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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悄悄带走了一辈子

 宁静致远2023 2020-05-19

题记:生老病死,是岁月送给我们的礼物。收,不由自己;不收,也不由自己。那几乎无所不能的人啊,幻想过逆天改命,但终究无法让岁月慢走。

岁月,悄悄带走了一辈子

(一)老孟头来串门了

室外,高温的烘烤不放过方寸土地。躲在密不透风的空调房里忙碌了一天,周身的不舒服让米粒非常渴望走进家里那个清凉的小院儿。停好车,随手拎起精致的小挎包,长呼一口气,米粒无力地推开了那扇黑色的大门。

妈妈听见大门的吱呀声,从厨房探出个脑袋,用故意压低了的嗓门问道:“说话声音低一点,老孟头在不在小巷子里?”米粒低声说道:“没有呀,巷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妈妈放心地把脑袋缩回了厨房,继续做饭,嘴里叨叨着:“快吃晚饭了,老孟头也不知道出来干啥,使劲在外边叫我和你爸的名字,吓得我们没敢答应,连说话都不敢说了。”

米粒知道,爸妈都忌讳老孟头的病,这不怪爸妈,因为老孟头头上顶了个碗大的肉瘤,让人看了真的会恶心好长时间,更别说吃饭时间有这么个人来串门了,那怎么吃得下去饭。

米粒回屋换衣服,爸爸正陪着儿子在卧室里边玩儿。儿子手里不停地摆弄着玩具,稚嫩不清的话语一串一串的,听得她心里很满足,爷孙俩开心的笑让米粒感觉知足和幸福。

衣服还没换完,院子里传来大声的讲话,声音很高,好像能直接穿透这个二层的小院儿。仔细听听,得,老孟头还是进来了。

米粒突然地感觉自己很大意,怎么没仔细看看巷子里,怎么没把门直接带上呢,让老孟头钻了个空子,在马上开饭的时间里,给全家人添这个堵。

米粒把换下的工作服放在脸盆里,装作很不在乎的样子到水池那儿清洗,捎带假装热情地叫了老孟头一声爷爷。老孟头用讨好和羡慕的笑脸看着米粒说:“大姑娘都这么大了呀,好,好,好,年轻真好呀。”

老孟头边说话边笑着的样子就像皴了皮儿的老树皮,看上去很丑,甚至狰狞。米粒不敢抬头正眼看,目光瞟向水池,快步走过去,放下洗衣盆,拧开了水龙头。

岁月,悄悄带走了一辈子

其实,米粒总感觉自己老了,都奔四了。可老孟头的话又让她感觉自己还是青春焕发的年纪,因为这个颤颤巍巍头上顶着肉瘤到处跑的老孟头一句话,更因为老孟头的老。

走进厨房,妈妈低声说:“米粒,叫你爸出来聊天,我得做饭,出出进进的,别冷落了你孟爷爷,他再瞎寻思可不好。”

米粒走进里屋叫爸爸出去聊天,爸爸丢下年幼的孙子,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很不情愿地去找老孟头聊天。

老孟头年纪大了,八十有三,眼花耳背,跟所有的老人一样,说话的声音冲天高,年轻人听了就感觉放大了几十分贝。

里屋就剩下了儿子,他肯定感觉无聊,拿着玩具出来,围着老孟头转圈圈,还不停地用不标准的发音告诉老孟头什么玩具,怎么玩儿,谁买的。

天真的孩子围着老孟头转的时候,正洗衣服的米粒心里就出现了两种声音不停循环。

一种是:别呀孩子,这个老爷爷有病,头上的肉瘤真的很恶心,一身深蓝色的衣服不知道都坐了几家的地了,到处都是尘土。那根拐杖横在地上,米粒只怕绊着了儿子。另一种是:还是孩子的心灵纯洁,什么都不懂,能把最纯真的热情送给已不叫人待见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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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粒想爸妈八十多岁的时候,想自己八十多岁的时候,应该都一样吧,肯定有这么一个时候,自己会亲身经历一下。

每一个人都走着相似的人生之路。许多的事,经历了才懂,可是懂了也晚了。不经历不懂,也就不会去理解。

爸爸经常跟米粒姐妹三个说,活个六十多岁就行了,七十多八十多太老了,脑子不好用,身体也不好,拖累了儿女谁都嫌,还不如早点走图个省心。

妈妈说,只怕到那个时候,让你走你都舍不得走,好死不如赖活着,有几个老人愿意早早地离开人世,不都是想着多活一天是一天吗。

米粒手里揉着衣服,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没注意听爸爸跟老孟头聊啥,只看见儿子跑来跑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在他的世界里自得其乐着。

“米粒,别洗了,摆好桌子,我们吃饭。”天啊,我的亲妈,咱一会再吃不成吗?这老孟头在,我吃得下去吗?”心里这么想的米粒应了声“哦”,手里的活儿没停,“你们先吃,我马上洗完了。”

其实,她真的也饿了,也知道要尊敬老人,可是她一直不敢正眼看老孟头,是嫌弃吗?如果自己的爸妈那样,自己怎么办呢,如果自己那样,自己什么想法呢。

饭菜上桌了,爸妈让老孟头吃,老孟头客气地说吃过了,也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不是说一般别人家让吃饭,就是暗示客人离开吗,这个老孟头真不识眼色啊,这不是倒一家人吃饭的胃口吗。

爸爸边自己吃边喂孙子,米粒感觉这样不停地洗也不好意思,极不情愿地坐在了饭桌上,低头面对儿子吃了起来。不能听,不能想,瞎扒拉着,饿了也没感觉好吃,真得很难下咽。妈妈和儿子先吃完了,说是去门口的广场上散步,这是妈妈的习惯,晚饭后带孙子玩儿。

爸爸边吃边聊,米粒不是心思地喝着汤,心里着急老孟头怎么还不走呢。米粒吃饭慢,特慢,她感觉慢才是享受,如果老孟头现在离开,米粒还可以吃顿好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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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心有灵犀的一种感应,老孟头颤巍巍地站起身,拍了拍后边屁股上的尘土,说是拍了拍,其实只是象征性地安慰了一下自己,那么多白花花的尘土,用那枯瘦的脏手怎么掸得干净呢。

爸爸假装客气地说:“没事就出来转转,老了也没什么事了,心情好就好。”说这话的时候,他估计忘记了家人刚才对老孟头的嫌弃,也许是老孟头马上离开的喜悦让爸爸虚伪了。米粒微笑着跟老孟头再见,始终没有勇气直视老孟头的脸,真的不敢看,怕看了会马上吐出来。

老孟头走了,爸爸也离开了饭桌,院子里照旧剩下了米粒一个人安静地吃饭。米粒细嚼慢咽着,吃菜,喝汤,抬头看看头上很小的一块天,快天黑了,楼上的租房客们也该回家了。

每天的这个时候,楼上的那些租客们就像归巢的鸟儿一样叽叽喳喳地开始喧闹起来。做饭的、洗衣的、打电话的、聊天的……这种气氛让安静了一天的小院儿有一种沸腾的感觉。

这是米粒的家,米粒感觉知足的家,每天悠闲地工作,只在这样平凡的晚上干点家务,米粒很感谢老公给予她这样安稳的生活。

米粒洗完了锅,正拖院子里的地,妈妈带着儿子回来了。给儿子清洗的时候,妈妈说话了:“我说怎么老孟头冷不丁地来这儿串门了,我就知道是你爸惹的事。”

原来五一过节那几天爸爸见了老孟头,老孟头说自己的病是二妹帮忙在市里医院看的,顺口问二妹回家了没,爸爸说五一住了将近半个月呢。这样的话应该是爸爸说的,可是爸爸不承认,说老孟头想上谁家串门还得有个理由啊。

一次老孟头的串门,又引发了爸妈的口舌战。米粒见怪不怪,这是爸妈之间的事,一辈子天天在一起过日子,锅碰碗儿,瓢碰勺儿,难免会争争吵吵。米粒还想跟老公天天斗斗嘴呢,可是探不着呀,太远了,老公十天半月回一次家,只能在电话里嘘寒问暖的,哪儿舍得互相置气呢。

吵吧,爸妈的戏每天演,米粒很安然地做家务,陪孩子玩儿,这样的夜晚,米粒过了十三年。一点不烦,只知道没有了青春,也越来越看得懂看得开一些事了。

今晚,因为老孟头的突然来家,米粒又开始多愁善感了。感慨时间过得太快,曾经这些自己叫着爷爷奶奶的人,正一个一个的离开这个世界。没有离开的,过着在米粒看来并不快乐的晚年。

那会儿听见妈妈说,邻居们都讨厌老孟头串门,都不愿意看见他。老孟头自己也说不好意思出门,头上的肉瘤越来越大,想去掉已经晚了。

刚开始看的时候,医生说能去掉,可是老孟头心疼钱,说这么老了就算了吧,儿女们借坡下驴,说老头子不让去那也算了吧。是算了,是没去,可是也许老孟头心里应该是非常地想让儿女们帮他花钱去掉这个惹人厌的东西,但是,儿女们都装糊涂。

许多健康的老人都遭儿女烦,何况他这样的,还有更多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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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粒善良,知道孝顺,可是真该孝顺的时候,孝顺也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让许多的老人心酸和无助。久病床前无孝子,也有,只是太少。

(二) 爷爷和小爷爷的一世仇

小爷爷是爷爷的弟弟,跟许多的农村兄弟一样,他俩在娶了媳妇后开始成为仇人。小爷爷跟爷爷相差10岁,据说没娶媳妇的时候,感情也是很好,哥有哥样儿,弟有弟样儿。

为什么娶了媳妇会成为仇人呢?米粒总在想这个问题,也许是有了个外人,总考虑自己的利益,再加上以前还有分家一说,你分多了我分少了,老人照顾你多了照顾我少了,慢慢地就有矛盾了。

米粒有一个亲叔叔,跟爸爸的关系也一样平淡,还不如普通邻居。爸爸是老大,爷爷奶奶偏心叔叔,家产全部分给了叔叔,现在爸爸的一切都是和妈妈自己辛苦攒下的,没有从爷爷那里继承一点点。

所以,童年的米粒少了爷爷奶奶的疼爱,妈妈说,主要也是因为米粒姐妹三个,没有一个男孩的原因。以前的农村,重男轻女,不似现在这样慢慢地看开了。

等米粒生了女儿之后,住在不远处的爷爷突然地爱来米粒家串门了。那会爷爷有70多岁,奶奶已经去世好几年了。每次来,都给女儿带好吃的,还是偷摸着来,总怕叔叔和婶婶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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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说,你爷爷可能感觉对不起你们,你们小时候都穷,他买点好吃的也都给了你叔叔家孩子,再说家里你奶奶做主,由不了他,现在可能是弥补吧。

这时候的爷爷还是健康的,虽然年纪大了点儿,但是生活能自理,还经常做家务活。等米粒生儿子的那一年,女儿8岁了,爷爷突然地便苍老了许多,80多岁的年纪,再也下不了他那盘土炕了。

米粒陪妈妈去过几趟,窗台下的炕角里放着旧暖壶,爷爷说要喝水,米粒倒出来的水只是象征性地冒着热气。炕沿上放着一只宽大的碗,里边是泡过后又风干了的方便面残渣。米粒哽咽着,感觉很心酸,爷爷的生活可想而知。

呆滞的眼神,咿呀的话语,枯瘦的双手,让米粒对老年充满了恐惧。

有一回,爸爸过去看爷爷,爷爷说想吃油煎鸡蛋,爸爸刚做好喂爷爷吃,叔叔回家了。说爷爷刚吃了一大碗白粥,不饿呢,吃多了会拉肚子,语气明显地带着埋怨。但是爸爸还是喂爷爷吃完了,爷爷吃得很香,很知足的样子。

我们不是总有些时候突然地想吃点什么东西吗,没原因,就是想吃。可许多的老人到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年纪,想吃东西的自由就再也没有了。过着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这些老人们有没有哀伤,有没有真的想离开人世的想法。

爸爸回来后没有把爷爷吃油煎鸡蛋的事告诉妈妈,他怕妈妈唠叨他办事不动脑子,像叔叔那样埋怨他。第二天一大早,爸爸又去看爷爷,确定了爷爷没有拉肚子才回来告诉妈妈,爸爸说如果看爷爷拉炕上了,他得赶紧清洗干净。怕叔叔和婶婶埋怨,又不给爷爷好脸看。妈妈没说爸爸的不是,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说:“拉下了也不怕,咱洗。”

米粒儿子的预产期还有两个月的时候,小爷爷买了几个烧饼来家里了。小爷爷跟爸爸说:“听别人说你爸快不行了,说话也说不利索了,他说想见见我。”小爷爷想让爸爸带他过去。本来很正常的看自己哥哥的事,但是从小爷爷的角度考虑,他不能一个人过去。

爷爷和小爷爷大半辈子不说话,爷爷疼爱的叔叔自然也在奶奶的教诲下视小爷爷为仇人。妈妈说:“有什么意思呢,都快入土的人了,马上就要成为尘土了,一切才看开了。”爸爸过去看了看,叔叔婶婶不在家,赶紧带着小爷爷偷偷跑过去了。小爷爷那会也已是70多岁的人了,听说可以过去,激动地提上用塑料袋包着的烧饼,快速地跟上爸爸的脚步往爷爷家跑。

虽然在米粒看来,他跑得也是老态龙钟的。爸爸说爷爷哭了,两行老泪止都止不住,嘴里咿咿呀呀的,小爷爷也哭了,说:“哥,小时候你经常背着我,有吃的也让我先吃。”两个人边哭边说,说的全是以前的事。爸爸回来说的时候,妈妈和米粒都哭了。

等米粒的儿子满月的时候,爷爷走了,米粒正坐着月子,去给爷爷磕头,一抬头就看见爷爷的遗像,爷爷高大的身躯便在眼前浮现。

虽然爷爷没有给了米粒姐妹三个疼爱,但米粒知道,爷爷想在米粒女儿的身上弥补。叔叔婶婶、姑姑们和那些叫不上名字的亲戚在灵柩前大声地哭,锣鼓声一阵一阵地喧闹,院子里人来人往,花圈环绕,烟雾腾空。

米粒想:“如果可以,这一切身后的哀悼都不要,只要在生前那段衰老孤苦的日子里,给他们更多的爱就好。”

小爷爷和小奶奶一直跟米粒家关系很好,现在的小爷爷和小奶奶身体还算健康。逢年过节妈妈会过去看望,没事的时候小爷爷会过来串门。

小爷爷说:“真的老了,早上起来两条腿很轻快,总想跑一跑,可是一到下午就像灌了水泥一样的重。”米粒说:“小爷爷你多休息,中午要午睡。”小爷爷说午睡什么呢,根本就睡不着,好不容易闭上眼睛了,不知道为什么总看见你爷爷说要背着我走。

米粒听了很悲伤,米粒说:“小爷爷,你还不到八十,好好锻炼身体,现在条件这么好了,只要没病没痛,天天享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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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小爷爷,米粒就想起爷爷奶奶在地里的那座水泥碑。几年过去了,儿子都上幼儿园了,爷爷奶奶是真正地都化作尘土了。终归只有一辈子,至亲的人都不好好相处,等离开的那一刻,能想开如爷爷的又有几人呢?

(三)院子里的两口棺材

米粒不认识主人公,但主人公的故事每个村里的人都知道。

妈妈说,村里人没人在主人公的家里吃饭,帮完忙就都回家吃饭了,主要因为主人公都躺在院子里的棺材里。棺材有两口,一男一女,都是不到70岁的年纪。

许多这个年纪的老人还在公园里散步,还在广场上跳舞,还在和儿孙嬉戏。但是,他俩一块走了,走得让听说的人都唏嘘,让亲近的人都流泪,让至亲的儿女都后悔。

儿女都有自己的事情忙,忙这忙那的就顾不上照顾老人,只是偶尔的空闲到这座老院里看看。老头子半身不遂,一直是老太太伺候着。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老来有伴,有说知心话的人儿。每天翻身、擦洗、做饭、洗衣,老太太也够忙。

该别人伺候的年纪还得伺候老头子,两个人的日子,也累。但老人都说知足,起码两个人都还在,没给儿女添什么麻烦。日子累没什么,慢慢地过,慢慢地做,老头子看得见老太太,老太太看得见老头子,行了。

生活就这样日出日落地过着。可是,老太太病了,病得不轻,手脚发软,没有伺候老头子的力气了,感到力不从心了。要强的老太太不愿意告诉儿女,不愿意成为儿女的累赘,不愿意让儿女为他们两个劳心。也许老人们商量好了,也许前一晚聊了一个晚上,也许很心酸地有过哭泣,有过舍不得儿孙,有些放不下,也许,他们两个,真的活得太累了。

许许多多的滋味在第二天的早上都解脱了。老人都喝了毒性极强的鼠药,老头子躺在床上,老太太趴在老头子的身旁,两双手还使劲地握在一起。

说什么的人都有,有的说,走就走吧,也活到岁数了,够本了,不用再遭罪了;有的说,儿女不孝顺,如果孝顺的话,爹妈怎会走这样的路;有的说,老人也算双双殉情了,走都要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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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毕竟在农村,这属于自杀,再不想拖累儿女,再不想让别人嫌弃,最终还是给儿女留下了不孝的名声。

村里人说吃不下饭,尤其看见那两口漆红的棺材,感觉老人好像含冤似的会从棺材里蹦出来拉人。除了心酸,还有恐惧,还有对自己老年的无奈,没人愿意面对。

很长很长时间,这个故事在十乡八村里流传,人传人,传得无非是老太太够心硬,老两口够恩爱,老了真可怜。

四)我要出去给他磕一个头

妈妈总劝米粒生活要知足,因为一辈子太快了,快的许多事只会留下后悔。

妈妈总给米粒讲许多乡村故事,每一个故事就是一个人生哲理,有时候还有两个三个的哲理。米粒懂,这是妈妈六十多年来慢慢感悟人生的经验。

妈妈老了,慢慢地也会像天边的夕阳一样,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落下去。但是,在落下之前,她还是那个最爱米粒,能为米粒付出生命的妈妈。

妈妈讲了老邻居王婆婆的故事。王大爷在晚上离开了人世,第二天家里人开始张罗王大爷的后事。从知道王大爷离开的那会儿开始,王婆婆再不说话了,只是盘腿坐在炕上,透过模糊的玻璃向外张望,看忙碌的人群,听大声的喧嚷。

该吃饭了,孙子们端过饭来,王婆婆很平静地端起碗吃干净,邻居说节哀,她点点头。大家都说这不像王婆婆,王婆婆应该是大嗓门地哭,大嗓门地骂,风风火火里外忙的那个人。但是,王婆婆竟然这么安静,安静的大家都不约而同不敢去打扰她。大家猜是不是悲伤过度,可是,每天王婆婆总那么高嗓门的跟王大爷吵架,嫌王大爷这没干好,那不动脑筋,争吵了一辈子,感情能有多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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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殡的那天早上,女儿进来说:“妈,我爸要走了。”泪眼婆娑,声音哽咽。女儿转身出去的那一刻,王婆婆突然说话了:“扶我起来,我要出去,我要出去给他磕一个头。”邻居们听了很感动,这样的老人在这么多的人面前怎样表达自己的爱呢,不是小年轻一样的挂在嘴上的我爱你,离不开你,这时候的爱便是无声之后的那一跪吧?

坐了好几天,也没说话,也没哭,王婆婆想什么呢?身体虚弱的她被搀扶着出了门,鼓声停了,亲戚们不哭了,邻居们不吵了,只见王婆婆颤抖着被搀到了灵前,单薄的身躯好像扑向地面似的用力往下,噗通一声跪下了。很安静的院子里只听见了王婆婆的一句话:“老头子,你等着我去找你。”

都哭了,亲戚邻居,加上鼓乐手们,孩子们在大人的呵斥下也都安静了。米粒也哭了,听妈妈讲得心疼和感动,感动这种平凡的农村老人的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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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的时刻,风景秀美,米粒喜欢夕阳,一片片橘红和弱黄的阳光,没有刺眼,只有让人归家的渴望。

抬头看夕阳的时候,米粒爱满脑子的蹦出一些想法,其实就是胡思乱想吧,但米粒感觉是诗意是享受。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意思是再好的风景,也有谢幕的时候吧。米粒会在漫天的云彩里想爸妈,想让爸妈的晚年生活像天边的夕阳一样,无限美好,不要那些心酸,不要那些别人的可怜。

一辈子,终被岁月带走,谁都逃不脱。但,身为儿女,对于父母,至少可以选择让他们的晚年岁月是凄凉还是无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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