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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234年2月9日，蔡州城破在即，满目疮痍的蔡州城里凄凄惨惨，不愿做亡国之君的金哀宗，硬把皇位推给金末帝完颜承麟，理由是自己身体肥胖，不能骑马奔突，而完颜承麟体格精壮，如能突围出去，或许还能延续大金的国祚。 与此相似的一幕，在一百多年前的公元1125年，也曾在东京汴梁皇宫内上演过，吓破了胆的宋徽宗硬是把帝位禅让给了哭哭啼啼的宋钦宗。只是1125年东京城外的虎狼之师是金国军队，而1234年蔡州城外的是杀红了眼的宋蒙联军，历史在一百多年间完成了一次轮回，女真人注定要承受当年他们强加给宋人的羞辱和痛苦，宋人的羞愤已经积累了一百多年，当年的加害者，即将要面对受害者火山喷发般的报复。 女真自从灭了大辽和北宋后，入主中原，志得意满的他们很快沉溺于纸醉金迷之中，变得日益颟顸，又犯下战略错误，导致蒙古崛起。金末，蒙古人开始不断征伐女真，已经不复昔日悍勇的金军屡战屡败，金国不断丧师失地。1211年，金军主力接连在野狐岭、会河堡两次会战中大败，一时元气大伤。无力再战的金国于1214年七月金国举朝南迁，两河、山东地区尽失，只能依靠关潼关——黄河防线勉强抵挡蒙古人汹涌的攻势。  金朝国势衰微，国内也就不稳了，耶律留哥起兵叛金，金将蒲鲜万奴在东北老家自立为王，建立东夏国，山东河北发生红袄军起义，不断进攻金军。按理已经三面受敌的金国应该与南宋结盟，共同对付蒙古，至少也要稳住南宋，使自己有个稳定的后方。可是女真人竟然实施南掠政策，妄图“取偿于宋”，想通过劫掠宋朝来补偿对蒙古战争失败带来的损失。由于金国极度鄙视南宋，所以在对南宋战略上有着盲目自信，认为他们虽然打不过蒙古人，但欺负南宋卓卓有余，金国大臣孙大鼎就说：“吾国兵较北诚不如，较南则制之有余力。” 而南宋此时见金国陷入困境，自顾不暇，料想他们无力再南侵，于是便停了给金的岁币，金国就以此为借口伐宋。1217年四月，金国在西起大散关，东到淮河流域这一漫长的宋、金分界线上对南宋展开了全面进攻。虽然金军战斗力对南宋军队仍有优势，却已失去了过去摧枯拉朽的气势。而南宋又知道金国已被蒙古严重削弱，所以也不像以往那样惧怕金军。于是南宋军队鼓起勇气拼命抵挡金军进攻，结果这场战争打了七年，直到1224年才结束，金国虽有小胜，但总体上并没占什么便宜，不但“取偿于宋”的目的没有达到，反使本已有限的国力遭到巨大消耗。《金史》称：“宣宗南伐，士马折耗十不一存”，“国家精锐几近丧”，“枢府武骑尽于南”。 虽然靖康之耻锥心刺骨的痛令南宋对金恨之入骨，但他们的头脑是清醒的，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而当年联金灭辽，导致自己直接面对更强大敌人，招来灭国之祸的惨痛教训，也让南宋朝廷刻骨铭心。他们清楚地意识到，“一弱虏灭，一强敌生，犹未足以为喜也。”南宋君臣深知蒙古是虎狼之邦，比金更为凶恶，金的存在，客观上是南宋的战略屏障，因此南宋并不打算联蒙灭金，甚至愿意恢复对金的岁币，以增强金抵抗蒙古的力量。南宋大臣乔行简就认为：“强鞑渐兴，其势已足以亡金。昔吾之仇也，今吾之蔽也。古人唇亡齿寒之辙可覆，宜姑与币，使得拒鞑”，因此蒙古要求借道伐金的要求也被南宋拒绝了。 1230年，窝阔台三路大军伐金。1231年蒙古再次遣使要求借道，仍遭到南宋拒绝。于是蒙古人就闯关夺隘，强行过境，宋军无力抵挡，托雷率蒙古大军顺汉水抵达了今天的丹江口，从背后进入金国腹地。 1232年正月，金朝集结最后的十五万主力与蒙古在钧州三峰山展开决战。结果托雷在大雪严寒中以五万蒙古铁骑大破金军。至此，金军主力损失殆尽，赖以生存的潼关——黄河防线已经残破，再也无力抵挡蒙古的进攻，离灭国已经不远了。对于南宋来说，金也失去了作为屏障的战略意义。南宋此时唯一的选择就是联合蒙古剿灭金的残余势力，这样既能讨好蒙古，延缓其今后攻宋的步伐，又能借此机会一雪百年国耻。  1232年十一月蒙军再次进攻金国的时候，南宋也出兵相助一起围攻开封。 蒙古包围开封后，金哀宗对守住城池已无信心。十二月，他扔下部属逃出开封，“仓皇走归德”，蒙古军队紧追不舍，最终他狼狈逃至蔡州。 金哀宗逃走后，剩余的金军困守开封，陷入绝境。《金史》记载：“百姓粮尽，殍者相望，缙绅士女多行乞于市，至有自食其妻子者，至于诸皮器物皆煮食之，贵家第宅、市楼肆馆皆撤以爨。” 曾经繁华无比的东京汴梁城里，人们衣食无着，甚至吞噬自己的妻子儿女，连所有的皮制器物都被吃掉，府邸楼宅也都拆了当木柴烧了。 1233年四月，留守汴京的金国大将崔立投降蒙古，他的士兵大肆折磨杀戮金国大臣，“乘时僭窃，大肆淫虐，征索暴横”，《金史》记载：“人人窃相谓曰：“攻城之后七八日之中，诸门出葬者开封府计之凡百余万人……” 可见开封城内居民当时死亡人数已达百万，几乎快死绝了。 崔立投降后，将城内所有防守器械全部拆除，为了讨好蒙古人，他将金国皇太后、妃嫔及所有皇室宗亲、公主、宫女全部送往北方，供蒙古军享用。一辆辆金国皇室的车辇里挤满了人。《金史》记载：“宫车三十七两，太后先，中宫次之，妃嫔又次之，宗族男女凡五百余口，次取三教、医流、工匠、绣女皆赴北。”结果车队刚出汴京城，便被速不台的军队拦截，将金国皇室所有男丁当场屠戮，所剩贵胄女子全部分配给军中各级将领随意凌辱，这种凄惨超过了百年前赵宋皇室在靖康之耻中的遭遇。《金史》称：“道艰楚万状，尤甚于徽、钦之时。”  一百多年前，也是在开汴京城里，金国先人将大宋皇宫内的金银财宝抢劫一空，肆意凌辱皇帝后宫的嫔妃和公主们。许多开封的老百姓被金人强行劫持到北方。金兵在汴京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女人们遭受的荼毒最为惨烈，大批的妇女被掠回了金国，在长途跋涉当中，很多妇女被凌辱至死，刚烈一些妇女不堪受到这样的欺辱，就自尽了。 宋徽宗和宋钦宗父子，以及他们的皇后、爱妃、帝姬等被金军当作俘虏押送回国。到了金国，又举行极度羞辱的牵羊礼，朱皇后不堪凌辱，自尽身亡，而宋徽宗的掌上明珠茂德帝姬竟遭凌虐而惨死。然而天道轮回，完颜家族终究未能逃脱报应，为先人的残暴付出了代价。  然而直到此时，已经垂死的金人仍未放弃侵袭南宋的念头，他们准备纠集残余力量“进取兴元，经略巴蜀”，试图抢占四川，在那里休养生息，东山再起。从三峰山逃脱的金将武仙收拢溃军十万人，意图西进以迎金帝入川。 南宋朝廷得到边报之后，命大将孟珙奉抢先行动，攻下邓州和申州，后又在马镫大败金军，“降其众七万”，八月十三日攻克唐州，彻底打破了金哀宗最后一丝幻想。 1233年，孟珙、江海率军2万，运粮30万石北上，抵达蔡州城下与蒙古军会师，开始与他们联合攻城。 已经无路可退的金人在蔡州城里拼死抵抗。经过长时间围困，到了到1234年正月，蔡州城里已经断粮，出现了人相食的惨状。《宋史·孟珙传》记载破城前的蔡州，“城中绝粮已三月，鞍靴败鼓皆糜煮，且听以老弱互食，诸军日以人畜骨和芹泥食之，又往往斩败军全队，拘其肉以食……”城里已是人间地狱了。 可是守城金军仍然负隅顽抗，他们丧心病狂地把城中老弱孩童投入大锅熬成热油，往城下浇，试图以此抵抗宋蒙军队。  可是金哀宗知道，大势已去，这种困兽犹斗只是最后的疯狂，他很清楚，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他不想被押往敌国，被献俘、祭祀，接受各种羞辱，于是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然而禅让仪式尚未结束，宋军就破城了，完颜承麟立即带领众人投入巷战，金哀宗见状，便绝望地自缢了，完颜承麟也死于乱军之中。据《金史·哀宗本纪》记载，金哀宗传位“东面元帅承麟”。蔡州城破时，“帝自缢于幽兰轩”。最后时刻，金国上至参政、总师、元师，下至兵丁，五百多人皆跳入汝水殉国。 金哀宗遗骸的去向有两种说法，根据《金史·哀宗本纪》的记载，近侍完颜绛山遵奉金哀宗的遗嘱，将他的尸体火化，残骸埋葬在汝南，“收哀宗骨瘗之汝水上。” 据《宋史》记载，则是金哀帝死后被宋蒙分尸，“珙与倴盏分守绪骨，得金谥宝、玉带、金银印牌有差。”当时蒙将塔察儿和宋将孟珙发现金人正在焚烧金哀宗完颜守绪的尸体，于是急忙上前扑灭余烬，捡出余骨，一分为二，各取一份回去报功。 伊儿汗国宰相拉施特主编的《史集》说得更详细，金哀宗大部分遗骸被宋军带回临安，以告太庙，蒙将塔察儿仅获得金哀宗的一只手。南宋朝廷最后按洪咨夔的建议处理了金哀宗遗骸，将其藏于大理寺狱库。 金被灭国了，然而金人到最后一刻，仍对南宋保持了傲慢态度。被献俘的金国宰相张天纲在被宋军俘虏到临安后，仍不忘嘲讽宋朝君臣，他说：“国之兴亡，何代无之。我金之亡，比汝二帝何如？” 宋军入城后，对金人做了何等报复，正史除记载宋人将哀宗遗骸祭祀告慰祖先以报靖康之耻外，未有更多记录。然而野史中则披露了宋军施暴金国后宫的信息，孟珙亲自强暴了金国皇后，还留下一幅著名的春宫画《尝后图》，在后世广为流传。女性从来是战争中最大的受害者，何况金国先人曾对宋朝后宫大肆凌辱，宋人得到报复的机会以彼之道还治其身，也在情理之中。  在金国覆没过程中，除了金国皇室的毁灭，曾经肆虐中原一百多年的大批女真人也遭到汉人的报复。 女真人进占中原时，还处在野蛮状态，把狗血淋在米饭上当做美味佳肴，中原汉族在这些野蛮人统治下会是什么境遇也可想而知。 女真人将汉人视为奴隶，可以肆意欺凌甚至杀戮，汉人只要偷了女真人一棵葱、一文钱都要处死。为了防止汉人串联和为南宋打探情报，金兵不许汉人外出，导致道路长草，田野荒芜，使北方地区看起来像一片没有人迹的鬼域。 女真人强占汉人妻女，抢夺汉人产业，还大量劫掠人口。金兵第二次攻陷开封后，就劫走人口二十多万，这些暴行在汉人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到金的统治末年，由于蒙古的大举南侵，金的国力大衰，失去了对中原地区严密控制的能力，汉人积压已久的怨恨终于彻底爆发了。 山东、河北等地兴起了红袄军，反抗金国统治，失去金军保护的女真人遭到大规模报复。当时的著名学者元好问在所著的《遗山先生文集》中这样描述：“仇拔地之酷，睚眦种人，期必杀而后已。若营垒，若散居，若侨寓托宿，群不逞哄起而攻之，寻踪捕杀，不遗馀力，不三二日，屠戮净尽，无复噍类。”这段话清楚地表明，汉人对女真人的仇恨缘起于女真人对土地的掠夺。百余年来，汉人积压的愤恨已经深入骨髓，对女真人必欲杀之而后快，以至将其“屠戮净尽”，当时这些地区的女真人，境况可谓悲惨至极。为了躲避追杀，他们不得不改用汉姓，隐藏真实身份。  这段历史已经过去快八百年了，女真也早就与其他许多民族一样融入了中华民族大家庭。然而，民族融合的过程，却并非只有和风细雨。华夏民族像一条长河，数千年来淌过了无数激流险滩，奔流不息，途中一条条支流不断汇入，而水流相遇时，难免会激起滔天巨浪。 本文中的图片来自网络公开渠道，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立即删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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