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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秦腔神童,7岁学艺,9岁登台,一夜之间,唱红兰州城

 陇史荟王文元 2020-05-14

 名伶往事

1939年“九龄童”唱红兰州城

演出时的剧照:《贵妃醉酒》

 一个冬夜,一曲《别窑》,一位娃娃生,点燃了兰州秦腔迷的激情。73年前,九岁孩子,一夜之间在兰州爆红。73年后的九龄童,白发,红衫,耳不聋眼不花,嗓门依旧响亮。

  12月19日下午,一场瑞雪飘飘洒洒落兰州。一栋有些破旧的红砖楼上,我们敲响了门,当年的九龄童便出现在面前。

  九龄童是西北著名秦腔表演艺术家王晓玲的艺名。王晓玲说起话来声音悦耳,略带些秦音,实际上她并不是陕西关中人。王晓玲,祖籍河南陈留,1933年出生在甘肃临洮,可以说生于陇上,长于陇上的西北秦腔名家。1959年,朱德元帅在省政府礼堂看了王晓玲演出的《后三对》说:“九岁就出名,真不简单,祝愿你为人民一直演到九十九。”

参加第三次全国妇女代表会的留影。

  冬日下午,我们的话题从一摞照片开始。这些照片是老人从艺的经历和见证。一张张照片背后是一个个故事,有学艺遭受磨难,有唱红兰州的兴奋,有与梅兰芳交往的记忆。窗外雪花飞舞,故事娓娓道来,往事就在不经意间,成为一段段难忘的记忆。

  今天,就让我们聆听九龄童唱红兰州城的故事。

  7岁登台,临洮出了个小神童

  我七岁学艺,虚岁九岁时登台。算起来,在舞台上演出了七十多年。当初,学艺因为生活太困难了,实在没办法,才去唱戏。小时候,我捡过菜叶,拾过煤核。尽管如此艰难,但我从小就想着要改变家庭困境。那时,穷人家的女娃,有给人家当丫鬟的,有学戏的。我就去学戏了,七岁就拜师了。第一个师傅是在临洮拜的,跟着学些基本功,算是慢慢往戏剧行当中走。但这个师傅打学生很凶,我看见他都抖哩,这咋学戏啊!

演出时的剧照:《柜中缘》

  就在这时,朱训俗老师在岷县唱戏后,路过临洮。朱老师是从易俗社出来的,学问高,人品好,教育得法。请人说话,朱师傅答应收我。此时,我面临着把第一位师傅辞了的难题。那时,学徒都和师傅签过合同的,出师后,要给师傅家唱三年,然后才给自己唱。家人找人说了不少好话,我才从师傅家出来。

  朱师傅教得好,我跟了四十天,就能上台唱戏。第一次登台是被人抱着上台的,先后演出《慈云庵》、《探寒窑》、《入洞房》等剧目,在临洮引起了轰动,人们都说临洮出了个神童。

  也就在这时,兰州正上演着一场对台戏。1939年冬天,何振中在兰州成立了众兴社。他不仅在双城门盖起来新戏园,还从西安请了不少名角,一时间吸引了众多戏迷,风头大盛。一时间,陈景民的新兴社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处在岌岌可危的境地。市场竞争激烈,陈景民只能另辟蹊径,想高招,挖演员。他听说临洮有个小女孩唱得红极了。陈社长很快就派了拉琴的邹师傅到临洮找我,其实应该说考察吧。邹师傅观察了几天,觉得我不错,才和我谈条件。这样我就坐着大车,一路“咯噔”着到了兰州。

 

演出时的剧照:《五典坡》

  到兰州,住进了旅馆,社里准备全新小行头。那时,各个戏班也注重造势。我登台前几天,兰州各个繁华路段就出现了“九龄童登台”的海报。这下吊住戏迷的胃口,人们都想看看九龄童是个啥样子。新兴社也一下子成了戏迷的焦点。

  最紧张的是陈社长,这场戏关系到新兴社能否起死回生。当时,他的要求也低,不希望炸红,只希望顺顺当当下来就行了。“九岁的孩子,戏迷们也不会有多少苛求。”陈社长是这样想的。

  兰州首场,决定一个戏社生死

  演出的那个晚上,戏园外围满戏迷,都想看看,九龄童是个啥样子。好说歹说,我才进了后台。在师傅们的帮助下,化了妆,然后去祭拜庄王爷。庄王爷是秦腔的祖师爷,穿皇衣皇帽的小布人。到庄王爷面前,我站在中间,陈社长和朱师傅在两边,先鞠躬,然后磕头下跪,陈社长祷告说:“庄王爷……”他将今晚这场戏的前前后后都说了,祷告完后,焚香燃裱,再磕头起身。那时唱戏就是这么个讲究。

  按理说,第一场以平稳为主,我却选择了《苦中乐》(秦腔中难度很大的唱腔)。这个唱腔虽在临洮已经练得很熟,但却头一次演出。陈社长有些不同意,但我想要对得起观众。演出如期进行,效果超出了陈社长的预期。掌声雷动,叫好声连天,搭红多得我都背不动。陈社长高兴极了,用他的话来说,拔了梢子。为此,戏社还专门制作了一套绣着“九龄童”的门帘、桌围、椅套,作为我演出的专用。

解放前,在新疆的留影。

  我下场后,麻子红等老艺人把我抬起来,在后台绕了几圈。新兴社算是一举摆脱逆势,接下来又演出了《柜中缘》、《玉兰劝主》、《慈云庵》、《探寒窑》等折子戏。很快,我学会的那些戏就唱完了。陈社长让王新民指导我排戏,要在短时间内学会不少戏,压力的确很大。此时,我的戏剧天赋得到了充分发挥。虽然当时目不识丁,记台词全靠别人念。但一天能记一出戏,有些词不多的戏,一天能记两三出。我先后赶排了十几部戏。家里人多,都靠着我过生活。唱红了,身价也是水涨船高,每月三百个大洋,社里还给我租了三间房子,并另外补贴两袋面。

  演《白玉瑱》,被一脚蹬到了台上

  新兴社火了,大家都高兴。可难免忙中出错。一天,派戏的人没有商量,就写了《白玉瑱》。这部戏我在临洮学过,但没有上台演过,到兰州也没有想着演出,戏路有些生疏。咋办啊!几位师傅们过来帮忙,边化妆,朱师傅边给我教戏词,教戏路。画完妆后,我就进了大衣箱。上台前,躲进大衣箱休息,这是陈社长想的办法。

  天天演戏,累得很。那咋办,只有抓紧时间休息,而后台嘈杂得很,无法休息。陈社长找了个大衣箱,让我躲到里面,一般是我妈和社长在外面轮流守着,等上台前十几分钟才把我叫起来。

和梅兰芳等在一起。

  这天,却有意外,等到了锣鼓声响起时,才有人叫醒我。出了戏箱,迷迷糊糊的,听着锣鼓声,紧张了,害怕演不好。我站在门帘后面脸上有些胆怯。朱师傅在边上看出了我的迟疑。此刻,场上锣鼓点点已到,我却迈不开步子,师傅骂我说:这熊娃!他冲我屁股上一脚,把我蹬到了台中。

  说来也怪,到了场上,我的心情忽然放松,练熟的戏词脱口而出,等唱到“……却怎么今夜子夜长”时,我想起,被师傅蹬到了台上情形,伤心的泪水滚滚而出。台下的观众被我的泪水震住了,都以为我把戏唱真了,唱活了。多少年未见,唱戏的在台上真流泪。一时间,叫好声四起,九龄童的名气更大了。

  这算在兰州立住了脚。新兴社也起死回生了。对我而言,仅仅是个开始。戏社给的待遇不错,总算摆脱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窘境。我学戏的时间不长,不足之处很多。兰州名家众多正是学习的好时机。除了朱师傅外,还向其他师傅们学戏,我人小,也虚心,很得师傅们喜欢,不少名角对我的请教,总是知无不言,认真教我。

讲述人 王晓玲 西北著名秦腔表演艺术家 艺名九龄童(时在2012年)

  一天,我听说何振中师傅的《起解》、《三堂会审》的唱腔非常有特色,就想向何师傅请教。可是,我所在的新兴社和何师傅的众兴社是竞争对手。而且在新兴社我也唱《起解》、《三堂会审》这等于抢了何师傅的饭碗。那时,我刚刚走上戏剧舞台,并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更无人提点过这些。

  多次到何师傅家,他总是板着个面孔。我左一个何师傅,右一个何师傅,但他就不理我。前后跑了十几趟,何师傅还是不理我。最后,何妈给我帮了忙,她说动何师傅给我教了那两场戏。何师傅不仅把他的表演经验和唱腔诀窍都教给了我,还教我如何唱《断桥》。不过一年后,何师傅的众兴社也维持不下去了,最后散伙了。何师傅回了陕西老家,社里的艺人也四分五散了,有人去了河西,有些到别的班社搭伙。一场惨烈的班社搏杀也就此停息了。

  就在这时,平凉又开始了一场戏剧大战。平凉两个比较出名的班社平乐社和聚义社,其情景和一年多前兰州有些相似。竞争中平乐社不抵聚义社,无奈中只好四处找名角。于是,一批陕甘名家也渐渐被他们请来了,其中就有何振中师傅。后来,他们又想走陈社长的路子,就到兰州找我。

  平乐社来的是白师傅,他先和我母亲商量。我年纪小,邀请我,母亲是关键。我得知有人来邀请,也很高兴。平凉也是个大码头,来往的名家很多,是个戏窝子。去了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我想去,但还需陈社长同意。陈社长当初把我从临洮请来的,要走也得他点头。母亲给陈社长说。谁知陈社长却出人意料地同意了,支持我到外地闯荡,他还教了我许多在外地为人处世的技巧。

  于是,我就和琴师于海如、小生李景华去了平凉。从临洮到兰州,从兰州到平凉,我也走向了外面的世界。

王文元(兰州老王)原创作品,非经授权,谢绝任何形式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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