还想和我辩她的女婿是不是我的外甥女婿。

法官制止她说，没轮到你说话怎么又说了！我是问被上诉人不是问你。现在我问你，你女婿也就是被上诉人的外甥女婿到底是不是美国医生。

她回答：是。

法官说，知道了。

其实，我的微博是很给她面子，既没有点她的名，提到她也是用“美国医生”代替，其实她根本不是美国医生，她完全没有理由给自己套一顶美国医生的帽子来指控我的微博侵犯了她的假美国医生的名誉权。

她的过度反应只是因为我微博里说的那些事都是她实际做过的事。

她是害怕我的父母知道她做的这些事认清她的真面目才把我告上法庭的。结果输了又倒打一耙说诉讼破坏了亲情。

庭审进入最后辩论，我提到她从来不顾及父母的健康。这次疫情期间1月31日从美国回到中国，拒绝执行上海1月8日就实行的外来人员一律居家隔离14天的规定，她没有隔离就直接进父母病房。危及父母的安全。她还去干保局吵闹要让没有隔离的护工上岗。

她回答说我是美国人，美国1月份没有病人。这是谎话。美国实际早在1月8号就有新冠死亡病例了。而且你乘公共交通工具长途飞行来中国，必须隔离14天确认没有感染才能进医院。这是常识。

虽然，这只是二个小时的庭审中的几个小小的花絮，但是我的体会是，诉讼时一定要请专业的律师，尤其是技术含量高的案子。

不到一周，二审就判她败诉。可是，我估计她和她的律师到现在连输在哪里都不知道，水平实在太差。她的上诉状洋洋万字，啰哩啰嗦，根本就没有讲到点子上。

法官每天要断那么多案子，个个把诉状写成长篇小说，你让法官还怎么过？

虽然她的上诉状写得很煽情，但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没有逻辑性，形容词也太多，评论太多，干货太少，没有重点。

她从小就喜欢在我面前卖弄她的文笔，她自认为很有文采，其实口气还是大批判文章那种格式和语气。主要还是她没有学过哲学和逻辑学吧。

我看她的万言上诉状一定是自己写的，里面全是外行话。居然还大谈她整晚睡不好觉，怎么不开心。

我这个要写答辩的人看完了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就别说法官是不是能看明白了，像她这样自恋的，这次失败也许对她后半生是好事。

这里，我要再次感谢我的律师——浩信律师事务所的刘斌博士和杨肖雅律师。你们教会了我很多知识，你们一级棒！

我正在准备起诉她的材料，到时还要请你们出山！

因为上诉人居然在公开场合说，我30年前搞大过十几个女人的肚子还都是她打的胎（要知道这在那个年代够得上枪毙了，当年市长的儿子只是聚众跳贴面舞就被突突了），还说我的婚房是她给的，到处说她为了安排我女儿去美国留学还专门为我女儿买了房子和汽车（我父母居然都相信了），还说我太太是工人子弟，家里很穷，公务员也是假的……。说的太多了，别人录下她的话转给我听，我听了简直傻了。难道因为她现在是世界霸主美利坚合众国人就可以不受中国法律制裁了？

我真是晕死。若不是因为我父母住院，我不忍心惹老人生气，早就当庭反诉她了。

张炎夏博士：原上海大学教授，

                国防战略研究所研究员，

                逸耘农业创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