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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山融为一体的山里人

 石榴花文艺 2020-05-21

山 里 人
文/张会民

秦岭山峪口多,山山峁峁间常住的山里人也很多。沿着峪道往进走,树木繁盛,山势俊秀,潭水清幽。山外的人置身其中,有一种天人合一的享受和山水滋养的惬意,适合短暂的旅游休闲,但这儿毕竟是山区,大多数山里人的日子还是苦熬着。常和山里人接触,一直纳闷不解山里人为啥就要祖祖辈辈守在封闭、崎岖、自然条件恶劣的大山中。走得多了,才发觉其实山水本是相连的,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有了水,也就具备了人类生活的基本条件,在高耸入云的崇山峻岭之巅见到生活繁衍了几代甚至几十代的山里人就不觉奇怪了。

山里人的村庄称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聚居村落,一条山沟进去,零零散散的房屋依山顺势而建,曲里拐弯靠一脚宽的路连接,路上生长着叫不上名字的繁密杂草,绵延数十里。山里人的房屋盖得大,结构为石头、土墙、木椽、青瓦,无论那一代人修盖的或者翻修的,看上去都千篇一律地结实。土炕、灶台、农用器物、家具柜箱有规则地摆放在家里。正对着房门的墙上,书写在红布上的"天地君亲师"几个大字特别显眼,虔诚厚道的山里人对这些传统文化恭恭敬敬地敬奉着、坚守着。家家户户的屋檐下码堆着整整齐齐的柴火,烟熏火燎和鸡犬相闻中就是山里人家的起居生活。

房屋背后是生长着各种树木的大山,屋前面还是树,核桃、板栗、桃、杏等果树,挨着果树是地,地是小块块地,几步就能迈到头,玉米、洋芋、蔬菜种得边边沿沿,地边用无数的石头垒筑固定着。地畔前面是河,从山顶流下的河水清澈,撞击着奇形怪状的石头永不停歇地向前流淌。河中间的石头上偶尔圪蹴一位妇女抡起棒槌捶洗衣裳,路过的乡亲肯定要围在跟前东家长西家短嘻嘻哈哈谝上半晌。

大山的沉稳和厚重造就了山里人的性格:朴素、机敏、顽强、实在、单纯。山里人推开门就是山,食品在山上,吃水在山上,柴火在山上,药品在山上,经济来源都在山上。山里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说话办事开门见山,极度热情。山里人端一碗撒了几丝丝野菜的玉米糊糊碰见陌生来人,用筷子敲敲碗边,第一句话先招呼进屋吃饭,第二个动作就是端凳子递烟,第三个举动就是从屋后的袋子中挖一盆核桃,迅速地用随手摸来的石块砸烂,双手掬满放到你面前。

这几年,山里的年轻人娶媳妇成家已很困难,纷纷勇敢地走出大山,山外的现代文明诱惑已经扰乱了年轻人的心绪,留在山里的都是些上了年岁的老人。这些老人不愿离开劳作了一辈子的山坡,这儿有老屋、有坡田、有绿水青山、有乡烟袅袅、有恬静的环境和乡邻祖先、有儿孙们早早准备的棺材板和用石块箍成的墓窑。他们用不惯煤气、睡不惯软床,缺了柴火的熏蒸,饭就缺少了特有的山间滋味,浑身上下都不舒坦。有一老太婆说她一生只去过一次县城行门户走亲戚,来回路上晕车厉害,回来就卧床休息了几天,此后再没走出过大山,安安宁宁守着大山生活了几十年。

那天在山里遇到一位老汉,他说他们村的老辈人大多是几百年前逃难来的,平原上呆不住,只有往山里跑,就这样默默生活下来。老汉今年六十多岁了,娶了个媳妇是瓜子,生了一女一男两个娃。女子脑瓜子也不灵醒,出嫁到了山里头,恓恓惶惶过活着。男娃二十大几了,从小聪明,学习好,奖状帖了一整面墙,但至今仍单身,在山外打工维持生活,一年到头也回来不了几次。老汉养了十几只羊,平常靠在山上挖药材换些柴、米、油、盐,年底卖了羊的钱都仔仔细细的给儿子准备在山外买房攒着。他说把儿子这一代搬出大山是他的念想,日子再苦,他能硬撑着!老汉不停地感叹,再过些年,真正像他这样生活在深山里的山里人恐怕就寻不到了。

欣赏山上的风景,人们习惯性的动作是抬头仰望。对于守在山上且受山水滋养的山里人,我觉得也应该这样,因为山里人已经与山融为一体,完全能够代表大山的魂。



(作者简介:张会民,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书法协会会员、陕西金融作家协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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