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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游醉绿野,诗酒趁华年

 唐诗宋词古诗词 2020-11-04

世人皆知,王国维于《人间词话》中将漫漫人生路精括为三重境界——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谓一重境界也;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谓二重境界也;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谓三重境界也。

依予之思,世人对待光阴之态度亦可概化为三重境界——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谓一重境界也;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谓二重境界也;

“遍绿野、嬉游醉眼,莫负青春”谓三重境界也。

年少迷蒙时,一心只觉大人的生活自在完满,常常“以手抚膺坐长叹”,盼望自己可以一夜长大。可惜时光似乎年岁已大,总是缓缓而行,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于是便常常梦寐光阴老人能如百米冲刺般迅疾而过,夜夜期许月光女神早日听到自己的呼唤,然后从未来直接穿过今宵照临在自己身上。怎奈何,明月也需生长,她连自己的圆缺都无法掌控,只能依着时间的指令将月光撒向今夕今处——这可不就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吗?

待年岁稍长,初初尝过了悲欢离合,浅浅觉察了人世百态,便感到时光不再是老人了。他该是一位永远盛年的壮硕男子,日夜不停歇地向前走,仿佛总也不知疲累,如《诗经·国风》篇的《周南·兔罝》中的“赳赳武夫”,且比之更具文智。此时,读起朱自清的《匆匆》:“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现在又到了哪里呢······”便十分地感同身受,以至于“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对于时光消逝之快百思不得其解。当此心绪触碰绿叶红花,听见凋零之音,便禁不住千般地伤怀起来——

“数声鶗鴃,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

“水调数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愁未醒。送春春去几时回?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如此,时光便一如既往地在怅惘悲戚之中游走,好似过客,全然事不关己之状,冷如秋雨,不留给人分秒的喘息。

不知何时,感怀之人终于发现了光阴的狡黠,俶而从旧梦中惊醒,品悟出一道——既然似箭的光阴不可停留,再戚戚伤惋也无可奈何,不过白费宝贵的时间,空耗气血心力罢了,唯一应对之策,便是惜取光阴、寸阴、分阴,“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才显睿智通达;“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方为明朗通衢。

就如李白般“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就如苏轼般“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

就如元好问般“人生百年有几,念良辰美景,休放虚过······命友邀宾玩赏,对芳樽浅酌低歌。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

既然“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既然“古云此日足可惜”——

则“吾辈更应秒惜阴”。

问予如何惜?

——“恁时携素手,乱花飞絮里,缓步香茵。朱颜空自改,向年年、芳意长新。遍绿野、嬉游醉眼,莫负青春。”

对记忆中的美好念恋但不伤怀,对渐衰老的容颜感慨但不悲叹。面朝一年更盛一年的新新芳草,尽管用尚可做主的四肢触抚,尽兴携恋人知己恣意嬉游,那被暖阳和风迷醉了的双眼,便是珍惜光阴的明证,便是青春永驻的风景。

“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愿世人在见过万种风情,独上高楼凭阑慨叹一番后,皆能早日抵达第三重境界。毕竟,光阴无情不等人,而人素来有情,却可疼惜光阴。诗酒趁年华,以有情应无情,便可长伴浮生欢娱,常聆花间晚照。既是融融乐,何不若此行?

作者:赵鹏艳,笔名“嬿婉儿”,女,25岁,毕业于南京大学编辑出版硕士专业,现任南京宇通实验学校初一语文老师。文字于我,如同前生之恋,好似来世之情。它是我生命中的阳光与空气,给予我温暖,供养我呼吸,令我在人间生长得畅然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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