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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台古邑，位临冀州之南，河阳之北，西依巍巍太行，东界滔滔运河。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委实一座历史悠悠的文明古城。五谷有情，养育了众多慷慨悲歌之士，天地有知，留下了无数气壮山河的史话。 英雄繁如星，各个俱传名。清末民初年间，邢台武林出了一位身怀绝技的技击大师李宝玉，威镇南北，遐迩闻名，多少年来，这位极富传奇色彩的武林人物，生平事迹众多，确属不凡，并久传不衰，尤其他率徒南京打擂，将欺我中华无人的英国拳师打翻在地，为国争光的事迹，更为牛城（邢台）人们乐道。最近笔者专访了李宝玉大师的后人、朋友、徒弟等人，现将这位技击大师的生平事迹整理出一部分，以飨读者。 （一） 李宝玉，名景清，字香远，光绪己丑年生人（一八八九年二月十一日），邢台会宁村人氏。 李宝玉兄弟二人，其兄早年病故，一家老小靠其父李德恒行医糊口，家境十分贫寒。宝玉十岁那年，父亲不幸溘然去世，迫于生计，母亲将他送到邢台城“聚祥”烟店当小伙计，每日挨骂遭打不说，尽是干些扛包上垛的重活。他小小年纪那堪这般折磨，时间不长便累得皮包骨头。有一次宝玉带病往高垛上扛烟叶，因身体大弱，一头栽在垛顶上，若不是早被人发现，险些被闷死在烟堆里。当人把宝玉用板车拉回会宁后，母亲抱儿痛哭，说甚么也不让宝玉再去了。李宝玉十四岁那年，母亲突染绝疾，无钱求治，吐血而死。 李宝玉从小身材瘦弱，常受他人欺侮，本家一个亲戚看他甚是可怜，便介绍他到任县拜老拳师刘瀛洲为师，学习武艺，以图强身壮体。 刘老拳师在年轻时是一位赫赫有名的镖师，曾在“威武”“会友”“永胜”等镖局供事。刘老拳师艺高胆大，那时仗着自己武艺高强，常常单独押镖，走汉口，下甘肃，赴贵阳，去广西，走南闯北，畅通无阻，只要劫道的强人看到镖车插着刘瀛洲的旗子，莫不退避三舍，多年未曾失过一次镖。后来他上了年纪，不堪风雨之苦，遂辞了镖局的差事，隐居到任县。 刘老拳师德高望众，技艺精湛，所习三皇炮锤威镇京、津、冀一带。他看李宝玉聪明伶俐，沉静内秀，心里十分喜爱，将自己平生本领尽授于他。李宝玉天资聪慧，勤学苦练，技艺日趋精熟。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八年过去，李宝玉不但练就了难得的童子功，掌握了三皇炮锤的真谛，而且还学会了二郎拳、谭腿、合战拳、金刚大力掌、梅花拳、八步迎风掌、八卦拳、九宫拳、形意拳、刀、枪、棍、棒，剑术，十八般武艺，以及点穴法、纵身术、铁沙掌等功夫。远近来找李宝玉角力者，没有一个不败在他的手下，名声大噪，远近闻名。 宣统初年夏末，会宁发生了一件轰动一时的事情。会宁有个姓李的大财主，长年雇用一些武艺高强的“把式匠”为他看家护院，其中一人叫吴聋子（沦州人）。这年又请来两位武林高手，这俩人原在山西入了黑道，拉竿子当土匪，只因在一次抢劫中，案子走风，为避官府缉拿，改名柳魁、张德发，潜逃到邢台，给李家当了护院拳师。 这一天，柳张二人到村北小酒馆吃酒，近午时有一年轻后生牵着三四条牛也来到酒馆，柳魁见到，顿生歹意，走过去扯过缰绳就要骑牛。原来，这两人新来乍到，想露几手显显自己本领，也好扬扬名声。牵牛后生见他面目凶恶，不敢不允。柳魁纵身跃上牛背，沉气下运，那键牛走了几步，忽然寸步难行，浑身乱颤，抖动不停。柳魁得意大叫道：“这是甚么屌牛，连人也驮不动，真乃无用，早该杀它下酒”。 言毕，朝牛屁股猛击一掌，键牛突然受惊，哞地一声向前猛窜。柳魁并无防备，猛地被摔倒在地，脸被擦破，鲜血直流。柳魁噌地一跃而起，恼羞成怒，叽道：“这畜生着实可恶，着打！”说着，猛起一拳，直向牛头耳后砸去，狂跳不止的健牛立刻跪了下来，柳魁又击一拳打至牛眼，大键牛低叫两声，“咕咚”翻倒在地，口吐白沫死去。 柳魁两拳打死一头牛，围观的人皆大惊失色。那后生望着死牛愣征了片刻，哇地大哭起来，上前扯住柳魁让其赔牛。柳魁狞笑着扬手一掌，将后生打出一丈开外，然后与张德发相视狂笑一阵，旁若无人地向村内走去。 恰在这时，正遇李宝玉路过此她，见此情景，不由大怒。张臂拦住柳、张二人去路，喝道：“你等夸技逞能，打死键牛，不但不赔，反而出手伤人，怎如此蛮横无理？！”张德发挽袖叫道：“你是甚么人，竟敢多管闲事！”李宝玉将辫子缠到脖上，双手相抱道：“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李某虽不才，但偏爱管世间不平之事！”柳魁双手叉腰，狞笑着晃过来道：“今日大爷偏不赔牛！”李宝玉冷笑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岂容你等霸道逞凶！若是不赔牛，就休想离开此地一步！”柳魁大吼道：“说得好，大爷先赔你一拳头。”言毕，握拳向李宝玉扑来。李宝玉见他动手，横眉冷对，纹丝不动，待大拳即将挨身之时，突然纵身闪过，急探左臂叼住柳魁的手腕，顺势一带，同时，突起右掌闪电般劈在柳魁左肩，柳魁立刻摔倒，趴在了路边。张德发见柳魁失手，刷地扯下外衣，露出一身好筋骨，怪叫着起掌向李宝玉面门击去。李宝玉架掌相迎，踏门而入，与张德发打斗起来。这时，柳魁也从地上爬起，疯狗似地向李宝玉扑来，他二人紧紧将李宝玉围住，四只大拳呼呼生风，车轮似地在李宝玉面前左右盘旋。李宝玉毫不畏俱，使出闪展腾挪之功夫，几个回合便将二人都打翻在地，磕头求饶。李宝玉捏拳厉声问道：“你们赔牛不赔？”二人忙说：“赔、赔”随着从兜掏出钱给了年轻后生，狼狈不堪地逃回村。二人自觉无颜再留在会宁，当夜便悄悄溜走。 （二） 同年深秋，刘瀛洲派人捎信，让李宝玉打点行装，随他 一起到山西太原。原来，刘瀛洲的儿子刘东寒，几年前 只身到山西闯码头，在太原铁匠巷开了一个“广和”拳场， 开山收徒，传授武艺，在太原很快有了一些名望。但也引起一些同行嫉妒，不断有人找麻烦，尤其是东小街“太艺”拳场，认为“广和”抢了他们饭碗，时常派人前来寻衅。一 次，“太艺”的几个人竞在“广和”门前打伤了刘东寒的 弟子，并把牌匾也砸了。刘东寒忍无可忍，飞身将那几个歹 徒打倒。“太艺”场主牛天禄闻知，立即率徒来找刘东寒算 账，二人未说几句就动起手来，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负。牛天 禄见刘东寒武功深厚，难以取胜，遂派人到山东老家请自己 的师兄冯彪前来助战，并向“广和”下了战书，定于九月初 三在小校场比武，以决雌雄。刘东寒旱闻冯彪乃江湖异人， 心黑手绝，功夫高强，自己恐非对手，立刻派人送信，让老 父刘瀛洲速到太原压阵。 他师徒二人动身往太原去时，顺路为内邱一家富商押了 一车古玩玉器，昼行夜宿，小心赶路。这天，因山路崎岖难 行，距马家店还有几里路时，天已黑了下来。往前再走，是 一道山沟，沟内长满大树，十分阴森可怖。马车行到沟中 部，刘瀛洲突然勒住了马车僵绳，手中大鞭啪地向一棵大树 抽去，应声眺下一个人来。随即山沟里响起一声凄厉的忽哨，蹿出几个身着黑衣的蒙面大汉拦住去路，横刀要劫货 车。李宝玉纵身跃到车前，先用黑话打探，对方不理。再用 好言相劝，对方仍不允，执意要劫．李宝玉大怒，抽出七节 鞭只身力敌众匪。这几个毛贼哪是他的对手，鞭到之处，刀 棍皆飞，最后都带伤逃走。 李宝玉他们到太原后，距比武日期还有几天。这日，正 逢太原南关庙会，李宝玉初到太原，处处感到新奇，便让刘 东寒的两个徒弟陪他逛庙会。中午时分，天变闷热，大雨将 临，李宝玉他们到一座茶棚吃茶。忽然，茶硼后面传来阵阵 哭骂声，李宝玉转过去一看，只见一个彪形大汉正在当众侮 辱一位十分标致的卖艺女子。李宝玉气恼不过，上前与他评 理。这个大汉见李宝玉五短身材，白净面皮，根本不放在眼里，开口就骂，举手便打。李宝玉看他如此凶恶，血涌面门， 几拳便把他打躺在地，连滚带爬落荒而逃。同去的人告诉李 宝玉，这个大汉正是“太艺”拳场场生牛天禄的兄弟牛天福。 李宝玉闻听不由一凉，知道牛氏兄弟不会善罢甘休，便把身 上的钱，全掏给了卖艺女子的患病爷爷，让他领着孙女、孙 子赶快离开太原。爷几个赶忙收拾好东西，跟着李宝玉没走多 远，却被牛天禄带人迎头拦住去路。 牛天禄山东安丘人氏，精通梅花拳、通臂拳，健斗善 打，晓勇异常。过去，他曾是山东一带专门劫道抢人、贩卖 妇女的“民反会”的小头目，委实一个无恶不做的绿林恶 棍。在一次分赃不公，内部火并中，牛天禄拔刀杀死同伙，携 宝潜逃到太原。为安身立命，开设了“太艺”拳场，名为授 武，实则网罗土匪地痞，继续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附近百 姓受尽他的欺辱。 牛天禄打量了一下李宝玉，见他身材瘦小，貌不惊人， 以为兄弟认错了人，扭头问牛天福：“老二，是他么？”， “扒了皮我也认得，就是他！”牛天福瞪眼叫道。牛天禄冲 着李宝玉恶狠狠道：“好汉，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为何打 我兄弟，伤我弟子？”李宝玉冷笑道：“光天化日之下，你 们竟敢侮辱良家民女，怕是欺人太甚吧？”，牛天禄吼道： “你赶快把那个小女子交出，如若不然，定叫你命归九泉， 异乡作鬼！”李宝玉大笑道：“好大的口气，承蒙指教”。 话音刚落，牛天禄猛然一纵，身子窜到李宝玉眼前，猝然 双掌齐发，力透千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李宝玉前胸击 来。李宝玉毫不怠慢，急撩右掌外磕，下蹲扭跨，闪身躲过 掌锋，猛起左拳向牛夭禄小腹砸去。他俩个你进我退，各显其 能，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此时，雷声大作，阵雨突降，俩 人在雨中打成一团。突然，牛天禄大吼一声，使出全身力气击 出一拳。李宝玉矮身侧进，撩腿一扫牛天禄前腿，牛天禄脚 下成虚向前扑倒。李宝玉扬手一个“小鬼拍门”，一掌按在 牛天禄脸上，牛天禄惨叫一声，双手捂脸弯下腰来。李宝玉 紧跟一拳，牛天禄啪地摔在水洼中，李宝玉还要上前进招，牛 天福等人哗地冲上，抢下牛天禄，没命地向后退去。 到了九月初三比武那天，“太艺”拳场早已空无一人。 原来，牛天禄打听到雨中交手者，正是刘东寒请来的比武人 李宝玉，心中大惊，他想：李宝玉的武艺尚且如此厉害，他 师父刘瀛洲恐怕就可想而知了。他们自知自己不是对手，所 以提前一天偷偷逃离了太原，潜回老家去了。 至此，“太艺”和“广和”两家的大比武，便提前两天 结束了。邢台武林高手李宝玉，仗义行侠，力克大原恶霸牛 天禄的消息，不翼而飞，传温了太原大街小巷，人们皆称赞 李宝玉为太原百姓除了一害。而后李宝玉被聘请到太原警备司令部教拳。 （三） 李宝玉不愿在军界传技，从太原回到任县半年后的一天 晚上，刘瀛洲在院中摆了一桌酒席，单独留李宝玉陪他饮 酒。席间，刘老拳师诚恳地说：“宝玉，你这些年来练功肯 吃苦，学艺用心计，着意悟透一招一式的奥妙，功夫已经学 成。为师也就这些本领，再也没什么可教了。三皇饱锤身法刚健，凶猛疾打，是刚勇的外家拳。为师观你体质，度你身 形，如果再习以柔克刚的内家拳，前途更加无量”。遂即，让李宝玉广收并蓄，博采诸家拳术之精华，到永年县学习太 极拳。 李宝玉尊师命，奔赴永年，拜在太极高手杨老振门下， 潜心学习太极拳。永年县是杨式太极拳的发源地，李宝玉随 杨先生学艺三年，进步甚快。正当他技艺日趋精进之时，杨 先生却身染绝疾，突然故去了。杨先生家境清贫，死后竟无钱 下葬，李宝玉便连夜返回邢台，卖了家中田地，厚葬了师 父。 李宝玉回到会宁后，为谋生路，借钱在自己家里开了一 个磨房，买麦卖面，赚个手工钱糊口。一次，城里天吉栈的 帐房先生，捎信让李宝玉去，说想与李宝玉切磋一下武艺。 李宝玉学会杨式太极拳后，如虎添翼，几交手者无人不败， 正值有些飘飘然。他接信后欣然前往，根本没把帐房先生 放在眼里。哪知俩人一搭手，李宝玉方感不妙。三招过后 李宝玉便被打倒。站起再战，又被抛出很远。李宝玉满 脸通红，方知自己太极拳还未学成，急忙请教对方姓名，才 知这个帐房先生正是郝式太极拳创始人郝为贞价儿子郝月 如。 郝为贞早年随李亦舍学习陈式太极拳，后来在多年的技 击中感到陈式太极拳架子太大，遂将陈式太极拳架子 变小，加入开合，创立了技击性更强的郝式太极拳。郝为贞 绝技惊人，在武林中威名远镇，乃我国一代武术大师， 郝先生极重武德，挑选弟子极其严格，早在李宝玉随杨 老振学艺时，他就听到李宝玉在太原除霸的事情。后来 又听到李宝玉卖田葬师的义举，深为李宝玉的为人所感 动。当他知道李宝玉艺未学成后，便让其子郝月如找到李宝 玉，问他是否厚学郝式太极拳。 李宝玉得知内情后，欣喜若狂，立即三下永年，拜郝为 贞为师，悉心学习郝式太极拳。光阴茬再。李宝玉在永年一待又是几年，终日披星戴月，精心苦练，将郝式太极拳的奥 妙尽学到手，终得郝为贞老先生之真传。绝技在身，大器已成。 郝为贞一生收徒甚多，桃李满门，但入室弟子极少，除 了李宝玉外，只有其子郝月如和永年李福荫、韩文明，以 及河北完县人称“活猴子”的孙禄堂。这几个人当中，又数 李宝玉武功最佳。郝为贞对他格外器重，将自己所著两部 拳谱授于他，至使李宝玉后来成了郝式太极拳的一代正宗传 人。 李宝玉艺成返回故里，仍重操旧业，继续开办磨坊，经 常走任县，下南和，进咸县，串内邱，在邢台城周围十几个 县轮番赶集，购麦卖面。此时，李宝下己娶妻养子，一家几 口全凭他卖面养家。 这年夏末的一天，老拳师刘瀛洲领着一个年轻后生突然 来到会宁，给李宝玉送来一个徒弟．这个后生十七岁，姓董 名文科，字英杰，任县北街人氏。董文科五官端正，眉清目 秀，身体高大，肌肉暴突，长得十分英俊健壮。早先他跟刘 老拳师学艺，后来刘老拳师感到白己老迈年高，心力不支， 无法再教他了，便把他介绍到李宝玉这里，拜师学艺。 董文科见到李宝玉竟是一个又矮又瘦很不像个身怀绝技 的拳师。刘瀛洲在一旁早已看出董文科的心思，笑道：“文 科，切莫以貌取人，我这徒弟可是一位身杯绝技的大师，不 信，你可上前一试。”董文科当即脱去衣服说道，“好，就 请大师指点一二。”李宝玉忙摆手道：“文科，我的手重， 交手中万一不慎怕你吃不消，咱们换一个方法玩一玩。”言 毕，在场院中划了一个圆圈，让董文科站在里边，自己立在 对面，说道：“你若能跑出这个圈，即算我输。”董文科心中好笑，暗忖“这么个小圈，抬腿即可迈出，这有何难？”遂点头应允。李宝玉道：“你跑吧。”董文科纵身向左边窜去， 哪知李宝玉早站在左边。董文科急又向右边眺去，忽见李宝 玉已站在右边微笑。董再转左，李又挡，董再复右，李同样 阻住。不管董文科向何处冲，李宝玉始终若挨若离紧紧贴着 他，象一面墙在他对面挡着。董文科一时性起，象个陀螺一般 在圈内旋转起来，但仍不能摆脱李宝玉，前后左右到处是他 的身影，就象长在他前面一样。片刻董文科累出一头大汗， 仍未离开原地一步。 至此，董文科心悦诚服例地便拜，口称师父，留在了 会宁，跟李宝玉一心学习太极拳。转眼到了深秋。一天董文 科跟师父到村外小树林练功，阵阵秋风将树上的叶子刮掉， 落了董文科一头一身。他拾头一看，走在前面的李宝宝身上 落的树叶很快飘去。问道：“师父，叶子能否落不到你身 上？”李宝玉回头笑道：“现在我办不到，功到也可能。太极 拳虚领顶劲，忽隐忽现，左重则左虚，右重则右杳，仰之则 弥高，俯之则弥深；进之期愈长，退之则愈促。一羽不能 加，蝇虫不能落。若要达到这般境地尚需勤学苦练，悟透 其奥妙方可。” 二人来到小树林中的一片空地，李宝玉让董文科打了两 趟太极拳、然后摇头道：“你的身法、架式太僵直，应用意 不用力，渐之随心所欲。”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根棉丝绳，轻轻扯开笑道：“文科，你能将他拽断吗？”文科失笑道： “粗麻绳我都拽断，这棉丝我吹口气就能断为两截。”李宝玉 含笑道：“是么、你来扯扯看，将棉丝一头交给董文科， 自己捏着另一头。董文科猛地向怀中就拉，李宝玉伸臂紧随， 董文科向上李宝玉向上，董向下李往下，不管董文科如何拽这根棉丝，李宝玉都捏着另一头做同样的动作。董文科闪 电般地乱舞一阵后，这个棉丝非但未址断，连拉直也没拉直。 董文科红着脸满头大汗道：“惭愧，师父，我扯不断。”李宝玉意味深长地道：“不是你力气不够，而是功夫不到家。 大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动之则分，静之 则合。无过不及，随屈就伸。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 谓之粘。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虽变化万端，而理为一 贯。”李宝玉一席话，使董文科茅塞顿开，渐渐洞晓了太极 拳之精髓。 此后，董文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管刮风下雨，每 日练功不辍，在李宝玉经心点拔下，技艺提高甚快。 （四） 有一年初春，李宝玉忽然游兴大发，对董文科道：“我带你到雷公山玩儿天，让你结识一下我的一位好友。”董文 科喜不自禁，背着小包随师上了路。雷公山位于邢台西北黄 寺处，山虽不高，但松柏满坡，怪石嶙峋、野花遍地，绿草 成茵，风景十分宜天。 二人来到山顶，忽见远处道旁的一裸果树下站着一个道 士，年约二十多岁，身材修长，面目清秀，身着道袍，足蹬 白袜黑鞋，春风阵阵吹过，道袍下摆轻轻飘起，颇具一派仙风道骨。李宝玉笑道：“这道士便是我的好友李见性。” 李见性、首号明心，原本隆尧人氏，李见性家境贵寒， 出身苦难。幼时食不饱腹，衣不蔽体，面黄肌瘦，体弱多病。 他十二岁那年，父亲突然重病。家中无钱，怎能洽病？全 家人疯了一样四处磕头哀求，仍未要到几文钱，医生不肯 进家，最后父亲竟活活疼死。见性自睹父亲惨死景象，痛不 欲生，发誓一定要投师学医，为穷人治病。学医谈何容易， 无钱谁人肯教？后来他打听到雷公山有一老道士精通医术， 便不顾母亲阻拦，毅然出家，跟随老道士学医。他出家那 年因岁数太小，所以邢台人们都称他为“小道士”。功夫不 负有心人．李见性学医多年，终成大器，各种医术皆精，尤 善针灸正骨、儿科。见性学成后，不忘初衷，经常云游 四方，为邢台穷苦百姓治病赠药，很受邢台百姓敬重。有一 年，李宝玉患了神经衰弱症，久治不愈，心中甚为场闷，便 到雷公山游访散心，不期正遇上李见性，两人攀谈半日，甚 为投机，都有相见恨晚之意。李见性约李宝玉在山上留住， 由他来给李宝玉治病，李宝玉欣然同意。一月过后，李宝玉果然痊愈，恢复如初。李见性早慕李宝玉身怀太极绝技，提 出跟李宝玉学拳。李宝玉见他性情温和，为人忠厚，十分高 兴地收他为徒，经心授于他郝式太极拳。早年，李宝玉曾 从父母那里也学得一些医道，但不十分精通，但他看李见性 医术精湛，闲暇时也向李见性求教医术。刚开始，李见性对 李宝玉总是师父相称，后来李宝玉坚决让他改口，遂以兄弟相称。 李见性见到李宝玉前来，甚为高兴，忙将他师徒二人请 到了奶奶庙中。李宝玉将董文科介绍给李见性，并让文科走 一趟拳给见性看。文科一趟下来，见性极为赞赏，夸他颇有 天赋。李宝玉又让见性打一趟郝式低架给文科看，见性笑 允．见性遂从庙中搬出一张八仙桌置于院中，展臂亮掌，在八仙桌下钻进钻出，练了一趟郝式低架。文科观后大为赞 叹，待他仔细一看那张八仙桌，不觉大惊失色。只见八仙桌 面下钉着许多长钉，钉尖朝下，尖锐锋利，身子稍一抬高， 钉尖便刺进肉里。文科正在沉思，李宝玉笑道：“若练真 功，非苦练不辍，不怕磨难方可呵”。说着，李宝玉撩开见 性的道袍，文科看到见性背上布满尖钉划破的伤疤。随后， 李宝玉又将文科领到庙外，指着一裸大树下深深的一圈沟 道：“见性每日练拳百遍，风雨无阻，这条深沟有他千千万 万脚印，你再看这几棵大树，皆齐腰无皮，这都是他练掌所致。” 至此，董文科才明白师父带他登雷公山的真正目的。从 此，董文科更加发奋苦练，闻鸡起舞，星辰做灯，不敢有半 点马虎，技艺有了长足进步。 光阴如梭，一晃董文科在会宁整整学艺三年，不但学会 了太极拳，而且还跟李宝玉学会了点穴法、纵身术、八步迎风掌，三皇炮锤等多种功夫。李宝玉见他学业已满，附近已 没有了他的对手，便让他回家继续苦练，并让他云游江湖， 遍访名家高手，博采诸家之长，不断提高自己的武艺。 董文科不负师望，在任县磨练了几年后，遍游河南、 山西、山东一带，专找高手名流印证功夫，败在他手下的 人不计其数。因他与人交手中，身法，路数，进招，应式酷 似其师李宝玉，所以也有人送他绰号“小宝玉”。董文科曾 在北平（即北京）开馆授徒，后又只身南下，到江苏苏州开 办拳场，广收弟子，影响颇大。当时太极拳在南方已有流传，但郝式太极拳的传播董文科是第一家，也是唯一的一 家。 （五） 一九二三年四月间，李宝玉正与李见性在家中研讨 治疗心绞疼的医术，李宝玉为求针感，让见性在他身上行针。李见性刚把银针扎入穴位，忽听村外枪声大作，喊声震天，不由大吃一惊，忙将针起出，和李宝玉一起来到门外观 望。原来，在邢台驻防的陕军于右任的靖国军第一师师长胡 景翼带着部队，在村外土岗上演习。 中午时分，胡景翼到村内李德春家中吃酒。席间，胡景 翼道：“听说你村有个玩太极拳的李宝玉，远近无对手，你 把他找来我跟他较量一下。”李德春不敢不听，忙派人去叫 李宝五。稍倾，李宝玉来到，胡景翼立即脱去军衣，穿件白 褂，娩起袖子，就要交手。李宝王拒绝道：“宝玉不才，只 懂皮毛，岂敢与长官交手了再者，举手无轻重，如长官伤 我，死伤无妨，倘若长官有个闪失，宝玉吃罪不起。”胡景 翼说：“无事”。李宝玉执意不肯，胡景翼又道：“不交手 也可，我坐这里，你若能将我拉起来，就为你胜。”宝玉应 允，胡景翼身高体胖，足有三百斤，一般战马驮他不动，行军常骑一匹高大犍骡。胡景翼早年曾拜过名师，自幼酷爱习 武，多年苦练，武功颇精，与人交手一拳即可将人致伤致 残。 胡景翼扯过一条长凳坐在院中，气运丹田，千斤下坠，身 下的凳子吧吧作响。李宝玉轻步走到跟前，抓住胡景翼手 腕，缓声道：“长官，准备好个么？”胡景翼脸憋得通红， 叫道：“好了。”李宝玉含笑随手一拉道：“那你就起来 吧。”声落人起，胡景翼被平空抓起，因功力所致，那条长 板凳也夹在胡景翼屁股底下牌离地。胡景翼不服，提出再 试，结果如此三次，皆应声而起。旁边人看了李宝玉和胡景 翼比试都齐声喝彩。 胡景翼觉得这样比法不太过瘾，4怪次提出要与李宝玉比 武分高低。李连连摆手，仍是不肯。胡景翼有些恼怒，沉 下脸来。李宝玉无奈，只好下场应付。两人在院中各立门户， 迅猛异常打斗起来。胡景冀力大拳猛，大拳象雨点似地向李 宝玉击去，李宝玉灵如猿猴，迅似羚羊，尽展闪展腾挪之功 夫，致使胡景翼拳拳落空。李宝玉只是一味地躲闪，从不还手 进招，不一会便将胡景翼累得满头大汗。突然，李宝玉纵身 眺到一边、抱拳当胸道：“长宫功夫老练，宝玉认输。”胡 景翼领着手下人兴高采烈地向村外走去，走到村口时，副官低 声对胡景翼说：“师座，这次比武实际上你输了。”胡景翼道：“此话怎讲？他李宝玉连挨没挨着我，怎说我输了？”副官笑而不语，只是让胡景翼脱下白褂。胡景翼将白褂脱下 看，只见后背止影影绰绰印着两个手印。 胡景翼回到邢台城里不久，就派人再次请李宝玉，非要 与李宝玉真正见个上下高低。 李宝玉对胡景翼为人知之甚少，以为此番前去，凶多吉 少，但不去又不行，只好告诉正在家中的好友石逢春，万一 身遭不测，由他照看自己的家小。石逢春也是李宝玉的高 徒，真正得到师傅真传，情同手足，肝胆相照，他听李宝玉 说出此话，心如刀割，提出一定要陪着他去。 俩人来到西门里，李宝玉特意在剃头铺刮脸净面，又在 “万福”鞋铺给石逢春买了一双布鞋。他们来到清风楼前， 李宝玉感到腹内有些空，便拉着石逢春来到一家小饭铺，要了两碗老豆腐和一堆火烧，吃饱喝足，李宝玉道：“逢春， 你在这里等着，我自己前去。”石逢春那里肯听，执意要 去，李宝玉突地勃然变色，怒喝道：“如要不依，就断了师 徒之谊！” 胡景翼的公馆，设在清风楼后卫衙街内，李宝玉神情自 若来到胡公馆，胡景翼赶忙迎出。两怀茶吃完，胡景翼便把 李宝玉引到后院里。后院有三丈多宽，周围站了一圈持枪符 弹的土兵。胡景翼仍身着白褂马裤，抱拳道：“李先生，上 次比武你让我三分，胡某心中清楚，但我并不高兴，习武之 人都愿找高手讨教，这是常情。胡某瞧得起你，你却糊弄应 付，太不够意思。今日咱们比武，都要使出自己的真功夫。” 李宝玉见胡景翼说得斩钉截铁，执意要自己动手，便拱 手还礼，淡淡一笑道：“宝玉只会些雕虫小技，不配与长宫 交手，但长官执意强人所难，宝玉只好从命，务请长官关 照。”宝玉话音刚落，胡景翼忽地象猛虎一般扑来，使出自 己所有的本领，与李宝玉进行格斗，李宝玉虚迎他儿招，待 他一脚踢空后，飞身进前一个“玉女穿梭”将胡景翼手臂擒住，胡知不妙，缩身后退，李宝玉就势一掌，正击在胡景 翼前胸，顿时摔出去了。周围的警卫一见师长被打倒在地 上，这还了得，哗啦一下，子弹顶火，七八把刺刀逼在李宝 玉前胸和后心，单等胡景翼一声令下，就把李宝玉乱抢击 毙。 胡景翼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来，冲警卫喝 斥道：“你们要干什么，李先生是我请来的客人，我和李先 生是以武会友，管你们什么事，还不给我退下！”胡景翼将 警卫轰跑后，把李宝玉恭恭敬敬地让到客斤，满心诚服地赞 扬李宝玉武艺高强。从此，二人倒成了好友，经常一起促膝 谈艺。 一九二九年的一天，忽然有一位远方客人到家，给李宝 玉送来一封信，打开一看，原来是多年在外的徒弟董文科来 信请他到苏州去，并让来者捎来五十块大洋做路费。第二天，李宝玉找到李见性商量，见性极力劝他出去转转，一来 看看徒弟，二来开阔一下眼界。李宝玉不愿独自出门，李见 性当即表示愿意陪他一起去，李宝玉斟酌再三，最后打定主 意、将家中安领一下，便和李见性坐车南下。 （六） 李宝玉与李见性几经周折走到离苏州不远的一个城市（可能是镇江），听说这个市有个灵霄观，在市西北七里 处，观虽不大，但年代久远，相传为西汉时期所建。李宝玉 和李见性便住在一个小店内，第二天到观内转了一天。第三天，他们又在最繁华的街上盘旋半日，中午时分，在东头一 家茶馆打尖。 他们刚刚吃了一碗茶，忽听外面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哭 嚎声，哭声之惨，令人心酸。他们急忙出去一看，只见在一 棵大树下围了一堆人，挤进去一看，一位鼻青脸肿的中年妇 女，披头散发，精神恍惚地爬在地上大哭不止。李宝玉忙问 旁人，这是为何？旁人皆摇头。还有几个不晓事的顽童在向 这一女人嘻笑投石。李见性见这女人着实可怜，斥退顽童，从兜里掏出一块大洋，递与女人道，“大嫂，你有何难？”这块大洋拿回家去吧。”大嫂见面前站着两位外乡客官，哭 道：‘先生，我不要钱。”见性道：“你要甚？”这妇人突 然双手高举喊道：“我要我闺女呀！”说完，在地上爬了几 步，一把抱住见性大腿，哭求道：“先生，你救救我闺女 吧。”见性满脸通红，急忙挣脱道：“大嫂，使不得， 使不得。”李宝玉急忙上前将这妇女搀起，轻声道： “大嫂莫哭，有何难处慢慢讲来，我等一定尽力相助。”看 热闹的纷纷议论，这大嫂姓冯，本镇人氏，其夫早亡，留下 一女，名唤小玲儿。冯嫂上有公爹，已年过古稀，一家三口 全凭冯嫂给人“缝穷”糊口。玲儿这年己十三岁，每日在家 给娘打下手。前几日，冯嫂公爹忽染重病，水米不进，冯嫂 心焦如焚，但家中一贫如洗，哪有钱请医治病，最后冯嫂为 救公爹一命，狠心借了镇上名叫“矮二虎”的五块大洋，给 公爹抓了药。在借他钱时，讲明两个月本利还清。谁知十天不 到他就找上门要债，立逼冯嫂交出十块大洋。冯嫂哪里有钱 还他，哀求他高抬贵手，放宽几日。但矮二虎坚决不允，说 没钱就拿玲儿抵债。冯嫂公爹气恼不过与他评理，矮二虎恼羞成怒，挥掌将老人打例在地，当即吐血身亡。这还不算， 矮二虎又命手下人将玲儿拖走，弄进了自己开的妓院中。今 日冯嫂又到妓院要人，却被矮二虎的人打了出来。 李宝玉他们一听此事，怒不可遏，问冯嫂女儿现在何 处。冯嫂一指前面不远的座楼道：“那就是矮二虎的妓女 院，玲儿被他们捆在楼上。”李宝玉忙道：“大嫂，你在这 里稍等，我们去给你要人。”说完，他和李见性一起直奔妓 院而去。 妓院里的老鸠儿一见两个外地打扮的客官进来，以为他 们是嫖客，忙向里让。李见性本是道人，那来过这等肮脏的地方，一言不发，目不斜视，紧紧跟着李宝玉纵身上了楼。楼上里边有一上锁小门，李宝玉扭断铁锁，一眼瞧见柱子上 绑着一个小女孩，一问正是玲儿。李宝玉忙将绳子扯断，领 著她就往楼下走。这时，老鸠领着五六个彪形大汉已堵住了 门口，问李宝玉想干什么。李宝玉说要领走这个女孩。老鸠 说领人可以，得拿钱。李宝玉问多少，老鸭说五百块大洋。 李宝玉掏出五块大洋扔到桌上，说这个数已足矣，抬腿就往 外走。老鸠哪里肯答应，挥手让打手抢人。李宝玉劈手打倒 一个恶棍，让李见性领着玲儿先出去，自己对付他们。刹 时，妓院里一片哭叫声，李宝玉三拳两脚将他们统统打翻在 地，纵身跃出了妓女院。 冯嫂见到自己女儿回来，抱女痛哭，连连给李宝玉二人磕头。李宝玉知道矮二虎不会放过她们，问冯嫂别处可有亲 戚。冯嫂说她娘家在海安，可到娘家去躲。李见性赶忙将他 们带的盘缠全部掏给冯嫂，让她母女俩快快离开此地。 冯嫂刚走不久，就见一伙人呐喊着向这边跑来，为首一 人身高不过五尺，皮黑体胖，手里转着两个铁球，面目十分 凶恶，正是恶匪矮二虎。这伙人将他俩团团围住，矮二虎把 手一挥吼道：“给我打！”恶棍们立刻舞刀举棍向他们扑 去，李宝玉二人毫不畏惧，赤手空拳与群匪展开了搏斗。片 刻，矮二虎见二十多人也不能取胜，心中大怒，大吼一声也 冲上前去。李宝玉飞身接住矮二虎，两个回合，便把矮二虎打 出去。矮二虎在地上一滚，扬臂一道闪光，铁球唆地打向李宝 玉面门。李宝玉探臂抓住，随手打向矮二虎，正中矮二虎眼 窝，顿时鲜血四溅，眼球溺出。这时，街上忽然哨声四起， 啪啪响了两枪。李宝玉知道警察来了，忙对李见性喊了一 声，两人挥拳打开一条血路，飞也似地逃出了这个市。 二人跑出十几里地才停下。因衣物全丢在了市内小客栈 里，李见性又把盘缠全给了冯嫂母女，两人除了身上的衣 服，分文全无。无奈，二人只好施展绝技，纵身扒上飞快行 驶的载货火车，才到了风光秀丽的苏州。 （七） 李宝玉他俩忍饥挨俄赶到苏州，好不容易才找到董文科 的住处。此时，他俩衣衫破烂，蓬头垢面，好象叫花子一 般。尤其是李宝玉，身体本来就干瘦，再加这一路折磨，模样就更加难看。 董文科原在苏州城里开设了一家武馆，门徒众多，影响 很广。后来居住在苏州的一些政守要员和军界头官对太极拳 很为欣赏，便相继约他到家中授拳。从此，董文科跻身于上 流人物阶层，进入了达官显贵之家。李宝玉来苏州时，董文 科正受江苏省财政要员吴谷义之聘在吴家公馆教拳。 吴家公馆十分豪华，建筑讲究，占地很广。前半部是吴 谷义一家居住的地方，后边是一个大花园。花园当中，有一 五间大屋，是吴谷义学拳的地方。花园一侧有一跨院，便是 董文科的住房。小跨院有一小后门，直通大街。在吴家公馆 学拳的人，还有十几个，都是南京政府军政两界要员的公子哥。 这些年来，董文科走南闯北，浪迹江湖，下至下教九 流，上至达官显贵，没有不和他打交道的。长期处在复杂、 纷乱的环境中，使他受到一定影响，身上沾染了一些不良陋 习，性情、思想都有了一些变化。 董文科忽听师父李宝玉来了，喜出望外，忙出门迎接。 到了门口一看，不禁使他大吃一惊，师父与李见性如同沿街要饭的叫花子，与自己吃得又白又胖，身着绸缎裤褂形成鲜明 对照，不由紧皱了眉头，忙将师父安顿在跨院的客房里。 李宝玉以这般模样出现，使董文科大失所望。他原本想 把师父请来，以师父的绝技，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影响，为自 己增光添辉。谁知多年不见，师父变得面目憔悴，形如病 夫，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这还有什么功夫？这又怎么向别 人介绍？如让外人知道岂不笑掉大牙么？董文科以为师父病弱 之躯，早已没有什么功夫了，所以对李宝玉和李见性就不太 热情，每日只是客气地来看看，从不提起拳术之事。 董文科的变化，哪里逃得过李宝玉的眼睛，心中很是恼 怒，但他又是一个十分内向，从不外露的人。几天过后，李 宝玉便提出要回邢台。李见性见此情景也是十分生气，就怒气 冲冲地对李宝玉说：咱们决不能就这样走，非得教训一下这 个不肖之徒！李宝玉苦笑道：“文科虽是我徒弟，但路靠自 已走，他已成这样，我又奈何？”李见性道：“他不是以为 你没功夫了么：你放他几个跟斗，他不就清楚了么。”李宝 玉摇头道“师父与徒弟交手算甚么事？不行，外人知晓会 耻笑的。”李见性忙道：“你非得与他明着交手么？”随 后，附耳给李宝玉出了一个主意。李宝玉听后不干，怎奈李 见性极力怂恿。最后，李宝玉转念一想，教训一下他也好， 省得池以后栽大跟斗。 第二天，是八月十五，董文科照例一早来给李宝玉 请安。李见性笑道：“文科，多年不见，不知你现在武艺如 何？咱俩推推手谈一谈可好？”董文科根本没把李见性放在 眼里，正想在师父面前露一手，就爽快地说：“也好，请师 父在一旁观望，也好给徒弟指点一下。”说着，三人一同来 到花园中的练功房。 董文科手下的弟子们一听师父要跟老家来的人推手，甚 感新奇，都俏悄趴在窗户下，偷偷向里观望。恰巧，吴谷义 夫妇此时也到花园赏花，一见练功房外围了一堆人，不知何 事，也挤在一旁观看。 李见性与董文科脱下衣服，在房中各自立下门户。李宝 玉轻点了一下头，两人立刻右手相搭。只这一搭，李见性已 感到董文科的功夫今非昔比，果真有了很大长进。片刻，董 文科突然发力要将李见性打出去，却被李见性虚领化解。董 再发力，又解。如事几次皆被李见性化解。同样，李见性几 次要发董文科，也都被董文科化解。董文科几次发招未能 奏效，不免有些急躁，两手越推越快，李见性已掂出董文 科的斤两，知道他的功夫已高出自己一筹，想起昨晚定的计 策，动作有意缓了一点。董文科哪容李见性有半点硫忽，立 即大吼一声，双掌齐发，将李见性腾空击起。 李见性在空中团身飘落，两脚稳稳站住，一抱拳道： “文科今日功夫果然不凡，见性自愧不如。”董之科面露得 意之色，忙道：“见性休要讥笑，我比师父还差得远。不 过，这些年我也下了一番苦功，江南一带的武林高手，能胜 我者不多。当然，这皆是师父的栽培。”李宝玉在一旁若有 所思地点点头，缓缓道：“文科功夫确实大长，但为师看你 基本手法却有些偏差。”董文科一征，暗忖：摧本手法有偏 差，功夫还有哪门子长进？这不是说我不行么？他嘴上虽说：“师父所言极是，徒弟功不到家，有负师望。”但脸上 却微现不快之意。李见性在旁见时机已到，忙说：“文科， 师父好不容易来此，你何不让师父指点一二。”董文科一听 顿时喜形于色。他知道师父在北方颇有名望，乃是一代太极 大师，自己如果能将师父击败，自己就更出名了。他忙对李 宝玉道：“师父，就请点拨徒第一下吧。”李宝王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董文科满怀信心站在那里，浑身骨节发出嘎嘎声响，十 分自信地笑了笑。李宝玉稳稳走到房中间，突然精神倍增， 两眼放出灼灼目光。两人一搭手，便令人眼花缭乱地推起手来。董文科看准一个机会，突忽发力向外发李宝玉，只听 “啪”地一声，他自己却平摔在地上。董文科脸色有些微红 地跳起来，再上去与师父推手。顷刻，董文科不知怎么就又 滚到一边。董文科连摔了两个跟斗，身上的汗全下来了。第 三次上手，他使出了全身本领。当他再次要发李宝玉时，李 宝玉却早一步动手，双掌一抖，董文科“哎哟”大叫一声，摔出丈远之外。外面的人立刻一片惊呼。就在董文科将倒下 之际，李宝玉一个箭步赶上，扶董文科稳稳立在地上。 董文科满脸通红，倒地便拜，将屋地磕得咚咚山响，十 分内疚地道：‘师父，徒弟错了”李宝玉急忙将他搀起，深 情地说：“文科，你知错就好，师父不怪你。切记，做人定 要忠厚自强，心胸开阔，切莫自高自大，鼠目寸光。” 房外的吴谷义目睹李宝玉竟有如此神功，喜不自禁，破 门而入，拉着李宝玉大加赞赏。董文科赶忙置办酒席，好生 款待李宝玉和李见性。董文科被打了三个跟斗之后，确实被 摔醒。他回想起师父李宝玉的教诲和恩情，感到这些年自己 只顾享受，冷落了恩师，心中十分惭愧。从此，他对师父关 心备至，更比从前敬重十分。 （八） 李宝玉在苏州渐渐出名后，很得武林人敬重，但也常有 一些不晓事者，自持武功不浅，想与李宝玉交手比试，看看 李宝玉到底有多大的神通。但李宝玉总是谦恭礼让，虚怀苦 谷，对挑战者婉言谢绝。 一次，大雨过后，李宝玉外出买东西，走到一条街上， 被四五个大汉拦住。这些人知道，若明着提出比武，李宝玉 肯定不干，便想把李宝玉激怒，逼他交手。这个街上有一处 低洼，积了不少雨水，李宝玉走到坑洼边，这几人将他喊住 道：“李先生慢走，洼中有水看湿了你的鞋，我们给你垫几 块砖。”说着，几人向水洼中间投了几块砖头，泥水溅了李 宝玉一身。李宝玉早看破他们的用意，强压怒火忍了忍，淡 淡一笑道：“多谢诸位好意。”说完，踏砖而过，昂首向前 走去。这几个人仔细一看，凡被李宝玉踩过的砖，皆变得粉 碎，不觉大惊失色，望着李宝玉的背影呆呆地发征。 有一天，李宝玉与小道士李见性在大街上闲逛，走到一 拐弯处，突热闪出一个大胖子，挥拳就向李宝玉前胸击去。 李宝玉纹丝不动，照样跟李见性说话。但那个胖子却感到这 一拳好似击在岩石上，疼得他“哎哟”一声蹲在地上，胳膊 当时便抬不起来。最后，还是李见性一把将他拎起，给他捏 了捏才止住疼。这个胖子一句话没说，倒地给他俩磕了一个 头，扭头便跑了。 象这样的事情，几乎不断发生，越是有人找李宝玉较 量，李宝玉的名声就越大。有一天李宝玉正独自在家看 书，忽听小后门啪啪有人扣叫，他认为是李见性回来了，忙 出去开门。可他开门一看。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忽听头顶有 响声，急扭身看，只见一个年轻人已纵身飞速从墙上跳过， 灵若猿猴，轻轻落在了自已的身后。李宝玉关上门一拱手道：“先生越墙而过，有何见教？”年轻人躬身还礼，做了自我 介绍。原来他叫李素芳，是当地一带颇负盛名的京剧武生。 此人自幼习武，功夫颇深，尤其轻功最佳。此人在上海已经 听人传讲，苏州有一个从河北邢台来的武师，功夫如何如 何了得，他听后很不以为然。他想：好拳师打不过赖戏子。 就凭自己的功失，打一个好似玩摸瞎子的拳师，根本不在话 下。所以，他专程从上海来到苏州租了一间房，专门来会李宝玉。 李宝玉一听李素芳是专程来与他切磋武艺的，本不想答应，但一着李素芳已不请自进，只好把他往屋里让。 两人在屋里喝了一杯茶后，李素芳立即提出要比武， 李宝玉再三谦让不肯动手，季素芳哪里肯依，说今日不交手 就不走了，而且还不住地讥笑戏弄李宝玉。最后，李宝玉听 他说得实在不堪人耳，忍无可忍，霍地站起道：“李先生， 你我初次相见，何必恶语伤人，既然你执意要比武，我就陪你玩一玩。” 两人在屋里站定，李宝玉道：“请李先生进招。”李素芳 也不客气，呼地扑上前去，一个“双风贯耳”，两拳齐出向 李宝玉头部击去。李宝下一闪身形，一个“揽扎衣”将李素芳 双臂扣住高声喝道：“坐下，”随即一抖双腕，嗖地一声将李素芳击了出去，落在丈余远，李素芳不动了。 李宝玉返身坐下喝茶，招呼道：“李先生，多有得罪，请 过来用茶。”但他连呼三声，例在烂木中的李素芳竞无一点 反应。李宝玉慌了，忙跳过去一看，李素芳早已被摔昏闭过 气去了。李宝玉立刻将他扶起来，照他身上穴位一点，在他 头上捏了两把，一拍他的后脖道：“李先生，请起！”李素芳 应声睁开眼，满脸羞愧，身上土也没顾上拍，败兴地溜走了。 三个多月后的一天，董文科忽然脸色阴沉地来到李宝玉屋里，递过一份报纸道：“师父，你看这个。”李宝玉打开一 看，原来报载有一英国大力士，在南京立下擂台，愿与中华 武术高手比武，能战胜他者赏重金若干云云。李宝玉看完这 则英国佬大言不惭，欺我中华无人的消息，唰地拍案而起，神 色激愤，久久不能平静。董文科问李宝玉怎么办，李宝玉双 眉紧皱，随即用低沉的语调说：“准备行装，随我到南京去，我要会一会这个胆大包天的洋毛子！” 第二天，李宝玉辞别了吴谷义夫妇，带着李见性、董文 科和董文科的两个贴身弟子，坐上火车，当天便赶到了南京 首府。 （九） 这个立擂的英国人，名叫艾斯波尔，身高体壮，力大无 穷，拳击术十分精湛，多次在拳击大赛中被誉为“无敌拳 王”。艾斯波尔生性暴烈，凶猛异常，功夫全面，十分厉 害，外国职业拳师都称他为“可怕的对手”、“恐怖的死神”。 艾斯波尔此次赴华，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英副领事企 图借助英国拳师的神功，压一压中国人民日益高涨的反帝浪 潮，扩大英国在华的势力和影响。 艾斯波尔一行到华后，租下了南京最大的一家游艺场， 做为立擂地点，并大吹大擂，广为宣传，随同艾斯波尔前来 的还有他的两名助手。他们到了南京，目空一切，趾高气 扬，根本不把中国拳师放在眼里。副领事毕竟是一个久居我 国的“中国通”，深知中华武术之厉害，也谙熟以华治华之 诡术，他为确保英国拳师能立于不败之地，悄悄与南京地下 黑组织头目“金蝶”挂上了钩，重金相送，让他组织力量暗地 护擂。 艾斯波尔在南京立擂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全国，各地武 林中人皆义愤填膺，纷纷赴南京打擂。李宝玉一行到达南京时，很多拳师已聚集在此了。因李宝玉当时在南京一带已有 了一些声誉，他的到来，引起一些人的震动，有的报纸还进 行了报道。 艾斯波尔开台的头几天，李宝玉没有贸然扑台，而是在 台下耐心观察，仔细琢磨对手的战术。但是就在这几天内，艾斯波尔已将七八个中国拳师打下了擂台。又过几日，李宝 玉看出了艾斯波尔的破绽，有了必胜的把握，便准备第二天 飞身朴台。然而，就在这天晚上，李宝玉却出了事。 李见性前几日因吃东西不慎，造成食物中毒，患了严重 肠胃病，上吐下泻，腹如刀绞，几天的功夫便拉脱了身形。 这天晚上，李见性躺下不久，忽然感到肚疼难忍，自己动手 扎了几针也无济于事。李宝玉赶忙起身，没有惊动别人，一 个人扶着李见性到附近医院就诊。他们出门走出不远，忽有一 人迎面走来，拦住李宝玉道：“你可是李宝玉李先生？”李宝 玉点头称是，问他有何事。这个人说别人托他捎来一封信， 说着就从怀中往外揭信。突然，这个人用手猛地一挥，一包 生石灰“扑”地全撒在李宝玉脸上，双眼顿时被烧伤。 李见性急忙将李宝玉弄回住地，仔细一看，李宝玉两眼充血，红得象烂挑，视力摸糊了。李宝玉知道自已无法上台 打擂，气得险些昏死过去。 李宝玉眼睛被毁，李见性又重病在身，打擂的担子，自 然就落在董文科一人肩上。李宝玉知道董文科的功夫并非炉 火纯青，上台没有必胜的把握，便一边抓紧治伤，一边将自己多年揣磨的绝招一一秘授于董文科。董文科每天晚上随师 抓紧练功。白天整日盯在擂台下，仔细观察艾斯波尔一招一式。十天过后，董文科感到有了必胜的信心。 李宝玉遭人暗算之后，知道这次打擂非同一般，自己树 大招风，已被“金蝶”之流死死盯住，朝夕皆有生命之危。但 他为了打败洋人，为国争光，不俱生死，每日照旧睁着烂红 的双眼，由李觅性扶著，在擂台前观战。一来根据董文科的 技击特点，研究击败艾斯波尔的方法。二来仍用自己的名字 挂牌打擂，将“金蝶”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已身上，千方 百计保护董文科，使他免遭不测。 当艾斯波尔立擂仅剩下最后七天时，李宝玉命董文科上 台，他自己也除去纱布，强睁双眼，做了最后准备。万一董 文科不行，他舍舍身扑台，拼死也要为中国人民争出这口 气。 这日，天气阴沉，凉风阵阵，一场大雨即将来临，游艺场 内人山人海，如潮似涌，将擂台围得密不透风。李宝玉三人 悄悄潜在台下，静观台上的动静，一会儿，李见性上台通知证 人，邢台李宝玉今日扑台。稍顷，擂台一侧大牌子上便亮出 了李宝玉的名子。台下的人们闻听太极高手李宝玉打擂，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个擂台高约丈余，厚木板搭成，台子左侧有一张大八 仙桌，上边堆着三千块大洋。这些大洋，艾斯波尔夸下海 口，谁能胜他，便双手奉送。 李宝玉昂然挺立在台下，尽管双眼仍疼痛难忍，视力模 糊，但依旧发出灼灼目光。这时，锣声敲响，打擂正式开 始。艾斯波尔的助手莱森首先登场，董文科猛地呼啸一声， 纵身飞上了台。 这个莱森，是艾斯波尔的得力劝手，武功或不如艾斯波 尔高，但也算得上世界第一流的拳击家。刚开始，董文科有 些慌张，一时不适应连珠炮似的西洋拳击，身上挨了几拳， 但几个回合过后，他稳住阵脚，开始连连进招，打得莱森摸 不着头脑，急得连声怪叫。突然，董文科佯装不支，连连后 退，将他引到台边，在他猛地冲来时，忽然纵身而起，绕到 他的背后，猛地发力一掌，将莱森啪地打下台去。 外国拳师被打下擂台，在这次打擂还是第一次，台下立 刻欢声雷动，掌声四起，为中国拳师的胜利呐喊助威。若按 往常，下一个本该另一名助手出场，但艾斯波尔坐不住了，他 呼地跳起，大踏步来到台子中间，恶狠狠地瞪着董文科，手 脚并用动起手来。 艾斯波尔果然艺高一筹，拳法迅疾，战术多变，出手 狠毒，进招凶猛，不给董文科半点可乘之机。董文科因多日 研究了艾斯波尔的拳路，对他的底数一清二楚，所以，在他 急风暴雨般的攻势下毫不畏俱，迅如游鱼，灵似猿猴，虚虚 实实，声东击西，与艾斯波尔打得难解难分。 几十个回合过后，艾斯波尔见久不能取胜，攻势愈加猛 烈，疯牛似地在台上乱冲乱撞。如此，正中董文科下怀，他 见艾斯艾尔急躁起来，阵脚不稳，便使出了师父李宝玉教给 他的绝招、只见艾斯波尔猛力一拳击来后，董文科没有躲 闪，气运膀尖接住大拳，左脚进步迅速贴近艾斯波尔，啪地 一个“高探马”，亮掌直取艾斯波尔面门。同时，猛提右 腿，用膝盖狠击艾斯波尔小腹。因为距离太近，又是上下出 击，艾斯波尔要封门户已经晚了。艾斯波尔躲过脸部，小腹 却重挨一膝，疼碍他大叫着纵身向后跳。董文科紧随不放， 好似粘在他身上一样，同时跳起，借力狠击一拳，艾斯波尔 被击，仰身朝后倒去。就在艾斯波尔将落地时，董文科飞身 又到，双掌齐发，力透千斤，啪地又将艾斯波尔摔出一丈开 外，只听“咔嚓”一声山响，艾斯波尔硬倒在擂台上，象一 只大狗熊，四脚朝天躺在那里。裁判立刻跑过去弯腰查数。 当喊到“八”时，艾斯波尔嘴角流血、摇摇晃晃挣扎了起 来，还没等他立稳，董文解劈手一掌又击在他的前胸，再次 将他打倒。这次，艾斯波尔脸色苍白，气喘如牛，再也不敢 往起爬了，躺在地上连连摆手，不住地喊道：“不打了，不 打了，我认，认输” 此时，擂台下的人们爆发出阵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掌 声、笑声、喊声交织在一起，如同炸雷，惊天动地。 证人宣布董文科胜利，并将桌上那三千块大洋交给他。 董文科按照师父李宝玉的安排，将桌子端到台边放下，冲台 下狂呼的人们连连抱拳道：“多谢各位父老，多谢诸位朋 友，在下舍生打擂，并非贪图洋人这几个臭钱，而是为炎黄 子孙争这口气！我堂堂中华，犹如睡狮，万众觉醒，何人敢 欺！这些钱，在下一文不取，送给远道而来的各位武林英雄 做为路费，送给南京各界父老买几挂鞭炮吧！”言毕，董文科 抓起银元，大把大把向台下撒去。趁台下一片混乱之际，董 文科翻身飘下擂台，和李宝玉、李见性一起悄悄离开了游艺 场。 （十） 邢台拳师施展绝技，一举将欺我中华无人的英国拳师打 翻在地，狠挫了列强的威风，大长了中国人民的志气，此事 在首府南京引强烈震动。连日来，屋中街头群众去集，纷 纷传说：拳宝玉、董文科师徒二人武艺精湛，远道而来，献 身打擂，为国争光。李宝玉、董文科的名声大噪，为武林所 敬佩。 同时，太极拳竟风糜一时，首府南京掀起了一股“大极 拳热”，就连蒋介石的总司令部、行政院、最高法院都聘请 李宝玉教拳，一批又一批的青年军官要与李宝玉合影留念， 李宝玉就经常住宿于蒋军政机关内，可以说是红极一时，名 气更大了。但李宝玉却忧心忡忡，常常闷闷不乐。原来，李 宝F本来就是一个耿耿于民族尊严，铁骨铮铮的正直汉子， 他对国民党的所作所为，早就心怀不满，如今被迫来教他们 拳术，心里哪能畅快？ 一天上午，李宝玉给蒋家官员们上完课，独自一人到后花园赏花散心，忽然，一个名叫马利伯的跑来找他。马利伯 是李宝玉少年时在大原的朋友，这次来京就是代表晋军来找 蒋介石议事。马见李后非常亲热，二人谈古论今，最后马告 诉李宝玉将他推荐给蒋介石。当时南京政府正处于内外交困 之际，全国反蒋运动日益高涨蒋介石为了笼络人心，不得 不装扮成一副爱国爱民的面孔，利用一切机会，为自己涂脂 抹粉。 这一天马领李宝玉到花园的一个大亭子前，蒋介石身着 长袍马褂正与下属谈话，看到李宝玉来到，故作亲热的道： “好，好，你的事情他们都对我讲了，你的太极拳打得很好嘛，把外国人都打败了，很了不起呀？”李宝玉答道：“我叫李 宝玉，打擂的不是我，是我小徒弟董文科。”“噢噢，你叫 李宝玉？打擂的是你徒弟，哪你就更了不起喽，倘若我国人 都象李先生会太极拳，我中华民国早就青天百日满地红喽， 咳咳咳”，蒋介石说完，干笑了起来，周围的人也都跟着 恭维起李宝玉来。蒋介万掏出怀表看了看，对李宝玉道： “今日我还有事，你回去吧，吱？明天我要送你一块匾，我对国术一向很重视的嘛。” 第二天，马利伯果真又来找李宝玉，送交出蒋介石送给 李宝玉的一块匾，上书：“天下第一拳”几天大字。 李宝玉回到自己住处，心情苦闷，茶饭不思，长嘘短叹 不知怎乡办才好。最后，他与李见性商量了半天，毅然决 定：宁肯饿死，也绝不能在蒋介石手下为官！主意打定，他 们偷偷准备了一下，当天晚上，乔装打扮乘火车迅速离开南 京，悄然返回了故乡邢台。 后 记 李宝玉先生，是一位身怀绝技的一代武术大师，他的生 平，极富传奇色彩，他的侠风义骨，深为牛城人民敬重。这 多年来，在邢台一带流传着许多关于他除暴安良，仗义行侠 的故事。李宝玉先生因以后在山西和南方一带授拳多年，所 以他在那里更为驰名。 李宝玉先生为人忠厚，刚直不阿，但他性格孤僻，少言 寡语，尤不善交际，从不向人谈及自己，所以关于他的历史 资料留下甚少。近几年来，虽然《武林》、《体育报》等一 些刊物都陆续报导过他，但也仅限于一鳞半爪。最近，邢台 市政协为了挖掘整理我市文史资料，决定组织力量把这位技击大师的资料整理出来，传于后人。 这个决定，当即得到社会各阶层的热情文持，并得到李 宝玉先生徒弟、朋友的大力协助；龙其是李宝玉先生的子女， 得此消息后，热泪洒落，万分感谢邢台政府和人民没有忘记 曾为国争光的老父。李宝玉先生的次女李桂花，不顾年老体 弱，特意从湖北来邢，帮助作者核对资料，提供事实。但是 李宝玉先生毕竟作古已久。若想把他的事迹完全真实的整理 出来，还是相当困难。在这期间，市政协干部四处奔波，费 尽心血，千方百计查找线索，才使整理工作较顺利地进展。 李宝玉先生的事迹很多，这次作者仅选择了几个较完整 的故事披露出来，有关他的生平事迹，值得传颂的还很多， 以后将陆续收集整理。由子时间仓促，事情年代久远，加之 作者水平所限，这篇东西难免有笔误和不当之处，敬请知情 人士和广大读者不吝赐教指正。 ——杜 宜 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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