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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代号“烈士”,七十多年前,发生在兰州的真实版“潜伏”传奇

 陇史荟王文元 2020-05-14

  他以“烈士”为代号,秘密潜伏兰州10年;他和他的战友们周旋于国民党的军警、宪兵、特务之间,用三部电台,源源不断地将情报发出。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兰州活跃着一支神秘的情报小组,他们在敌营潜伏近十年,上演了一段段至今令人惊叹的“情报战”。


  从国民党军队师部带出绝密文件自由翻拍,为甩开特务从飞驰的汽车纵身跳下,潜伏者也没有想到他身边还有潜伏者…… 这是一段传奇往事,其曲折惊险远远超过电视剧《潜伏》。

“情报英才”王新潮。(摄于1940年)

  “烈士”名叫王新潮。王新潮是甘肃秦安人,1933年进入邓宝珊部当兵,后任一营一连连长。1938年在伍修权的介绍下,进入抗大学习半年。1939年2月,王新潮回到兰州,被“八办”负责人伍修权赋予“潜伏”重任。1942年,他担任情报组领导人,掌握着三部电台。1947年10月,王新潮身份暴露,躲过敌特追捕后,在奄奄一息中被人抬回了边区。1949年8月26日,兰州解放后他任兰州市公安局第一副局长。

  不久前,著名党史专家袁志学,给我们讲述了“情报英才”王新潮的“潜伏”故事。

  抗战爆发 伍修权安排他成为“烈士”

  王新潮的潜伏经历,其惊险程度远远超过任何一部电视剧,而且也创造了我党情报战线上一个奇迹。这个故事要从抗战说起。

  抗日战争爆发后,苏联航空志愿队和大批苏联援华物资经新疆运抵兰州,再转往各个战场。一时间,兰州成为大后方最为重要的交通枢纽之一。为确保运输物资车队的安全和去向,掌握国民党内部各派系对抗战的态度,方便进一步沟通和协调,苏联政府专门在兰州设立了外交、军事代表处。为了加强和苏联的联系,党中央专门把精通俄语的伍修权派到了兰州,主持八路军办事处的工作。


  伍修权的到来直接改变了王新潮的命运。他一眼就看中了具有军事专业知识且胆大心细的王新潮。得知伍修权要自己作为一个“钉子”潜伏在兰州的计划后,王新潮毫不犹疑地接受了这一重任。在党组织的安排下,王新潮到设在西安的国民党中央军校七分校军官班受训半年,算是镀了一层“保护色”。

  许多人的记忆中,王新潮是一个聪明能干、机智灵活的人。军官班受训结束后,校方组织学生集体加入国民党,不加入显然是不行的,加入的话王新潮又不愿意。紧急关头,他灵机一动,说:“我都是老党员了,还加入什么?”此后,再也没有人和他提加入国民党的事情了。


  回到兰州后,他在杜汉三(邓宝珊部属,1947年入党,策反胡宗南部时,事泄被捕,西安解放前夕牺牲在狱中。)的介绍下,成为邓宝珊新一军留守处参谋,后来成为留守处副官。

  起初,他的直接领导人是曾经在福建厦门大学开展地下工作的俞鸣九(即肖项平,江西萍乡人,情报战线上的传奇人物)。1940年夏天,组织上把他独立出来,单独成立了一个情报组,直接领导一部电台。

  一开始,王新潮就把“烈士”作为自己的发报代号,其含义是,如果被敌人逮捕,什么也不能谈,就以身殉职,当一个烈士好了。从这个代号上,我们能看出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一部电台,架设在邓宝珊的公馆内

  在一些人的材料中,说王新潮曾经将电台设在中山林。实际上,这是一个误解。王新潮领导的电台并没有设在中山林,而是设在中山路(原炭市街)。他的报务员李勇文(代号“罗拉”,长征老战士),在炭市街开了一个纸烟铺,以此作为联络地点。

  当时极端保密,内部的同志自然也不知道,人们往往把中山路和中山林弄糊涂了,不过王新潮经常在中山林发报。去年,福建厦门大学一位专门研究党史的教授在撰写肖项平文章时,还专门来电寻找中山林的图片。


  王新潮的主要任务就是把俞鸣九搜集来的情报发走。直到1942年上半年,由于形势恶化,俞鸣九身份暴露,被调到南方工作。王新潮负责整个情报系统的工作。

  这时,王新潮就有了2部电台,1945年他又多了1部电台,这样就有了3部电台。第一台设在黄河北的庙滩子,第二台就是我们上面说的中山路李勇文的那部电台,第三台是备用电台,放在泥窝子(宁卧庄)王新潮的住所,解放前夕交给中共皋榆工委所属金崖工委。

  第一台的报务员是卢席珍,化名“罗殿元”。这部电台是在王新潮的领导下以代号“烈士”直接发报的。第二台报务员李勇文的公开职业是出售香烟的商贩,以“罗拉”的代号向外发报。这部电台后来就设在兰州东关邓宝珊公馆后院的楼上,具体由邓宝珊家女佣人刘兴兰(地下党员)负责保护,也有人说,这部电台当时藏在邓公馆的佛堂内。

  而王新潮则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周旋在军警宪特之间,在酒局饭桌上获取大量的情报。最为重要的情报是他通过四十八师参谋张曼西(王新潮军官训练班同学)等人获取的,张曼西经常下午下班把文件从师部带出来,让王新潮晚上拍摄。

  这些情报中有胡宗南嫡系组织铁血救国团成员名单,汤恩伯放弃河南溃逃的情况,有胡宗南围攻延安的情报。他还曾搞到了国民党中统、军统、宪兵三大情报系统在兰州的分支机构活动情况。

  说起来很有意思,解放后,邓宝珊知道了王新潮把电台架设到他家的事情后,还埋怨把电台的事情没有给他打招呼,说万一出事了,就不好开脱了。

  兰州地下党瘫痪了,他成了孤军

  敌人也不傻,王新潮们的活动引起了军统局的警觉。1940年戴笠到兰州布置侦缉。6月,甘肃工委被敌人破坏,罗云鹏、李铁轮、赵子明等被捕,兰州的地下党组织处于瘫痪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王新潮他们就成为一支潜伏在兰州的孤军,尽管形势异常严峻,各种情报还是源源不断地送了出去。


  王新潮不时变换着自己的身份。据王新潮的女儿王立芳回忆,她小时候,王新潮经常变换着穿衣服,时而长袍马褂,时而国民党军服,时而衣衫褴褛醉卧街头。有一次,王新潮从外面回来,手和脸多处擦伤,走路一瘸一拐。王新潮说是喝醉摔伤了。解放后,家人才知道,他是为了甩开暗探,从飞驰的汽车上跳下摔伤的。

  王新潮从来不照相,同时使用着好几个名字,经常变更着使用,他不让孩子称他为父亲,而叫王家爸。这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实际上,正是这些细节后来成功帮助他摆脱敌人的追捕。

  1941年,秦安豪绅王国玺向特务机关告密,王新潮曾在抗大学习过。王新潮引起了特务的关注。但由于身份(王新潮是邓宝珊部驻兰办事处副官)和证据问题,特务迟迟下不了手。


  1947年5月,甘肃工委派葛曼来到兰州,准备恢复和发展兰州地下党组织。王新潮在葛曼的建议下,将隐蔽在邓宝珊公馆内的电台转移到黄河北的盐场堡岸门街。为确保安全,王新潮把电台装在皮包内提在手里,上了羊皮筏子。就在这时,一个警察也跟着上来了。王新潮心中一惊,难道警察发现了什么问题。他迅速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取电台的过程,觉得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转念一想,要跟踪也是特务,不会派警察公然跟踪。果然,过河后,那个警察就自己走了。在隐蔽战线上,王新潮“大胆心细,处变不惊”,一次次躲过敌人的追捕。

  解放后,他才知老车夫也是地下党

  王新潮他们发报时,经常变换地方,中山林、颜家沟、贡院巷、庙滩子等地是他们经常活动的地方。

  随着国民党军队大举进攻解放区的同时,国民党特务也日益疯狂,王新潮身份也面临着随时暴露的危险。为了确保王新潮的安全,党组织从一开始就做了多方面的安排,当时电台有使用人员,也有保护人员。


  王新潮的人力车夫李克云,忠厚实在,人非常可靠。还经常随口说一些有价值的情报。多次带着王新潮躲开暗探的追踪。王新潮对他非常感激,直到解放后,他才知道李克云也是地下党员。

  1947年下半年,一场灾难向北平、西安、兰州等地的地下党袭来。8月,中央情报部设在北平的电台被敌人破获。敌特顺着这些线索,发现兰州也有电台。10月10日,保密局二处处长叶翔之亲自率电检科长来到兰州。当晚,破获了中央情报部兰州情报站。兰州情报站的公开身份是胡宗南的“西安西北通讯社兰州分社”。11日拂晓,兰州城内警笛大作,敌人终于动手了。在这次大搜捕中,电台台长尹家明及其报务员和八九位同志同时被捕,损失电台一部。

  王新潮凭着敏锐的感觉,察觉到了危险,当晚就在城外的宁卧庄住宿,等特务查清他在宁卧庄的门牌号时,他早得知信息转移了。

  此时,王新潮并没有走,而是在等党组织进一步的命令。他从黄河沿进城,通知所属小组将电台转移,又给他夫人交代了备用电台的埋藏地点。

  等小组人员全部转移了,这时命令来了让他撤到延安。王新潮平时注重生活细节,自我保护极强。在亲人和战友的掩护下,他总是抢先一步,在敌特来临之前撤离。一个月后,奄奄一息的王新潮到了边区边上,被陈成义和窦志安抬到了陇东边区的甘肃工委驻地元城子。


  1948年,中共皋榆工委书记罗扬实派人带着王新潮的条子,找到了他夫人陆友竹,从马粪中取出了电台,被送到了榆中金崖。这部电台就是皋榆工委设在沈秀峰烟厂中的电台。王新潮小组潜伏兰州十年,三部电台完好无损,小组十几位成员只有冉莘一人被捕(冉莘受西北通讯社一案牵连被捕,后逃脱,前往延安)。

  如今当年的潜伏者早已去世了,但他们的故事依旧在流传。

袁志学  著名党史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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