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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观，字少游，苏门四学士之一。秦观的词哀怨深婉，极具凄怆之美。 我还年少时，就极喜欢他的句子，其中一句“夜月一帘一幽梦，春风十里柔情”读来如醉如痴。 八六子 宋 秦观 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刬尽还生。念柳外青骢别后，水边红袂分时，怆然暗惊。 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怎奈向、欢娱渐随流水，素弦声断，翠绡香减，那堪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 相思离别，宋词中的一类大题材。秦观不愧为婉约派圣手，他的相思离别 “更别有系人心处”。 “危亭”，地处很高的位置的亭子。诗人开篇点明了身处高亭，登高怀远，自然而然百感交集。因此第二句直接擒题：“恨如芳草，萋萋刬尽还生”（“刬”，音、意皆同“铲”），诗人登高大约是为了赏景，可是临高亭，触目是铲尽还生的春草，白居意诗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后主也吟咏“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秦观巧妙化用前人诗句中的意境，用芳草烧之不尽，铲尽还生来比喻离恨无时无刻不潜来扰人；用芳草的漫无边际来比喻离恨蔓延无穷。诗人巧妙地化无形于有形，使读者产生共鸣。 诗人登高，其离情“对景难排”，因而自然而然地想到当初分手时刻。一个“念”字将记忆前推，回忆当初：“柳外青骢别后，水边红袂分时”。这十二个字画面感极强，分别之地是在柳外，在水边，“我”骑着青马，“你”身着红衣。 诗人想到当初分别的场景，禁不住“怆然暗惊”，惊的是离愁如此难以排遣；惊的是相思这般刻骨铭心；惊的是流年暗换，相会无期；诗人心中生出了许多的悔恨，早知今日如此难奈，何苦当时硬要离别。 此时心中离恨无处转嫁，诗人竟然毫无道理地怨起“苍天”来：都怪“苍天”非要将她生得如此娉婷美好，温柔可人，至使“我”魂牵梦萦，相思入骨。“无端天与娉婷”，此句大约就是后世词论家们指的“无理而妙”的说法吧。 而诗人怨完老天爷后，继续承接上片的“念”，回忆当初两人在一起的日子，那时是多么美好——“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本句为全词中最美的句子，佳期美好，月光穿过水晶帘，迷离似梦，而你的柔情恰如十里春风，如此的生活该是多么美满幸福。 诗人真是高妙，将聚首时的美好描写的旖旎甜蜜，将爱人的美丽温柔形容得丝丝入扣，恨不得将世上最美的词汇拿来形容两人间情意。 情深至此，却忽然转折，一句“怎奈向”（向为虚词，无实际意义），将读者从诗人的回忆中又拉回至现实，欢乐的时光已消失，尽随流水而去。我已听不到她的琴音，就连当时她赠与我的碧罗帕上的香气都已消散了。 眼前这片片落花在晚风中飘零，乍晴之后，迷蒙的残雨又半遮了晴空，一个“弄”字，一个“残”字，极尽凄美之能事。面对这样的景色，诗人情何以堪，正凝眸沉浸在无限的惆怅里，忽然又传来几声不识趣的黄鹂的啼鸣，更是令人伤心欲绝了。 本词的末几句，全是景语，以景作结，所有情感全在景中，“语已尽，情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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