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一个6岁的小孩,被迫和妈妈分开,结束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他被过继给叔父后又被送进学堂。 他根本无心读书,日日都在思念母亲,夜夜都躲在被窝里流眼泪。 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季羡林,将来会蜚声文坛,成为一代国学泰斗。 季羡林老师和他的爱猫 奶奶父亲接连去世季羡林离开家乡,一走就是17年,这期间他总共回了4次家。 一次是奔大奶奶的丧。 一次是因为父亲生病。 一次是父亲去世。 这3次回家,他都只能短短待上几天,加上这些都是重大事件,白天他都是忙忙碌碌,几乎没时间陪母亲。 季羡林出生地:清平县大官庄村 父亲去世后,家中只剩下了母亲和妹妹。 母亲很希望唯一的儿子能留在身边。 可是她不能影响儿子的前途,跟着她恐怕连吃饭都成问题。 母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消失在她的视线尽头。 母亲去世成终身遗憾第四次回家,也是他最后一次回家,因为之后的他再没了家。 “母亲病危”四个字如同天雷轰顶,季羡林得到消息立马飞奔回家。 只可惜,当他赶回家时母亲已经成殓,他连最后一面也没赶上。 季羡林老家清平县大官庄村的故居 他想起小时候,母亲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月饼,妈妈掰了小半块给丈夫,剩下的就全给了儿子。 看见儿子爱吃又舍不得吃的模样,母亲刷的哭了起来。 那时的他已经进了清华,很快就能学成归来,遗憾的是母亲却没等到这一天。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母亲的去世成了季羡林一生都难以超脱的痛苦。 即使后来他已满头白发,提起这件事,他依旧会潸然泪下。 读书成才叔父望侄成龙,更深知教育的重要,他对侄儿很严格。 除了送他去学堂,还找来会英语的老师教他一些英文。 季羡林起初对学习并不上心,但是他天资聪颖,总被老师夸赞。 这种“小威风”让他渐渐的爱上了读书。 娶妻生子学堂生涯一去不复返,毛头小孩长成了18岁的小伙。 季羡林是季家的独苗,当初过继给叔父,就是为了给季家传宗接代。 现在他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龄。 在封建时期,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是没有决定权的。 彭德华,是叔父给侄儿挑选的妻子。 起初,季羡林和她并没有多少感情,婚后他们有了一子一女,那也是为了完成任务。 左起:季羡林的意中人荷姐、妻子彭德华、彭德华好友 这段旧式婚姻将两个毫无感情的人捆绑在了一起。 但是季羡林并不像大多数文人那样,抛弃原配另娶新欢。 他感念妻子几十年如一日,上奉公婆,下抚稚子幼女。 家里穷的朝不保夕,丈夫十几年外地求学,她无怨无悔的担起了所有重担。 季羡林对妻子生出了深厚的情义。 他在散文《我的妻子》中说:“德华永远活在我的记忆里。” 清华才子留学德国1930年,季羡林高中毕业,也结婚成家,他该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养家糊口,孝敬长辈。 没料到的是,书生气太浓的他,面试了好几份工作都没能成功。 无奈之下季羡林决定“进京赶考”,而这一考他就进了清华。 大学4年的美好时光匆匆流走。毕业就失业的魔咒,也在他身上应验了。 毕业回家后又几经波折,季羡林幸运的拿到了去德国留学的机会。 1935年8月1日,季羡林在不舍、无奈、决绝中离开了破败的家、老亲、少妻和年幼的子女。 爱情和家庭的抉择季羡林在德国十年期间,认识了邻居迈耶家的大小姐伊姆加德。 很长一段时间里,伊姆加德总用自家的打字机帮季羡林打稿子。 当时的季羡林30岁出头,年轻英俊风度翩翩。 伊姆加德小姐,金发碧眼活泼可爱。 伊姆加德 两人在频繁的接触中日久生情,这对异国青年就这样坠入了爱河。 如此一来,季羡林就陷入了矛盾与痛苦之中。 他毕竟是有家庭的男人,如果他越雷池一步,就意味着对家庭的背叛和抛弃。 当他与伊姆加德小姐在一起时,品尝到的是爱情的甜蜜,如果放弃这份爱,他就会遗憾终身。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幸福与痛苦、欢乐与自责的矛盾心理一直折磨着他。 最后,为了不伤害或少伤害别人,他决定自己来咽下这个苦果。 他放弃爱情。 爱情的悲伤结局如他所料,终其一生,这段无果的爱情都在折磨着他。 72岁那年,季羡林重返哥廷根,还曾打听过伊姆加德,可是伊人早已了无音讯。 后来,有位读者看完《留德十年》后,被这段爱情打动,他遍寻哥廷根,终于找到了伊姆加德的下落。 伊姆加德已是满头银发的老人,她精神矍铄,风韵犹存。 意外的是她一生未婚,一人终老。 她给季羡林寄去了她80岁时的照片,从照片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桌子上摆放的仍是当年她为季羡林打字用的老式打字机。 就在季羡林邂逅爱情的同时,家中妻儿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照片里的父亲季羡林去德国留学,离开济南的时候他说:“我留下的是一个破败的家,老亲、少妻、年幼的子女。” 这对子女,就是姐姐季婉如和弟弟季承。那时的他们一个才2岁,另一个才3个月。 季羡林留德期间,家中寄给他的全家福,左起:叔父之女、叔父、婉如、季承、叔母、彭德华 姐弟两人失去父亲的关爱长达11年。 他们只能从父亲寄来了照片里,看到了他的陌生模样。 身穿西服,脚蹬皮鞋,打着领带,留着洋头。 这在尚未开化的济南,是很新奇的。 聚少离多父亲不在的岁月里,这个家没了顶梁柱,多少年在风雨里飘摇。 在子女眼里,是母亲撑起了这个家,是母亲的爱给了他们希望和力量。 对于父亲,始终是一个陌生的符号。 直到1946年,季羡林回国和家人团聚。 初次见面,父亲送给季承和姐姐一人一支英雄牌钢笔。额外还送了儿子一条皮带。 贵重的钢笔,季承当作宝贝珍藏起来,直到高中的时候才舍得用。 父亲回国后,他们家的生活稍稍宽裕和安定了一些。 北大朗润园13公寓前,季羡林亲手种的玉兰花 丰富的食品,彻底的玩乐,浓郁的、带有神秘色彩的过年气氛,给季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使他品尝到了家庭生活的温馨。 可惜,这种时光没能维持太久,父亲回国不久就前往北大任教,只有每年寒暑假时才会回到家中。 崇拜追逐父亲父亲回家,让季承有了崇拜和追逐的目标,他立志要考到北京。 1952年,17岁的季承如愿考到北京外国语大学。 毕业后,和父亲的单位也同在中关村。 季承大学期间合照,前排左起:季承表弟、彭德华;后排左起:季承、婉如 他与父亲见面的机会多了一些,然而却没能和父亲更亲近。 在往后的许多年里,这对父子又经历了一些列大大小小的矛盾,关系变得陌生而疏离。 季羡林女儿婉如离世在聚少离多的岁月里,一双儿女长大成人。 季羡林的女儿季婉如从天津大学毕业之后,进入了建筑设计院工作,结婚后育有一子。 季婉如 婉如心思细腻,她一直努力维持父母的感情,避免家庭破裂,可是效果不尽人意。 1991年,婉如被诊断出直肠癌晚期。 婉如生病期间,季羡林去看过她两次。 但是在女儿最后的关头,父亲没再去看过。 隔年,婉如孤单的离开了世界。 父亲没有向季承询问女儿的情况,他能判断出这结局,却不敢触碰这份真相。 他甚至没有为女儿送行。 事后,他写了一篇散文《哭婉如》,因为知道女儿对他有意见,就没有发表。 季羡林妻子彭德华离世婉如离世的消息,没人敢告诉彭德华,怕她撑不住。 儿子只对说她说,姐姐病了,一直在医院里。 后来,她见儿子丈夫都不往医院跑了,大概就明白了。 彭德华 季承计划着,如果母亲问起,就如实对她说。 可是母亲用极大的毅力控制住了自己。姐姐的事她一字不提,每天悲戚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没过多久,母亲就中风住进了医院,一年之后,她去天堂找女儿了。 季承开始后悔,一直到母亲离开,都对她隐瞒着姐姐去世的消息。 母亲把巨大的悲痛生生埋在心里,连母亲哭爱女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这实在太残忍。 季羡林父子在北大朗润园13公寓门前 父子13年不相见季承请来一名年轻的保姆,日夜照顾中风的母亲。 这位年轻的保姆,名叫马晓琴,当时她才刚刚20出头。 1995年,季承母亲去世后,马晓琴来到季承身边照顾,一来二去两人产生了一奇怪的感情。 季羡林对此事非常不满,再加上后来的诸多琐碎是非,季羡林与儿子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战争。 盛怒之下,季羡林将儿子赶出家门,两人关系从此决裂,之后13年两人都未相见。 儿子娶了小40岁保姆马晓琴和季承相处的日子里,渐渐被他的才华深深吸引。 她向季承袒露心迹,但是此时的季承虽然对她有了感情,但他知道彼此年龄悬殊太大,自己还是有妇之夫,就拒绝了马晓琴。 左起:季承和原配妻子之女、叔母、彭德华、季羡林 这之后的9年里,马晓琴依然守在季承身边细心照顾,这让季承感动不已。 2004年70岁季承和原配妻子办理离婚手续后,立即与30岁的保姆马晓琴结了婚。 2008年马晓琴又顺利为季承生下了一个儿子。 父子团聚于此同时,在医院里孤独无依的季羡林也怀念起儿子,他请求护士联系季承。 季承和妻子马晓琴接到电话连夜赶往医院。 时隔13年,都是白发的一对父子再次相见,两人瞬间老泪纵横。 季承连忙告诉父亲,自己的小儿子刚刚出生。 97岁高龄的季羡林听到这一消息乐开了花。 七日后,季承抱着刚满三个月的儿子来到医院,季羡林将孙子抱入怀中,享受久违的天伦之乐。 2009年7月,季羡林和儿孙一起度过了8个月的温馨生活之后,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他摆脱了人间的是是非非,去到了一个清静的世界。 北大朗润园13公寓前荷塘里的荷花,被周一良先生命名为“季荷”,季羡林因此自诩要以荷花相传 如今,旧时的土坯房变成了新建的故居,孤独的荒冢变成了“季羡林憩园”。 他的名字也如他所愿,如荷花般代代相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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