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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梅煮茶 2020-05-28


  □ 项丽敏

  立夏已过,小满将至。门前的枇杷由青转黄,屋后的蜀葵高过人头,这些都是令人着迷的事。

  这时节最着迷的事情,还是去浦溪河边听布谷鸟的歌吟。

  布谷鸟就是大杜鹃。今年第一声布谷鸟鸣是立夏那天听到的,彼时我正步行于上班途中,马路上车来车往,对面是施工中的工地,而我的耳朵却敏感地捕捉到高处回荡的钟声,“布谷、布谷……”两声一度,清晰而有穿透力。

  真好啊,又听到一年的布谷鸟鸣。

  停下来,仔细分辨鸟鸣的方向,脚步下意识地朝着那方向走去。乡间长大的人,对布谷鸟的鸣声有天然的亲切感,仿佛那是来自故乡亲人的呼唤,能给心灵带来温暖妥帖的慰藉。

  如果此刻有人看到我,会觉得我的神色行迹很令人费解——眼睛望向没有边际的虚空,脸上的表情忽而专注,忽而茫然,脚步也是时而坚定,时而迟疑,从一棵树走到另一棵树,从西走到东,绕了一大圈后,终于停下来。

  我像一个试图在风中捕捉羽毛的人,羽毛飘飘悠悠,眼看着就要落到手上,不知何处吹来一阵风,又将羽毛送向更远的高空——那只布谷鸟,它并非停在某棵树上,它是一边鸣叫一边飞行的,当我循着声音寻找它的方向时,它又飞到别处去了。

  这时节频繁听到的还有四声杜鹃的鸣声,早晚都能听到,有时天还没亮就听到它的催促:“布谷布谷、快快布谷……”

  四声杜鹃的鸣声比布谷鸟的鸣声略早出现,我做了记录,今年第一次听到四声杜鹃的鸣声是谷雨后的第九天。

  在有些地方,四声杜鹃与大杜鹃统称为布谷鸟,这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它们实在太相似了,同为杜鹃属,鸣声又高度相似,都有穿透时空的力度,只不过一个听起来是个急性子,一个听起来从容不迫,安稳镇定。

  我生长的村庄把四声杜鹃叫做发棵鸟,拟声的叫法,也取吉祥的意思。我乡的方言里,发棵就是生儿育女,给新人道贺词时,会模仿四声杜鹃的鸣叫,一叠连声地说:“赶早发棵,赶早发棵”。

  与皖南交界的浙江,四声杜鹃则被叫做“家家宝宝”,也是拟声的叫法。这叫法听起来太嗲了,有宠溺的味道。据说这么叫它是因为当它出现在村庄,正是家家户户采桑养蚕的时节,那慵懒的蚕宝宝,就是在它鸣叫声的鼓动下,不停地吃着桑叶,日日吃,夜夜吃,一天天长大。

  “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

  夹路桑麻行不尽,始知身是太平人。”

  读陆游的这首《初夏绝句》,在淳朴又清新的鸟鸣声里站立,觉得自己真是个幸运的人。

  要知道并非所有地方都能听到这如同田园诗歌的鸟鸣,也并非所有鸟鸣都能进入人的耳朵。当一个人的心灵被尘世杂音堵塞,耳朵也会跟着失聪,很难听到来自大自然的美妙天籁,丧失的不仅是听觉的享受,还有内心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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