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携小儿来母亲家小住。 一天早上，小人儿早早地把我吵醒了。他吚吚呀呀地唱着不知名的歌，手舞足蹈，很是开心的样子。想要哄他继续睡一会，无奈他怎样都不肯再睡，我只好抱他到楼下。 我抱他在院子里散步。小人儿很新奇，两只眼睛骨碌碌地乱转，好奇地打量着身边的一切：走路威武的公鸡，带刺的仙人掌，挂着露珠的茉莉，含苞待放的蔷薇。是啊，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有太多太多的未知，等着他一一去探索。 突然，一阵阵鸟儿的叫声，引起了我们的注意。那是院子外面的几棵大树，驻足了许多鸟儿在吱吱喳喳地唱歌，十分欢闹。由于刚刚过了一个冬天，高大的树上并没有很茂盛的树叶，褐色的枯瘦树枝上，稀稀疏疏地点缀着一些新生的嫩绿叶子，别有一番清隽的况味。但恰恰是枝叶稀疏的缘故，我们得以把“百鸟闹春图”看得清楚明了。或者是刚刚去觅食回来，又或者是一日之晨，天地万物新，心情也是愉快的，许多的小鸟儿，在树上活跃地进行着“早会”。它们在树上引吭高歌，呼朋引伴，振翅欲飞。有的在梳理自己的羽毛，有的在静静打量四周的风景，有的从这个树枝，跳到那个树枝，有的从这只鸟身边，飞离树枝在天空中打个旋儿，再飞到另一只的身边，身姿轻盈，动作优美。大家伙儿有三五成群的，有零零散散的，停驻在几棵大树的枝枝落落。你唱完这声，我接着再哼下一句，此起彼伏，吱吱喳喳，耳鬓厮磨，好不热闹！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照耀在树枝上、小鸟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因而，生命有了更温暖的质地。 我完全看得入迷了，那么多的小鸟，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它们聚在一起，那么鲜活，那么快活。可是，我是有多久没有再见到这么多小鸟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聚会”？我有多久没听到鸟儿翱翔天地间自由地歌唱了？我也有多久没有感觉这种鲜活的生命力，自由的魅力了？ 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姑娘，小时候也见过各种不一的小鸟，也曾经淘气地跟着家里的兄弟们一起爬树，下河，捉鱼，捣鸟蛋。最坏的时候，曾经在鸟窝里掏了新生的雏鸟回家养着，那只是为了自己一颗好奇的童心。也有自己的私心——希望我也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小鸟，一只可爱会飞的小鸟。于是每天殷勤地去看望那几只粉红的雏鸟，怕它们冷，把碎布条塞窝里给它们；怕它们渴，给它们喂水；怕它们饿，给它们喂米饭，甚至给它们去抓毛毛虫。天天揣在怀里，爱惜得不得了。可是，总养不活的，过个几天，它们总会恹恹地死去。它们抗拒吃食，它们想念自己的母亲，它们渴望在蓝天里自由地飞翔，可它们最后僵硬地卧在我的手里，灰色的羽毛在风中微微颤动。 后来，我也没有再去掏鸟蛋，也没有再捉雏鸟回家养着。 后来，枪声响起了。村子里的、邻村的一些青年，他们私下买了枪，枪口对向了鸟儿。时常能听到枪声突兀地响起，偶然还会被吓到。枪杀的鸟儿，摆上了他们的餐桌，或者，换成了钞票，装进了他们的口袋。 再后来，树木被大面积砍伐，变成农田。或者，变成了一座座小洋楼拔地而起。 最后，我离开了村子，求学，工作，嫁人，生子。 我也甚少再见到鸟儿，或者听见鸟叫。 环境因素有之，时间因素有之，心境因素有之。 而今日，有小人儿的催促早起，我竟又能重新看见这一幕鲜活热闹的场景。 怀中的小人儿也看得入迷了，不时地裂着嘴笑，口中依依呀呀，似乎在和小鸟对话。 我庆幸今日他能看到这幅热闹的画面，看到清晨里鲜活的生命和自由的呼吸。我想以后我会告诉他，生命的意义，自由的意义。敬畏自然，敬畏生命，敬畏自由。 人和地球上一切生物的关系都应该是平等的，我们理应热闹地活着，自由地呼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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