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邈达(1878~1968),名孝俭,又名若园,字盎叟,号覆船山农,嵊县普义乡(今属嵊州甘霖镇)白泥墩人。父芷湘,家境富饶,乐善好施。生三子,邈达居长,次晓籁,幼孝本。邈达本业儒,博通经史,尤精《周易》。后奉严命其弃儒习医,悉发家藏医籍而读之,上探轩岐之奥,下穷仲景之学,师古不泥。二十七岁悬壶故里,后至沪、杭开诊,医名渐著。民国八年(1919年)与弟晓籁、孝本在县城开办芷湘医院。1924年,因在杭以处方一剂治愈富商沈某重病而被誉为“王一帖”。抗战胜利后,与浙东名医史沛棠等合办六通中医疗养院,任名誉院长。解放后,被聘为杭州市中医学会会长、浙江省中医药研究所顾问。1953年将家藏医书1692册献给国家。“文化大革命”初期,曾受迫害。1978年12月,平反昭雪,恢复名誉。王对中医学理论深有研究,对张仲景《伤寒论》的研究造诣颇深。著有《汉方简义》、《学医十步骤》等书。 王邈达居于杭州时,寓所位于欢乐巷,设有“兼善堂”,横匾由好友马一浮先生题书。两则楹联则以自撰“丰乐桥头欢乐巷”、“行善家传兼善堂”自勉自律。王氏博学多才,医务余暇爱好书法、印学和收藏。上世纪三十年代,王氏重金购得金文拓片六百余件藏于寓所,并自颜书斋为“六百金文斋”。 王邈达私藏金文拓片弥足珍贵。而为人知,则得益于好友余绍宋主编的《金石书画》特刊之发行。余绍宋(1883~1949),字越园,别书寒柯。浙江龙游人。日本法政大学毕业。清朝宣统二年(1910)回国,以法律科举人授外务部主事。民国间曾先后任司法部参事、众议院代理总长等职。其平生旨趣在于金石书画、画学论著以及方志编纂,为近代著名史学家、鉴赏家、书画家和法学家。余氏于民国十七年(1928)南归杭州。 余氏寓居杭州后,始与王邈达互有交往。这在余绍宋《春晖堂日记》中可以找到相关信息: [1929年] (8月2日)“为余鼎三、王邈达、王鲲徙画扇。” [1930年] (4月9日)“宋延华来言王邈达今晚拟招余便饮,未便冒昧,特托其先容,许之,以昔曾许之也。……傍晚延华来,遂同往应邈达之约。始识马一浮,往闻人言一浮狷介,不轻与人接,今日相逢乃不尔,欢笑似若平生也。”日记中所提宋延华,即宋孟年(字延华),嵊县人,后曾任南京国民政府最高法院推事等职。经邈达邀约介绍,此年余绍宋始与马一浮相识,二人颇投缘。 (5月30日)“魏渭泉忽自宁波来,云已五日不食不泄,食辄呕吐,形状委顿之甚。亟为延王邈达诊治,又招宋延华来,诊毕同往聚贤馆便饭。” (6月16日)“凌直支来作长谈。王邈达亦来作长谈,俱谈文艺,至为畅快。邈达医理用药主热、主凉,有时代性,可谓发前人所未发者。” (6月22日至7月18日)余氏痔疾发作,期间王邈达虽甚繁忙,仍坚持诊治易方,前往达十四、五次,用药后有所好转。日后余氏凡有疾患,王邈达必为之诊治。 两人熟识后,互相情趣投合,亦开始在书画上有所品鉴、交流: (8月3日)“画扇为邈达之友号绍镛者,又欲为邈达画扇。”(8月16日)“画两扇,一为邈达,一为楚珩。”(8月21日)“王邈达来,带来何诗孙、高邕子、林琴南、陆廉夫、顾鹤逸、吴待秋山水六幅求鉴,高、何两幅尚佳,余皆不足观。……” (9月2日)“检旧作古柏一幅,邈达所心赏者。又邈达极望得陈师曾画,检旧藏《春消息》一帧并赠之,聊以将意。”(9月7日)“为邈达之弟晓籁作书画扇。”(9月27日)“邈达为治‘不辨麻芦’印相赠。” (10月2日)“邈达傍晚来,为治名章见赠。”十月间,王邈达刻“余绍宋印”、“越园”、“寒柯堂书画记”等印章十余方相赠,余氏均将印文录入日记中。 (11月28日)“王邈达送来汉碑多种,属鉴其优劣,佳拓殊鲜。” 此后年月里,余绍宋与王邈达友善,过从甚密。 1934年6月,《杭州民国日报》改名为《东南日报》,社长胡健中邀约余绍宋创办《金石书画》特刊。是年9月15日,正式创刊,逢五出版,月出三期。后因经济原因,改为半月刊。至1937年8月15日停刊。共计发行八十七期。该刊旨在刊布传统金石书画作品以及相关的文献资料,全书体例依仿《故宫周刊》,采用图片与文字结合的方式收集了大量金石书画资料。藏品来源主要是私人藏家所藏,如龙游余氏寒柯堂、长兴王氏诒庄楼、杭州陈氏伏庐、杭州高氏梅王阁、杭州高氏乐只室、番禺叶氏遐庵、湘潭袁氏礼阏邮斋、杭州王氏秋蘅池馆、绍兴余氏怡园、淮阴陈氏石墨楼、顺德胡氏有所思斋、杭州杨氏丰华堂、广东台山黄氏静者居、天都黄氏宾虹草堂、广东香氏梦诗庐、海宁邹氏适庐、诸暨陈氏仰逋居、诸暨余铁山、杭州阮氏木石居、武进徐氏石雪斋、崇明童氏绿云山房、杭州俞氏香叶籍、会稽顾氏金佳石好楼、绍兴孙氏道难谌砖馆、杭州高氏存道堂、婺源朱氏宾虹堂等数十家。王邈达所藏金石拓片亦在其中,均署“嵊县王氏兼善堂藏”。 1936年,东南日报将《金石书画》一至七十二期合订为三册出版,未收录此后的七十三至八十七期。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杭州古籍书店将浙江图书馆所藏八十七期影印出版,图像还原有不尽如人意处,且影印数量不多。2014年,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重新影印,有四册。今所见《金石书画》特刊合订本第一册,金部收王氏兼善堂藏拓有16种;第二册合订本金部收王氏兼善堂藏拓22种;第三册合订本金部收王氏兼善堂藏拓2种。总计40种。余绍宋还为其中的畢姬鬲、叔倉父簋、戎叔慶父作叔姬尊、弓形父庚卣、婦女将鼎、王盉、商匜、周夫鼎、頌敦、魯伯愈鬲、善夫克鼎、駘蕩宮燈銘、太史友獻、馭方鼎等十余种金文拓片作题记。王氏藏拓多取自出土商周时期高古青铜器,传世稀少,很大程度上充实和丰富了《金石书画》特刊之内容,为金石文化传播与交流提供了宝贵的史料。据王邈达十子王效乾所撰《一代儒医王邈达》一文称,建国以后,王邈达将所藏六百余件金文拓片和唐代褚遂良临摹《兰亭序》长卷等全部捐献给了国家。 若园先生以中医医术闻名,又致力于金石收藏,在中国近代医学、金石收藏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值得肯定。 *作者:朱刚 浙江省嵊州市政协文史专员 ---本文原刊于2017年《人文嵊州》1月总第8期
《金石书画》刊出王氏兼善堂藏拓情况汇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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