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貌奇丑，却有一颗细腻温婉的心贺铸（1052-1125），字方回，卫州（今河南省卫辉市）人，宋朝开国元勋贺景思之后，又是宋太祖结发妻子孝惠皇后的族孙，出身可谓显赫。贺铸七岁学诗，记忆力强，学识广博，善于言辞。但父亲不幸过早去世，16岁的贺铸不得不承担起家庭的重担，通过恩荫补官右班殿直，监管军器库门。 贺铸形象 成年后的贺铸身高七尺，面色青黑，眉毛直竖，人送外号'贺鬼头'。然而，这位'状貌奇丑'的男人却有一颗细腻温婉的心，擅长作曲，别人丢掉的东西，他稍加剪裁、组织，便成了新奇的曲子；又长于作词，尤其喜欢写'深婉丽密'的词，婉转多姿，饶有情致，他曾说：'我笔下驱使着李商隐、温庭筠，常常使他们不停地奔命。' 娶妻赵氏，平淡生活孕育浪漫爱情济国公赵克彰不以相貌取人，透过现象看本质，认为贺铸是可造之才，就把女儿嫁给了他。'三扇屏山匝象床，背灯偷解素罗裳。粉肌和汗自生香。'绮丽的婚房里，新娘含羞解衣，透出甜蜜的体香，贺铸如醉如痴；第二天一早，新娘梳妆打扮，'眉晕半深唇注浅，朵云冠子偏宜面。'新娘害羞的神态，都让贺铸觉得太美了。 '到冰天雪地的时候再收拾就太迟了啊！' 贺铸家境贫困，经常靠借高利贷维持生活。作为皇亲国戚家的千金小姐，赵氏却不惮劳苦，勤俭持家。贺铸冬天有出操巡练的任务，赵氏未雨绸缪，大热天里就开始忙碌着缝补冬衣，贺铸觉得没必要，赵氏笑着说：'到冰天雪地的时候再收拾就太迟了啊！'殷殷情致，缕缕深爱，无不从一针一线中传递出来。有人说，最浪漫的爱情在日常生活里，最高贵的爱情在彼此的陪伴中。赵氏平淡生活后的深情，让贺铸感觉特别舒适温馨，不自觉地陷入依恋当中。 不阿权贵，敢于为正义冲冠一怒虽然位卑人微，贺铸却满满家国情怀，喜欢议论当朝大事。而且天生一股豪侠之气，'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遇到不平事，他便会冲冠一怒，即使是权倾一时的豪门显要，也会毫不留情地指摘。 侠客形象 元祐三年（1088），贺铸在和州（今安徽省和县）任管界巡检，负责训练地方甲兵、捕捉盗贼等工作。有个同事是贵族子弟，骄纵傲慢，目中无人。贺铸经过暗地查访，了解到他经常盗窃公物，便想了一个整治他的办法。有一天，贺铸屏退差役们，把那个贵族子弟关在密室里，手持刑杖，说他在哪天偷了什么东西去干了什么，又在哪天偷了什么东西拿回自己家中，十分准确详细，就像贺铸当时在现场看着一样。贵族子弟心理崩溃了，跪地叩头，请求贺铸不要告发他。贺铸说，那好，你把衣服脱下来，接受棒打。从此，那些目中无人的贵族子弟，见了贺铸都不敢抬头，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看他。 贺铸形象 作为武职，放纵任侠，不阿权贵，本不是大毛病，但贺铸的性格似有两面，豪纵任侠与柔弱儒雅交织，粗犷的外表下，骨子里还是一介书生。武职'非其好'，当年贺铸为找个工作养家，荫官武职，实属无奈之举。每每关键时刻，贺铸便被柔弱的妇人之仁所扰，惶惶不敢前，抓不住到手的机会。而且他'喜面刺人过'，当面指摘别人的过失，得罪人是常有的事。所以此后数十年，官职毫无升迁。 妻子去世，头白鸳鸯失伴飞大观元年（1107）前后，妻子赵氏病了，卧床不起。大观三年(1109)，贺铸索性以六品承议郎的官阶退休，带着赵氏，来到苏州休养。然而，苏州也不是福地，第二年，赵氏还是永远地离他而去了。 空床卧听南窗雨 贺铸安葬了赵氏，北上去处理事务，辗转一年才又回到苏州。看见苏州城西门的那一刻，贺铸感慨万千，前一次是与妻子一起来的，这一次却已经是孤身一人。此时他已年近六十，到了满头青丝渐成雪的年纪。他独自去赵氏的坟上看过，又独自回到家中。夜深人静，躺在空床上，听雨点敲打着窗格，心绪难平，吟成一首《半死桐》：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 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谁复挑灯夜补衣 自古以来，世人追寻的终极爱情莫过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贺铸自己呢？却好像是'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他用秋天梧桐枝叶凋零，用鸳鸯头上长有白毛来比喻爱人死后自己也垂垂老矣，形象地写出了他的孤独和凄凉，尤其是失去伴侣后的心境。多年的夫妻生活，平实无华的背后，有多少值得留恋、回味的细节呢？贺铸用'谁复挑灯夜补衣'进行了言简意赅的归纳。那个人走了，有谁还会再来挑亮昏暗的烛灯，谁会来为他缝补破旧的衣裳呢？ 目送芳尘，一次没有结局的暗恋他也不是没动过心思，希望有一个女孩来为他挑亮烛灯，为他缝补衣裳。故事发生在苏州城南，他从家里去横塘散步，看见一个女孩从对岸经过，那女孩步履轻盈、婀娜多姿，刹那间让他怦然心动。心动的感觉是美好的，贺铸便每天都到横塘散步，期待着发生点什么。然而，那个美眉却从来不曾移步到他这边来；更令他烦恼的是，她竟然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对岸了！贺铸怅然若失，内心充满了忧伤，写下一首《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台花榭，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碧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 要问他的忧伤有多深多长，贺铸说，就像'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闲愁'漫无边际，飘飘渺渺，捉摸不定，却又无处不在，无时不有。这种若有若无、似真还幻的形象，只有那'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才可比拟，贺铸将无形变有形，将抽象变形象，变无可捉摸为有形有质，显示了高超的艺术才华和艺术表现力。这首词激起了人们的无穷想象，成为传诵一时的名篇，贺铸也因此得到'贺梅子'的雅号。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贺铸没有勇气向心爱的女孩表白，也许因为他太丑了，怕吓着女孩；更重要的是，他心里一直装着赵氏，不想再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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