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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戏曲声乐研究专家、京剧梅派研究专家、梅兰芳晚期琴师 卢文勤先生 第一章 呼 吸 一、呼吸的重要 呼吸不但和发声有关，并且是发声的基本条件。大家都知道声音是由于物体受力振动并得到共鸣而发出来的。因此，物体、振动、共鸣是发声的三个要素，这三者缺一不可。如果没有物体，当然无从发声，物体不受振动，也不会发出声音。物体在发声的时候，如果停止了物体的振动，声音就立刻停止。在敲大锣的时候，可以看到锣面振动，如果突然用手捂住锣面使它的振动停止，声音也就会立刻停止。单有物体及物体的振动没有共鸣，也是不可能发出声音的。要有共鸣还必须要有共鸣箱，物体发声都有其自然的共鸣箱，通常大气也能起共鸣箱的作用。懂得了物理学上发声的道理，再来看看唱戏发声的情况。唱戏时是靠呼出气息振动声带，有时不振动声带而使胸腔、口腔、鼻腔、头腔里的空气振动引起共鸣发出声音的。由此可见，呼吸在发声上的地位是很重要的。但这里讲的呼吸的重要意义，还不在于少了它不能发声，而是指呼吸作为发声的一个重要因素，它还直接决定着发声的好坏，音量的大小，音色的变化，共鸣的位置，润腔的灵活，感情的表达能力以及发声器官特别是声带的健康，甚至是整个身体的健康。控制呼吸使呼吸能够听从自己的支配，不仅对唱戏的音量、节奏、拖音长短和表情等方面均有密切的关系，而且呼吸方法的好坏，是保护嗓音并使之清亮持久的关键。呼吸方法越好，唱的方法就越显得美妙精巧，表达人物感情时就能够得心应手随情而发，情至声随。呼吸方法不好，则唱的技巧也就会轴劣，往往还会造成发声上的错误和恶劣的声音乃至失声。中国声乐传统中曾讲过“善歌者必先调其气”，西洋唱法则认为呼吸是歌唱的基础，这都充分说明了呼吸的重要。我国和外国有许多著名的演员，他们能够在六、七十岁的晚年仍然保持象青年人一样的声音，就是由于他们掌握和运用了正确的呼吸方法进行锻炼的结果。但呼吸不好顶多唱不好戏，为什么又说会影响发声器官及身体的健康呢？因为呼吸是人的生命泉源，通常我们进行深呼吸就是为了吸入更多的氧气，增加肺活量促进新陈代谢，对身体有所补益。那么当一个人呼吸紊乱呼气急促或者憋着气的时候，不管这种现象是由于疾病虚弱，还是唱戏时人为所引起的，就不能象进行自然呼吸那样对人体有益了。相反地，还有可能引起不良后果，影响身体健康。一个呼吸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在吹唢呐时常会引起面红耳赤青筋毕露，吹笛子时会吹得头昏目眩眼冒金花，这都是由于呼吸的不正常所引起的，俗话说，一个人如果哭得太厉害会哭死过去，这在医学上叫通气过度使大脑过多排出二氧化碳所致。另一方面如果呼吸控制得好，体内血液循环正常，唱的人消耗的体力就很少，而且会放松着唱，不感到疲劳。反之，就会造成犹如做了极其强烈的体力劳动的感觉。至于在声乐上由于呼吸的方法不正确而引起各种错误声音的事例就更多了。 二、怎样呼吸 呼吸一般可以分三种情况。一种是一个人在身心比较安静时的呼吸，这时大多只靠膈肌的收紧和放松就够了。可是一个人在做剧烈运动以后，例如：跑步以后，我们就会看到他胸部很快地上下起伏。因为这时要呼吸较多的空气，单靠膈肌的运动就不够了，需要胸腹各种肌肉的联合运动才行。吸气时除了横膈膜往下收缩外，胸部的吸气肌肉群，也就是有提高肋骨作用的各种肌肉，也要同时收缩，把肋骨提高，而呼气时把横膈膜和吸气肌肉群一齐放松。在唱的时候呼吸就不同了。不但在吸气时对吸气肌肉群要进行控制，在呼气时对吸气肌肉群也要进行适当的控制。这样才能使呼气均匀有强弱的变化而适应演唱时的需要。对于演唱时的呼吸方法，过去曾经有人把它分成胸式呼吸和腹式呼吸。还有更详细地分成上胸锁骨呼吸及胸式呼吸，以及上腹式和下腹式的呼吸等等。我们认为这只是一种设想，因为孤立的各种呼吸类型在歌唱时是不存在的。人的呼吸活动本身就是非常复杂的；尤其在唱的时候的呼吸，参与活动的肌肉和器官极为繁多，而却又在中枢神经的指挥下高度地统一。所以不能把它割裂开来看。单用腹式呼吸，不能设想人体的腹部有多大的空间能够容纳唱时所需的足够的空气。单讲上腹或下腹就更难以想象了。如果单用胸部来进行呼吸，在唱的时候很难支持住强烈的空气柱。因此，唱时的呼吸必须是人体全部和呼吸有关的器官的协同动作的结果。 所谓唱时呼吸的各种类型的定义，实际上，应理解为按照一个人呼吸器官的哪些部分的运动占优势，来确定的各种不同呼吸类型的生理实质。也就是呼气和吸气时协调动作的一种肌肉感觉，或许也就是所谓的“呼吸支点”。这种支点不但各人不同，即使是同一个人在唱到不同的音高和音强时，恐怕也是要有所改变的。基或由于不同的艺术作品，不同的戏段子，不同的感情和不同的“字”，呼吸支点也要有所变化。意大利著名歌家卡罗索就曾经认为，什么是最好的呼吸方法？那就是适合于自己的呼吸方法。这个说法比较客观。在京剧界里有不少这样的例子，你说这种呼吸方法好，他用上就是不行，或者就是用不上。你说那种呼吸方法不好，他偏是用得挺顺溜。你说拉京胡总应用右手执弓了吧！可前辈中就有一位老先生用左手运弓而拉得很好的。你说用左手使不出动，可他比你右手还更带劲儿呢！何况京剧的唱除了前面所讲的音高、音强、唱词、感情作品的不同必须引起呼吸方法改变外，还有许多不同的表演形式。有站着唱，有坐着唱，有边走边唱，边打边唱，这就更加要求呼吸随时都能相适应，不然就会产生在不同方面不同程度的缺陷。比如说，习惯于站着唱的人，坐着唱就会感到很不服。其实，坐着唱并不一定就不好唱。坐时腹前壁较松，內脏有利于向前移动。同时横膈膜位置低了，肺活量就増大，对唱戏反而是有利的。可是，习惯于坐着唱的人，或者说虽然坐着唱能够唱得好的人，当他碰到要唱导板时，也许就想站起来了。这也证明了呼吸不但是不可分割，并且还要随着各种姿势的改变而改变。那么，唱京戏的呼吸到底怎样才较为适宜呢？总不能说随便怎么呼吸都可以吧？ 一般在我国的戏曲中，凡是讲到用气的时候，没有不讲究用丹田气的，京剧也不例外。丹田既然这样重要，那么丹田究竟在哪里呢？关于丹田的位置我国古书上的记载和传说不一。有的讲在脐轮之后肾堂之前胃之下方，又有讲在脐下三寸或二指的地方。我们一时要判定它的精确所在，不但是比较困难，而且也无此必要。但从各种说法中不难看出丹田的位置基本上在腹部，那么老先生教人唱戏时要用丹田气很可能就是用腹式呼吸了。腹式呼吸是吸气时腹部向外凸起，唱时把腹部逐渐收缩，把气息呼出。回忆三十多年前，我第一次给梅兰芳先生吊嗓时是一个夏天，我以惊奇的眼光看到他在唱的时候用手提着裤带。这不仅证明是由于收小腹的关系，同时还反映了他收缩幅度之大，功力之深。有人说这种接近自然的腹式呼吸，用于唱没有过强音量或过高音量的乐句是没有困难的，但对较难的唱段就显得不够了。因为它缺少胸腔共鸣体，并不易做到对强音、高音的支持，这虽然不无有理，但这种腹式呼吸对唱京戏来说还是比较可取的。首先它以防止胸式呼吸所造成的各种缺点，其次京剧中除花脸行当外，胸腔的共鸣并不是使用得那么多，当然，生旦等其它行当在京剧里也基本使用混声，它正象好的女高音那样，也总是要带着一定的胸声的，否则就会显得过于尖细而单薄无力。另外，唱京戏小腔和拐弯儿特别多，吸气需要灵巧，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因此，除了唱导板或拖大腔过板时，需要明显地使用大幅度的联合呼吸之外，用这种腹式占优势的呼吸还是比较适合的。当然以身体的某一呼吸器官占优势的呼吸，并不排斥其它器官的协作。同时在以某一部分为主的问题上也还有个功力问题。卡罗索也曾讲过用收缩小腹而发声的方法，他要求吸气时不要单追求胸腔的扩展，而特别注意向下腹下压，向下伸张，使气达丹田，同时用相反的运动，即小腹向上收缩，渐次吐出气息来。其实这种说法和京剧的用气方法已经很为接近，所惜者京剧许多年来很少加以科学的整理和阐述，使不少学习的人对丹田气感到可望而不可及，到后来变得非常玄妙，使很多同志不得不到西洋方法中去寻找。这些意见和看法，仅供学习京剧的人辨别、参考和选择。按理说，唱时的呼吸既不是一种孤立地单纯地吸气呼气运动，没有必要讲的太多，否则，反而使他复杂化，弄得不好会使学唱者无所适从。西洋声乐中有这样的经验，过于醉心研究呼吸问题，有时会妨得发声器官各部分已获得的协调。这是值得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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