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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图索骥 | 王冰明白了什么?

 美学中医 2020-05-13

简蠹,从事中医临床工作,试图从中医经典探寻线索,在古籍中挖掘古人的思维宝藏,在临床加以验证,以写就好玩的中医文章。


(图摄于成都西岭雪山)

宝应年间的一个夜晚,烛光在跳动。

太仆王冰伏在案前异常兴奋!十二年的疑问在今夜豁然开朗!

王太仆自小好道,热衷于养生,自遇得《素问》,奉之为至宝(古代人读书非常不容易,一是流传受限,二是成本确实太高)。然而王冰觉得手中的这本《素问》纰漏太多,于是大刀阔斧地将其修改。但是,好像始终缺了什么东西?

将登上那巍峨的泰山啊,如果没有路,如何可往?

将造访那遥远的扶桑啊,如果没有舟,何时可到?

像一条通往泰山的小径,像一叶去向扶桑的小舟,王冰似乎缺了读懂《素问》的那把钥匙。

终于,在重新编撰《素问》的第十二个年头,王冰在先生郭子斋的书房里,看到了张公秘本!“文字昭晰,义理环周,一以参详,群疑冰释!”

群疑冰释!

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原文:冰弱龄慕道,夙好养生,幸遇真经,式为龟镜。而世本纰缪,篇目重叠,前后不伦,文义悬隔,施行不易,披会亦难,岁月既淹,袭以成弊。或一篇重出,而别立二名;或两论并吞,而都为一目;或问答未已,别树篇题;或脱简不书,而云世阀。重《合经》而冠《针服》,併《方宜》而为《咳篇》,隔《虚实》而为《逆从》,合《经络》而为《论要》,节《皮部》为《经络》,退《至教》以先《针》,诸如此流,不可胜数。且将升岱岳,非径奚为?!欲诣扶桑,无舟莫适。乃精勤博访,而并有其人。历十二年,方臻理要,询谋得失,深遂夙心。时于先生郭子斋堂,受得先师张公秘本,文字昭晰,义理环周,一以参详,群疑冰释!恐散于末学,绝彼师资,因而撰注,用传不朽。兼旧藏之卷,合八十一篇二十四卷,勒成一部。(启玄子王冰·《重广补注黄帝内经素问》序)

首先要解释一下《素问》书名之含义,按照林亿的考据,《素问》之名最早起源与汉代,全元起曾经解释了一下:素,就是“本”的意思,问,就是黄帝向歧伯发问;《素问》这本书呀,就是讲性情的源头,五行的本源素者,本也。问者,黄帝问岐伯也。方陈性情之源,五行之本,故日《素问》)。

而林亿觉得这个解释有点欠缺,他引用了《乾凿度》(这篇文章出自一本名为《易纬》的书,“经”、“纬”相对,寓意为《易经》的补充)里面的一段话:有形是生自于无形的,所以就有“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易”这个东西啊,连气都还没有;“太初”,气从这个阶段开始产生了;“太始”,物质的形态开始形成了‘“太素”,物质的性质开始显现了。

所以,疾病也是如此,从气、形、质这个无形到有形的过程开始萌发。所以黄帝问的这个“太素”,是从“质”上来提问的。按:《乾凿度》云:‘夫有形者,生于无形,故有太易,有太初,有太素。太易者,未见气也;太初者,气之始也;太素者,质之始也。’气、形、质具,而疴瘵由是萌生,故黄帝问此太素,质之始也。《素问》之名,义或由此。

接下来不得不说一下《黄帝内经》的几个版本,其实在其流传的过程中,原本早已流失。

现存最早的《黄帝内经》版本为晋·皇甫谧的《针灸甲乙经》,而后是隋·杨上善通过事类相从的规则重新编撰的《太素》(就是上面说的“质之始”的意思),后来又有了全元起版本注解的《素问》,而经过宋朝林亿等人的考证,王冰版的《素问》较全元起版本的《素问》多出了运气七篇大论(《天元纪大论》、《五运行大论》、《六微旨大论》、《气交变大论》、《五常政大论》、《六元正纪大论》、《至真要大论》,现在全元起版本的《素问》已经遗失,但是当时在林亿那个年代还是有的,而且是作为校对王冰版本的参考书目之一),而根据林的推测,王冰的七篇大论有可能是来源于《阴阳大论》,也就是张仲景在《伤寒论序》中所说引用的那本《阴阳大论》。

原文   新校正云:详《素问》第七卷,亡已久矣。按皇甫士安,晋人也。序《甲乙经》云:亦有亡失。《隋书·经籍志》载梁《七录》亦云:止存八卷。全元起,隋人,所注本乃无第七。王冰,唐宝应中人,上至晋·皇甫谧甘露中,已六百余年,而冰自谓得旧藏之卷,今窃疑之。仍观《天元纪大论》、《五运行论》、《六微旨论》、《气交变论》、《五常政论》、《六元正纪论》、《至真要论》七篇,居今《素问》四卷,篇卷浩大,不与《素问》前后篇卷等,又且所载之事,与《素问》余篇略不相通。窃疑此七篇乃《阴阳大论》之文,王氏取以补所亡之卷,犹《周官》亡《冬官》,以《考工记》补之之类也。又按汉·张仲景《伤寒论序》云:‘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经》、《阴阳大论》。’是《素问》与《阴阳大论》两书甚明,乃王氏并《阴阳大论》于《素问》中也。要之,《阴阳大论》亦古医经,终非《素问》第七矣。

但是,哪怕不是《素问》的原文,王冰说他多年的疑问就是靠参考了这七篇大论明白了,到底他明白了什么?

王在他的序中说到:“辞理秘密、难粗论述者,别撰《玄珠》(又是玄珠!),以陈其道。”在张登本教授重新整理的《王冰医学全书》中另外收录了《玄珠密语》、《天元玉册》二书,难道答案在这里面?

然而,经过学者的考证,《玄珠密语》里讲的东西和王冰在《素问》注解的有出入,很有可能是后人托启玄子之名而作;而《天元玉册》这本书是唐宋时期就有流传的关于五运六气的文献,并非王冰原创。

线索又断了吗?

王冰到底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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