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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助宋仁宗改革的范仲淹和韩琦为何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

 红山霹雳侠 2020-05-02

帮助宋仁宗改革的范仲俺和韩琦为何有着截然不同的结局?



范仲淹和韩琦一直在陕西前线抗击西夏,两人互相配合,打了许多胜仗,成为北宋王朝西北边陲的倚重,天下人以“韩范”并称。

《宋史.列传第七十一》:琦与范仲淹在兵间久,名重一时,人心归之,朝廷倚以为重,故天下称为'韩范'。

西夏李元昊与大宋和谈后,庆历三年,范仲淹、韩琦先后被调回东京,范仲淹任参知政事、韩琦任枢密院副使。

宋仁宗当时有锐意进取之心,多次询问范仲淹、韩琦当世之事,有意实行改革。

庆历三年7月,韩琦先上书提出“七大举措”,得到了宋仁宗的“嘉纳”。



庆历三年9月,宋仁宗召辅臣一起参谒天章阁,瞻仰太祖太宗御容,同时又问边防大事,并且问了很久。

《续资治通鉴.宋纪四十六》:九月,丁卯,召辅臣及知杂御史以上于天章阁,朝谒太祖、太宗御容及观瑞物。既而帝问御边大略,久之,乃罢。

范仲淹认为朝政积弊较深,不是朝夕就能改变的,因此并没有下定决心提出改革方案。但宋仁宗亲自手写诏书赐范仲淹,并再次把范仲淹、富弼约到天章阁内,准备好笔墨纸砚,让他们当面写出方案:

《宋史.列传七十三》:帝方锐意太平,数问当世事,仲淹语人曰:'上用我至矣,事有先后,久安之弊,非朝夕可革也。'帝再赐手诏,又为之开天章阁,召二府条对,仲淹皇恐,退而上十事:
《续资治通鉴.宋纪四十六》:帝既擢任范仲淹、韩琦、富弼等,每进见,必以太平责之,数令条奏当世务。仲淹语人曰:“上用我至矣。然事有后先,且革弊于久安,非朝夕可能也。”帝再赐手诏督促,既又开天章阁召对,赐坐,给笔札,使疏于前。仲淹、弼皆惶恐避席,退而列奏,言十事:

宋仁宗亲赐手诏,并准备好笔墨纸砚,让他们当面书写奏章,其实是赶鸭子上架,逼范仲淹拿出改革方案,范仲淹惶恐异常,紧锣密鼓拿出十大改革措施,“庆历新政”拉开帷幕。

一、改革目的——抑制“三冗”,减轻国家负担。

宋仁宗急于改革,是因为“三冗”问题负担太重!所谓“三冗”就是:冗官、冗兵、冗费!“三冗”产生的根子在“冗官”,而“冗官”的产生原因大概有:

一是机构重复设置,机构多。

宋朝自立国以来,为了防止臣子权力过大,就增设机构来分权。如中书门下相当于宰相,但权力只限行政;中书门下又设参知政事,相当于副宰相,范仲淹就是参知政事;军事由枢密院管理,枢密院有枢密使、副枢密使,韩琦就是副枢密使。官多了,行政交率就下降。

同时宋朝由于重文抑武,实行“兵将分离”制度,兵不识将,将不识官,武官准备了一大堆,文官也准备了一大堆,更离奇的是,为了限制武将,竟然让文官带兵。

在地方官的任命上,也是在州府的基础上,增设可以向皇帝直接报告的通判,并且官、职分离,官与权力分离,官多了还不做事,自然就造成了“冗官”。

二是科考取仕多。因为机构多,需要当官的人就多,所以宋朝的科举考试,取仕名额比任何一个朝代都多。5倍于唐、30倍于元、4倍于明、3.4倍于清。科举录取率这么高,感觉只有现在的高考录取率才能超过宋,但高考只是受教育,不直接当官啊!

三是“恩荫”泛滥。恩荫又称门荫、荫补、任子,是古代官僚世袭制的变种,就是官员退休了,给子孙一个当官的机会。恩荫制度在唐朝,只是个例。到了宋朝宋真宗以后就开始泛滥。不仅官员退休以后子弟袭职成为常态,而且官员的亲属、门客也能得到“恩荫”。更奇葩的是,宋真宗过生日、三年祭祀一次天地也要开个“恩荫”。清人赵翼形容宋朝的恩荫制度是“一人得仕,则子孙亲族,俱可得官”!真怀疑宋朝的皇帝是专门批发乌纱帽的?

四是“买官”成制度。当然,宋朝规范的名字叫“纳粟”,也就是政府因为修堤啊、用兵啊、救灾啊、向辽西夏缴纳岁币啊,缺钱的时候,会鼓励一些富人缴钱纳粮,帮政府摆平这些事,作为奖赏,政府就会封这些“纳粟”的富人一官半职,这就是变相卖官买官,后来随着国库亏空越来越大,这种“买官”行为竟然演变成了制度。

以上四大因素,必然导致宋朝官场出现了空前的“冗官”现象。

由于“兵将分离”,造成了兵的素质下降,因为将与兵很少结合,必然导致将对兵的训练、管理不到位,从而造成兵员素质下降。而为了弥补弱兵的缺陷,就从增加兵的数量上去解决;增兵如果解决不了问题,就再增兵,形成恶性循环,最后兵过百万,照样吃败仗。水浒里说的,八十万禁军教头,也是有根据的。兵多了,自然就造成了“冗兵”。

官多、兵多,自然各种开支费用就大;另外,宋朝实行募兵制,募来的兵就得养着,光军饷就是天文数字。再加上澶渊之盟后,每年要贡给辽国大量的岁币、绢匹;西夏李元昊求和以后,也向宋朝要钱要布,更是一笔沉重的财政负担,这就造成了“冗费”。

而“三冗”又导致两积:积贫、积弱!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刘娥太后死后,宋仁宗亲政了才知道国家财税负担那么重,宋仁宗毕竟还算是明君,很想有所作为一番,所以一旦西夏边患缓和,宋仁宗就把范仲淹、韩琦调回东京,一个担任副宰相、一个担任国防部副部长,希望他们就拿出一些措施来解决“三冗”问题。

二、改革举措——以范仲淹十大举措为主,韩琦“七+八”举措为辅。


从时间上来说,韩琦的改革方案是先提出来的。他根据当时西夏和契丹对西、北边境造成的威胁,提出了应该先行开展的七项措施:

《宋史.列传七十一》:琦陈其不便,条所宜先行者七事:一曰清政本,二曰念边计,三曰擢材贤,四曰备河北,五曰固河东,六曰收民心,七曰营洛邑。

——清政本。就是希望中书门下和枢密院要研究大事,小事交给具体职能部门做就行了。两府不要大事小事都管,也不要眉毛胡子一把抓,要分清主次。

——念边计。就是针对西夏请和,索要无度,晏殊等重臣一味满足而提的。意思对边防大事要慎重,不要对方提出什么就立即答应,要好好研究研究再做出决定。

——擢材贤。就是要仿照宋太祖时的一些旧制,对武学中的一些奇才打破常规予以提拔。

——备河北。就是提醒澶渊之盟之后,北部边境武备松懈,但北辽契丹对大宋依然虎视眈眈,黄河以北广大地区不能陶醉在和平的幼像中,而要提高警惕,未雨绸缪,选派转运使去河北整顿武备,以防不测。

——固河东。河套一带黄河以东地区,由于李元昊的侵略,破坏较大,需要加强防御,建立要塞,作长久打算。

——收民心。由于国库枯竭,希望皇帝从内库中取出部分财帛支援边事,而不是加重民众负担。

——营洛邑。开封无险可守,应该有序而又不大张旗鼓地营建洛邑,并且注意贮存粮秣,以备不时之需。(韩琦不愧是久驻边关,非常清楚开封城的危险性,如果早听他的,即使发生金兵南侵,也不至于有“靖康之耻”那么惨。)

《续资治通鉴.宋纪四十五》:臣恐契丹谓朝廷事力已屈,堕其誓约,长驱部众,直趋大河,复使元昊举兵深寇关辅,当是时,未审朝廷以何术御之?臣是以夙夕思惟,辄画当今所宜先行者七事:一曰清政本。宜诏中书、枢密院,凡苛碎眇末之务,悉归有司,使从容谋议,专论大计。二曰念边事。今政府但循旧制,才午即出,匆遽佥署;谓宜须未正方出,延此一时以专边论。三曰擢材贤。宜仿祖宗旧制,于武臣中不次超擢以试其能。四曰备河北。自契丹通好三十馀年,武备悉废,宜选转运使二员,密受经略,责以岁月,使营守御之备。五曰固河东。前岁昊贼陷丰州,掠河外属户殆尽,麟、府形势孤绝;宜责本道帅臣,度险要,建城堡,省转饷,为持久之计。六曰收民心。祖宗置内藏库,盖备水旱兵革之用,非私蓄财以充己欲也。自用兵以来,财用匮竭,宜稍出金帛以代边用。七曰营洛邑。今帝都无城隍之固以备非常,遽议兴筑,则为张皇劳民,不若阴葺洛都以为游幸之所,岁运太仓羡馀之粟以实其廪庚。”帝嘉纳之。

韩琦提出了这7条需要急办的事务后,又提出了拯救时弊的8条对策,这八策基本包含在后来的范仲淹“十策”里了:

《宋史.列传七十一》:继又陈救弊八事,欲选将帅,明按察,丰财利,遏侥幸,进能吏,退不才,谨入官,去冗食。谓:'数者之举,谤必随之,愿委计辅臣,听其注措。'帝悉嘉纳。

韩琦的这“八+七”改革方案,宋仁宗还是基本认可的,所以“帝悉嘉纳”!

但是也许觉得韩琦的改革力度不足,也许想看看范仲淹有什么良策,所以在接到韩琦的改革方案后,宋仁宗两次打开天章阁,逼范仲淹、富弼真刀真枪拿出方案来。



宋仁宗的“赶鸭子上架”,让本来就“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范仲淹只能迎难而上!范仲淹根据自己接近30年的从政经验,以及在地方上主政时时了解的民情,加班加点很快就拿出了改革方案,即《答手诏条陈十事》,即改革十大方案(以下引用均来自《宋史.列传七十三》):

一曰明黜陟。二府非有大功大善者不迁,内外须在职满三年,在京百司非选举而授,须通满五年,乃得磨勘,庶几考绩之法矣。

就是明确官员的升降问题,没有大功劳大善举不能升迁。二府内外在职人员至少要干满三年才能考虑升迁;在京各衙门的官员如果不是推选或科举而任职的,至少要干满五年,才能进行升迁考核……这是针对宋朝当官满三年,不管有没有业绩,一般都要升迁的旧习惯而提出的改革举措。范仲淹希望在一个职位上要干出成绩来才能升迁,而要干出成绩,三年太短了……

二曰抑侥幸。罢少卿、监以上乾元节恩泽;正郎以下若监司、边任,须在职满二年,始得荫子;大臣不得荐子弟任馆阁职,任子之法无冗滥矣。

这一条是针对“恩荫”制度的弊端而发的。所谓乾元节就是宋仁宗的生日,在皇帝生日这天,是要开恩荫的,范仲淹建议少卿、监以上的职位乾元节恩补可以去掉。正郎以下的官必须干满两年以上的才能让子孙“接班”。昭文馆、史馆、集贤院、秘阁、龙图阁等馆阁,大臣们不得推荐自己的子弟担任。

三曰精贡举。进士、诸科请罢糊名法,参考履行无阙者,以名闻。进士先策论,后诗赋,诸科取兼通经义者。赐第以上,皆取诏裁。余优等免选注官,次第人守本科选。进士之法,可以循名而责实矣。

这一条是针对科举弊端而言的,认为糊名法纯粹考的是辞赋,缺乏乡里考核推荐一环,无法看出录取者的品行,应该改革。而进士应该先考策论,然后再考诗赋。策论写得好、诗赋写得差一点的为优等生,策论写得一般、诗赋写得好的为次等生。优等生直接给出拟授官职,次等生等待进一步选拔。范仲淹建议让进士名实相符。

四曰择长官。委中书、枢密院先选转运使、提点刑狱、大藩知州;次委两制、三司、御史台、开封府官、诸路监司举知州、通判;知州通判举知县、令。限其人数,以举主多者从中书选除。刺史、县令,可以得人矣。

范仲淹认为刺史、县令这些职位与百姓休戚与共。宋朝的做法是凭资历提拔人员充当这些要职,这样那些有资历但无能力的人上任不但不能帮助天子分忧,还会伤害百姓。所以他建议重要岗位由上级主管部门提名推举,然后干部部门考察这些被推举的人历任业绩,根据举荐的多少和业绩考核结果,择优录用。

因此,他建议:中书门下、枢密院各推选转运使、提点刑狱共十人、大藩知州十人;委两制共举知州十人;三司副使、判官推举知州五人;御史台中丞、知杂、三院共推举知州五人;开封知府、推官共推举知州五人;逐路转运使、提点刑狱各推举知州五人,知县、县令共十人;各州知州、通判同举知县、县令共二人。

五曰均公田。外官廪给不均,何以求其为善耶?请均其入,第给之,使有以自养,然后可以责廉节,而不法者可诛废矣。

现代有个词叫“高薪养廉”,范仲淹则认为应该“厚禄养贤”,其实是一个意思。宋真宗时,为了保证外任官员有足够的俸禄,实行职田制,用职田的田租来补充俸禄,这相当于长年在外出差人员的工资补贴。仁宗时,朝中有许多京官可能是眼红原因,多次上书要求取消职田。范仲淹对此据理力争,认为职田不应取消,而是需要公平分配。比如,刺史州有20顷职田,那么刺史拿多少?刺史下面的其它官吏拿多少?只需要定出个相对合理的比例出来就行。范仲淹认为,只有厚禄养贤,才能减少外任官员贪腐,清廉的地方官才能管理好地方。

六曰厚农桑。每岁预下诸路,风吏民言农田利害,堤堰渠塘,州县选官治之。定劝课之法以兴农利,减漕运。江南之圩田,浙西之河塘,隳废者可兴矣。

范仲淹认为,善政之要,在于养民,要养民根本的是要重视农业。而宋朝因为冗官、冗兵的弊政,全国人民都热衷于当官和当兵,所以对立国之本的农业反而轻视了。因为轻视农业,农田产出不足,导致粮价和布价都飞涨。范仲淹还举出了江南浙西一带的因为农桑不力而出现了许多荒田,“鱼米之乡”名不符实。希望朝廷下大力气发展农业,派专人兴修水利,使江南重新变成真正的“鱼米之乡”。



七曰修武备。约府兵法,募畿辅强壮为卫士,以助正兵。三时务农,一时教战,省给赡之费。畿辅有成法,则诸道皆可举行矣。

这一条是针对“募兵制”的弊端而提的。唐朝实行的府兵制,所谓府兵制,就是类似于屯田制的一种兵役制度,军队驻扎地周围拔给一定量的农田,驻军战时打仗、闲时种田,自给自足解决军粮问题。改成“募兵制”以后,军队不用种田,只拿军晌,粮草由朝廷调配供给,增加了朝廷负担。所以范仲淹建议,恢复府兵制,招募壮丁,作为正兵,一年四分之三的时间种田,四分之一的时间训练。并建议先在京畿的军队中试行,有效果了再推行到其它地方。

八曰推恩信。赦令有所施行,主司稽违者,重置于法;别遣使按视其所当行者,所在无废格上恩者矣。

宋朝每三年要举行一次盛大的京郊祭祀天地仪式,然后颁布一系列恩泽百姓的命令,如大赦天下、发放钱粮等。但这些皇帝的“恩泽”往往被地方官员“打折”,比如“大赦”的时候向被赦人员索要钱财,发放钱粮时克扣等等,使皇帝的“恩泽”不能落实。因此,范仲淹建议对“贪污”恩泽的官员要严惩,并且每次恩信下去时,同时派人到各地巡查,推动皇恩落实。

九曰重命令。法度所以示信也,行之未几,旋即厘改。请政事之臣参议可以久行者,删去烦冗,裁为制敕行下,命令不至于数变更矣

这一条是针对法律而言的。宋仁宗时候的法律,制定与颁布的时候都很草率,经常是某个大臣根据个人的意见颁布一项法律,结果因为有问题,颁布了没法执行,造成了朝令夕改的现象。同时,法律条款很多,许多也没法一一落实。故此,范仲淹建议,对法律条款数量要少而精,容易执行。法律制订时要反复协商,要有广泛的民意基础,确保不会出现朝令夕改现象,避免有损皇帝尊严的事情发生。

十曰减徭役。户口耗少而供亿滋多,省县邑户少者为镇,并使、州两院为一,职官白直,给以州兵,其不应受役者悉归之农,民无重困之忧矣。

范仲淹以河南举例,唐朝时河南有19.4万多户人家,设置20个县;现在,河南只有7.5万多户,仍然设置19个县。人口减少60%,而县几乎没有减少,也就是说县级的各种官吏也没减少,还增多,这样势必给底层的劳动人民增加了沉重的负担。赋税、徭役都比唐朝多出好几倍。沉重的赋税、徭役令底层人民不堪重负,只能在贫困线上挣扎。因此,范仲淹建议,压缩县级编制,精减县级办事人员,多余的人回去务农,减轻农民负担,让农民富起来。

范仲淹这改革十策,前五条和最后一条都是和吏治有关,核心都是汰减“冗官”;一条是关于农业的,一条是关于军事的,另外两条是关于法令的。就是今天我们读了,也觉得切中肯綮。何况是当时感同身受的宋仁宗呢?宋仁宗非常满意范仲淹的改革十策。立即批转中书门下和枢密院执行。

中书门下和枢密院讨论后,认为第七条军队改革从京畿试行,怕激起禁军兵变,暂时不适宜执行,宋仁宗同意,让另外九条制订详细实施细则,颁布执行。

《宋史.列传七十三》:天子方信向仲淹,悉采用之,宜著令者,皆以诏书画一颁下;独府兵法,众以为不可而止。

客观地说,韩琦的“8+7”方案和范仲淹的改革十策是互相补充和完善的,所以都得到了宋仁宗的首肯。

韩琦提完方案,恰逢陕南暴发张海、郭邈山起义,韩琦赶紧去陕西镇压起义去了,留下范仲淹和富弼等人继续在京推行改革。

三、 改革实施——政治局面焕然一新



韩琦去陕南平叛以后,“庆历新政”主要由范仲淹和富弼在京组织实施,枢密使杜衍和欧阳修也参与进来。

范仲淹虽然觉得改革不能急,但一旦被宋仁宗委以重任,就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全心全意投身改革之中:

是根据韩琦的七策,尽快安排边防官员到位。庆历三年10月,经过范仲淹严格考核推荐,朝廷颁诏,任命张温之、王素、沈邀、施昌言四人分别为河北、淮南、京东、河东都转运按察使。“十策”中的“择长官”率先实施。

《续资治通鉴.宋纪四十六》:丙午,以盐铁副使张温之为河北都转运案察使,知谏院王素为淮南都转运案察使,盐铁判官沈邈为京东转运案察使,用富弼、范仲淹等言也。

二是下发磨勘新法。紧接着十月底,经过范仲淹修改、完善,朝廷颁诏下发磨勘新法,官吏升迁按新法考核,“明黜陟”也付诸于行动。

《续资治通鉴.宋纪四十六》:壬戌,诏二府新定磨勘式。自是法密于旧。

是主持起草《任子诏》并请仁宗颁布下发。对恩荫的年限和范围进行了限定,同时打击了恩荫制度的一些变通做法,即一些大太监安排的人长期占据重要岗位的现象。并安排专人到全国各地明察暗访,对发现的人才予以提拔,对贪官庸才朝廷处置。朝廷还下诏:现任、前任两府子弟、亲戚不得进馆阁。这样,“抑侥幸”也开始了落实。

《续资治通鉴.宋纪四十六》:癸未,诏:“馆职有阙,以两府、两省保举,然后召试补用。自今见任、前任两府及大两省已上官,不得陈乞子弟亲戚馆职并读书之类。”
《续资治通鉴.宋纪四十六》:丁亥,诏更廕补法:长子不限年,馀子孙年过十五、弟侄年过二十乃得廕。自是任子之恩稍杀矣。

是下诏限制职田,落实“均公田”。

《续资治通鉴.宋纪四十六》:壬辰,诏限职田。

是颁布贡举新法。加强策论在科举考试中的比重,同时,允许州县办学,把教育与科举结合起来。

《续资治通鉴.宋纪四十六》:戊午,以南京府学为国子监。 庚申,许广州立学。
《续资治通鉴.宋纪四十六》:(庆历四年三月)乙亥,下诏令州县皆立学,本道使者选属部官为教授,三年而代。
《续资治通鉴.宋纪四十六》:三场,先策,次论,次诗赋,通考为去取,而罢贴经墨义。

六是韩琦在陕西前线推行变法。除了在考核的基础上升降官吏外,还对军队中的老弱病残予以淘汰。

《续资治通鉴.宋纪四十六》:察官吏能否,升黜之。又以兵数虽多,而杂以疲老,耗用度,选禁军不堪征战者,停放一万二千馀人。

七是根据韩琦提议,对陕西前线的边防机构朝廷调整。

《续资治通鉴.宋纪四十六》:甲寅,罢陕西四路都部署、经略安抚招讨使,复置逐路都部署、经略安抚招讨使,从韩琦议也。

是根据范仲淹的改革十策,修订干部管理的有关条例,不合适的删除。

《续资治通鉴.宋纪四十六》:丁巳,诏天章阁侍读曾公亮删定审官、三班院、流内铨条贯,从范仲淹请也。

是将部分县降格为镇,落实“减徭役”建议。

《续资治通鉴.宋纪四十六》:己丑,省河南府颍阳、寿安、偃师、缑氏、河青五县并为镇,又析王层县隶河南府,始用范仲淹议也。

庆历新政实施仅短短的半年时间,北宋政治局面就开始焕然一新。汰冗官、精贡举、办教育、减恩荫……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四、 改革结果——中途夭折

庆历新政的核心内容是“精简冗官”,这种吏治改革必然触动了到许多既得利益者的奶酪。既得利益者及保守势力必然会反扑,想方设法阻挠新政实施。他们用的卑劣招数有:

首先,舆论上贬低新政。宣扬新政规模太大,难以施行。诋毁《任子法》让皇恩变薄了,磨勘法太繁琐了,抑侥幸给官员行政带来不便了……等等。

《续资治通鉴.宋纪四十六》:然规模阔大,论者以为难行。及案察使出,多所举劾,人心不自安。任子之恩薄,磨勘之法密,侥幸者不便。

其次,监察弹劾。按察使对新政不时弹劾,不断动摇仁宗的变革决心!

其三,打击新政支持者。范仲淹变法,有许多支持者,比如滕宗谅(即滕子京)、张亢、石介等。既得利益者就打击这些新法的支持者,弹劾滕子京、张亢贪污挪用机要素。幸亏范仲淹力保,两人才没下狱,但都被贬谪。而杜衍的女婿苏舜钦等人直接被贬为庶民。

《续资治通鉴.宋纪四十六》:徙知虢州滕宗谅知岳州。时中丞王拱辰言其盗用公使钱,止削一官,所坐太轻,故再谪。



其四,用卑劣手段污蔑。老臣夏竦遭欧阳修弹劾被贬,就派人伪造石介与富弼的往来书信,指诬他们欲效伊尹、霍光行废立之事。仁宗不信,但范仲淹、富弼开始恐惧。

《续资治通鉴.宋纪四十六》:先是石介奏记于弼,责以行伊、周之事,夏竦欲因是倾弼等,乃使女奴阴习介书,久之,习成,遂改伊、周曰伊、霍,而伪作介为弼撰废立诏草,飞语上闻。帝虽不信,而仲淹、弼始恐惧……

其五,指责范仲淹等结朋党。宋朝生怕文臣武将结党谋逆,所对朋党非常忌惮。既得利益者就利用这点反复弹劾范仲淹他们结党,把持朝政。宋仁宗曾问过范仲淹如何看待朋党,范仲淹坦荡之人,对朋党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欧阳修直接上书《朋党论》,指出朋党也分君子之朋与小人之朋,相当于承认新政推行者是君子之朋。触及了宋仁宗的底线。

《续资治通鉴.宋纪四十六》:戊戌,帝谓辅臣曰:“自昔小人多为朋党,亦有君子之党乎?”范仲淹对曰“臣在边时,见好战者自为党,而怯战者亦自为党,其在朝廷,邪正之党亦然,惟圣心所察耳。苟朋而为善,于国家何害也!”



既得利益者对新政及推行新政的辅臣无所不用其极地弹劾与攻击,终于动摇了宋仁宗变法的决心,正好范仲淹、富弼因恐惧请求外放。宋仁宗顺水推舟地就同意他们外放。

而范仲淹一外放,新政便无人再推行,渐渐地就恢复回了旧政。庆历新政施行一年左右,便中道夭折。

五、 改革者结局——基本淡出权力中枢。

庆历新政失败后,范仲淹外放陕西、河东,富弼外放河北,但暂时保留范仲淹参知政事、富弼枢密副使的职务。

庆历五年正月,宋仁宗受章得象等盅惑,下诏罢免了范仲淹的参知政事职务、富弼的枢密院副使职务。范仲淹外放邠州、兼陕西四路缘边安抚使;富弼任京东西路安抚使、知郓州。

章得象又弹劾杜衍,只当了“百日宰相”的杜衍也被罢官,贬为尚书左丞,外放兖州。

韩琦对范仲淹、富弼、杜衍被贬官据理力争,没有结果。庆历五年三月,也被罢枢密副使,贬为资政殿学士,外放扬州。



支持新政的欧阳修也被贬滁州。

自此,庆功新政的核心人物都淡出了权力中枢。

改革者被贬后情况:

——范仲淹于1046年到达邓州,在此期间,写下了著名的散文《岳阳楼记》,体现了一代文宗的高风亮节。1049年调任杭州,在此期间,自己出资购田千亩,成立范氏义庄,帮助范氏后人。1052年调任颍州,上任路上病逝,享年64岁,宋仁宗追谥“文正”,这是中国古代文官的最高谥号。

——富弼先后外放郓州、青州,任内救济十万灾民。回京后于1055年被宋仁宗拜相。宋英宗即位后任枢密使。熙宁二年再度为相,反对王安石变法再次被贬亳州,1083年去世,谥号“文忠”。

——杜衍被贬两年后就上表请求退休,1048年仁宗加恩授“太子太保”,1049年拜太子太傅,1053年授予太子太师、资政殿大学士,进封祁国公。1057年病逝,谥号“正献”。

——欧阳修被贬滁州后,写了著名的《醉翁亭记》,后又迁颍州、应天府。1049年回朝,任翰林学士。1057年任礼部主考,录取了苏轼、苏辙、曾巩等。1060年拜枢密副使、1061年任参知政事。1069年部分反对王安石的变法(主要是青苗法)。1072年逝世,谥号“文忠”。

——韩琦外放扬州后,1048年迁定州,大力整顿军队,使定州军“精劲冠河朔”。1053年迁并州,收回被契丹冒占的地方。1055年力奏边境军队垦荒。1056年回京,任三司使,后拜枢密使。1058年为宰相,并连任仁宗、英宗、神宗三朝。1068年主动要求外任相州,1069年反对王安石《青苗法》,1075年病逝,谥号“忠献”。

再来比较一下几位改革者回京的时间:

——范仲淹1045被贬,1052年病逝,外放7年时间

——富弼1045年被贬,1055年回京,外放10年时间

——欧阳修1045年被贬,1049年回京

——杜衍1045年被贬,1047年退休,1057年病逝,闲居10年

——韩琦1045年被贬,1056年回京,外放11年

除了欧阳修外放时间只有四年外,韩琦、富弼的外放时间都超过范仲淹的7年。范仲淹之所以至死没有回京,是因为范仲淹去世早,并且范仲淹去世后,谥号级别最高。

所以,范仲淹、韩琦不存在什么截然不同的结局!只是因为范仲淹比杜衍以外的其它三人年经都大,所以去世早,没等到回京的那一刻。

从范仲淹的谥号可以看出来,宋仁宗对范仲淹是非常肯定的,对范仲淹的认可度也是几人中最高的。

六、 庆历新政失败原因简析:

庆历新政失败的原因有各种各样的分析,有指责保守派太奸诈的,也有指责欧阳修《朋党论》是猪队友助攻的,也有指责范仲淹太过激进的……

这些都是导致新政失败的原因,但根本原因还是在宋仁宗身上。



首先,宋仁宗是个“无定志”的人。这是王夫之的评价。宋仁宗在位期间,两府大臣30年换了40多,造成“吏无适从”,再贤明的能臣,走马灯似的换,也无法做出业绩。范仲淹心怀天下,天下人都知道,宋仁宗也知道,但是庆历新政受到点干扰就让范仲淹外放,范仲淹外放,谁来主持新政的推行?这是明摆着仁宗自己对改革“心无定志”,自己退缩了……

其次,宋仁宗是“妇人之仁”,非“明主之仁”。这是蔡东藩的评价。宋仁宗之所以想改革,是因为“三冗”给国家造成了巨大的财政负担,但是改革势必要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这些人包括许多身边的近臣,但是这些人一哭一闹,仁宗心就软,改革措施就打折扣。像《任子法》,只是象征性地对一部分官二代加个年龄限制,对高官还是不限制。

其三,宋仁宗自己“首鼠两端”。宋仁宗不是昏君,应该知道改革需要得罪一帮人的,对改革遭遇阻力应有心理准备并有钢铁般的决心。但事实上他没有。他一方面逼范仲淹拿方案,一方面又不想伤害既得利益者。这种首鼠两端的做法,新政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的。

其四,“朋党论”只是放弃改革的借口。虽然欧阳修承认自己是君子之党,范仲淹也不否认为了做事而结党,但这个与承认不承认没有关系,因为朋党不是承认才存在,也不是否认就不承在,章得象、贾昌期、夏竦不是因为他们不承认是朋党就不是“朋党”。作为一代仁君,对这个应该有清醒判断。

其五,人即使有错,法无错,人废法不应该废。秦惠文王就是这么做的,商鞅变法得罪了贵族和老世族,秦惠文王车裂了商鞅,平息了老世族的愤怒,但商鞅之法保留了,继续不折不扣地执行。范仲淹十策和韩琦的“7+8”方案,有利于国家和百姓,有利于大宋朝的江山稳固,即使范仲淹有朋党问题,也应该“去其人,用其法”,而不是“人贬法废”。秦惠文王能做到的事,宋仁宗为什么做不到?

简单一句话:如果把宋仁宗换成秦孝公,那么庆历新政一定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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