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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沙,儿时的天堂(三)

 国民一员 2020-06-01

闯海踏浪

川沙,濒临东海畔,在现在交通发达的条件下,倘若想去海滩边看海,那真只是咫尺之遥,自驾二十来分钟、半小时便可到达。但在以前,却远没有这么方便。去海边多以步行为主,常常需要准备好干粮和水壶。出了钦公塘往东,基本都为野外小道,两旁,茂密的芦苇荡婆娑起舞、连绵不绝。而到了芦苇渐渐稀疏之地,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际、坦荡如砥的宽广滩涂。趁落潮之际,赶紧挽起裤腿、打着赤脚去“闯海”。而摸蚬子是“闯海”过程中常做的事,凡见滩涂上有一条冒着点点细小水泡的缝隙,往下用手指一抠,一颗蚬子便如探囊取物、唾手可得。半天下来,虽腰背有点酸,但总能有盆钵满盈的收获。回家将蚬子焯水后,去壳取肉,漂尽沙子,与雪里蕻一起煸炒,味道鲜美。那时的滩涂上,到处可见一种双眼像螃蟹的眼睛一样能弹出来、两边的腮向外突出、头呈三角形的鱼类,因其敏捷、善于跳跃而被本地人俗称“跳鱼”,其学名为“滩涂鱼”。由于长年的围海造田和开发建设,滩涂已越来越小,连片的芦苇荡几乎消失,“跳鱼”已多年不见。而蚬子不知还有没有,即使有或许也会因污染而不能食用。我们对自然界贪婪地、无休止地索取,在得到很多的同时,恐怕失去的更多……

一只咸蛋四等分

旧日,川沙城内的居家大多会在宅前屋后搭个鸡棚、鸭舍,饲养些鸡鸭,既可改善生活,也可到集贸市场出售以贴补家用。那时,也偶有瘟鸡、瘟鸭的情况发生,往往几天内,饲养的鸡鸭全部死绝。对那些看上去快死了、甚至已经死了的鸡鸭,家家户户赶忙宰杀。耶,这时的小朋友们可高兴了,马上就有好吃的了。那阵子,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什么禽流感之类的这一说。鸭子早上打开棚门,任其到河里自由自在地游荡、觅食,黄昏时分它自己会熟门熟路地回到棚里。人们以敲碎壳的螺蛳、斩碎的泥鳅和蛐蟮(即蚯蚓)等不花钱的饲料给予补喂,从不用颗粒饲料。所以,那鸭子生的蛋个大饱满、蛋清粘稠、蛋黄红鲜,但腥味较重,故川沙人很少以鸭蛋作白煮蛋、炒蛋之用。每当积攒了几十个鸭蛋后,大人便会开始动手腌制咸蛋。数月后一缸咸鸭蛋就可食用了。煮熟后,敲开空头一端的蛋壳,用筷子一戳破蛋膜,那蛋油像发疯似地滮(本地话,读音:biao,意:溅)了出来,那可是咸蛋中的精品、咸蛋中的“战斗机”啊!而川沙人家历来“把节”(本地话,意:节俭),常常一个咸蛋要用刀切成四份,每个小囡只能吃一瓣。实在不过瘾。有时,腌着腌着,时间长了成了臭咸蛋,蛋黄变黑色,但其却犹如臭豆腐一样,别有一番闻着臭、吃得香的独特风味。

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

和“白跑战”

在川沙北城壕路邻北市街的“陆家花苑”饭店(前为“小桥流水”),系为本地乡绅陆问梅分别于1929年、1937年建造的私宅“三德堂”和“崇德堂”。解放后至上世纪七十年代,三德堂”和“崇德堂为部队驻军用房,那时,城内百姓都称其处为“指挥部”。在“指挥部”前的广场(部分现为饭店停车场)上,部队放映队每隔一二个月会来放一场电影,故在广场南侧中央,常年用三根毛竹搭设了用于悬挂白银幕的架子。每当放电影的这一天,夕阳尚未落尽,大家便纷纷拿着桌椅板凳前往“指挥部”,以占据好的观看位置,瞬间小城“千人”空巷。而在那年月,放映的电影无外乎《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外国电影那就是苏联的《列宁在1918》、《列宁在十月》。尽管这些影片几乎都看了好几遍,但在严重缺乏娱乐活动的当时,大家仍然摩肩接踵、踊跃前往。由于人多,一些人只能到银幕的背面观看,据说,在背面看,银幕里的人左右是反向的。有时,城内讹传有电影,许多人不明就里匆匆赶往,却落了个空。在其悻悻而归路遇后来者时,面对询问,会故作神秘地告知:“今朝夜头有电影格,邪(本地发音:[ya],意:很,非常)好看格。”后来者问:“啥电影?”答:“白跑战”(或“三根毛竹的故事”)

小小“账房先生”

1963年元旦,随着位于石皮路上的自来水厂(已废)的建成并投入使用,川沙城内居民得以摆脱饮用河水、井水的历史,而大约到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民用供电才全面惠及至每家每户,从而翻开了川沙城用电照明新的一页。然而,那年头不像现在水电表进户,实行单独抄表、单独计费。自来水供应通过设立给水点,一个给水点由二三十户人家共用,这样,每月的水费需要在各家各户间进行分摊;而一个电表大多连着十来户人家,即便到了后期,各家安装了分电表,但因供电所只按总表抄表和计费,这样,总表的耗电量和电费也需要在各户间分摊。那阵子,分摊的事儿是由挨家挨户轮流来完成的。由于当时城内百姓普遍文化水平较低,许多人都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所以,待家里小孩学会四则运算后,俨然就成为了计算分摊、收取费用的“小小账房先生”。记得水费系按人头数来进行分摊,这比较容易。而电费,开始是按每家的灯泡数及其支光数予以分摊,后期,对于总电表和分电表之间的差额按各家分电表的耗电数所占比例进行分配。在三四年级时,数学老师还专门教授水电费如何分摊计算的方法,并出题让学生模拟操练。真是活学活用。待每月分摊、收费、缴纳完成后,在载有分摊表的记录簿上贴上水厂、供电所的“收讫单”,然后转到下一家,便大功告成了。

乐如同队鱼,游泳清水湄

川沙,作为江南水乡之域,游泳(川沙人叫游水)宛然是一种基本的生活技能,既能防备不测又能享受戏水之乐,所以,在上小学前,大都已学会了游泳。而“教练”多半是自己的哥哥姐姐、发小伙伴,甚至无师自通。那时,小孩子不会游泳是很没面子的事,也将失去很多乐趣。每当夏日的傍晚,三灶浜、护城河里随处可见成群的大人、小孩劈波斩浪、玩耍嬉戏,不经意间,有鱼从裤裆间穿过,脚底踩到了河蚌和蛏子(淡水贻贝)。河中呈现出一派“乐如同队鱼,游泳清水湄”的生动景象。记得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利用截流后的三灶浜西段河道,经平整河床并用混凝土铺砌,建成了一个简易露天游泳池,东西长约一百五十米,南北宽四十来米。而泳池中的水,则通过位于三灶浜西端“西水关桥”(已拆)下的三个可开闭的涵洞从西护城濠引入,仅用漂白粉作洁水处理。泳池的门票好像就几分钱一张。一到暑假,池中常常人满为患,特别是东段的浅水区,学游泳的小孩更是多得难以插足、拥挤不堪。大概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按照毛主席“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指示,游泳池改建成了防空洞。那时候,尽管每年都有溺亡事故传闻,但大家仿佛都并不在意,依然对游水戏水嗜此不疲。一个夏季过后,人人都晒的像“油葫芦”(一种蟋蟀科的昆虫,又名结缕黄、油壶鲁)般漆黑乌亮。

打弹子,着棋子

那时,即使是上了学的孩子,也有大把大把的课余时间用于玩耍,而且总是安排得满满的。“打弹子”是当时川沙城内最喜闻乐见的游戏之一,不仅小孩打,许多大哥哥乃至小爷叔也多有参与。而所用弹子分水晶弹、和花弹、石膏弹等。玩得资深的高手专门有一块小砂石,上面挖出一个浅浅的小洞,将弹子放上去磨,目的就是把弹子磨的圆圆的,以提高弹子击发的准星度。许多小伙伴捏弹较低,被戏称为“老太婆弹”,其发力较弱,打不远,但相对容易掌控。一个假期下来,大节头管(本地话,意:大拇指)长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由此真实地记录了“打弹子”的成果。与打弹子相似的是圆板板”。记得“圆板板”好像是川沙五金厂(后改为川沙灯具厂)在生产过程中废弃的一种合成板材的边角料,圆形,大似五分硬币,厚约三四毫米。“打圆板板”似乎只有在川沙城及近周才有的游戏,其它地方从未见过。有条件的家长会用铜浇铸成一个扁平的小圆,拿出来金黄色、亮闪闪的,常叫其他小朋友看得羡慕不已。此外,“四角大战”也是小朋友们的最爱,而所用军旗,塑料的那属于高档货一般买不起,通常买的是木制的,自己划好大棋盘,输的当“公正”(裁判),四个人在棋盘上斗智斗勇,进行营”、飞工兵”、挖地雷”、炸司令”,一时“烽火连天”、“尸横遍野”……

难忘的“三角包”

那时候的零嘴远没有像现在这般琳琅满目、不可胜数。在“稻香”、“裕春”等店家,常见的零食也就是桃板、橄榄、话李、萝卜丝、盐津枣、山楂这么几种,且都为散装,由店家用马粪纸包装成三角形的小包装后出售,一般的零嘴每包五分,而像高档一点的如蜜枣、酱芒果等为一角。由此,那时将此类零嘴统称为“三角包”。因为穷,小孩子若想解馋,常要在父母面前软磨硬泡很长时间,而且小孩子有足够好的表现如擦玻璃窗、帮着洗涮等等,加上大人心情好,才能如愿以偿。有时,五分钱的买不起,就去买一分五根的“老鼠尾巴”——一种做成圆条状的盐津枣;还有就是花一分线买十粒弹子糖,其花花绿绿、圆润光溜、煞是可爱,且有着各种不同的味道,苹果味,橘子味,香蕉味,西瓜味……尽管,那时零嘴包装显得极为粗疏拙劣,似乎也不那么讲求卫生,并且寥寥一包零食大多要在兄弟姐妹间匀着吃,所以,每次都只能浅尝辄止,没有一次是过瘾、满足的,但却留下了一种至今无法忘记的味觉感受。现在,各种零食多得难以想象,包装之精美令人眼花缭乱,广告铺天盖地、充塞眼帘,口味的开发也足以满足哪怕再尖刻刁钻的味蕾,大家也都吃得起、买得起了,但是,当年的那个味、那份乐子、那种期盼却没了……

当几天公社小社员,不赖

川沙,作为上海市郊区的小县城,在畴昔“以粮为纲”的年代,城内各校学生自然而然要大力支持农业生产。个别农村户口的学生到了农忙时节,如“三夏”、“三秋”、“双抢”,老师会给假让他们回家帮助干些农活。而对于城镇户口的同学,每年总有一二次,学校会安排到乡下参加学农劳动。一早,同学们跨上书包,里面放着午餐饭盒,在老师的带领下,一路向学农点进发。所谓学农劳动,像插秧、割稻这样的技术活加体力活,我们是不会干、也干不来的,通常安排拾麦穗、稻穗,摘棉花,除草,捆扎、装运秸秆等辅助活。记得拾麦穗时,最讨厌的是一不小心衣服上粘上了麦芒,那会使人瘙痒得浑身不舒服。城里囡到了乡下对什么都颇感新鲜、好奇,趁劳动空隙,逮个“格端”(本地话,发音:ge due,即:泽陆蛙),抓只“格螨”(本地话,发音:ge man,即:蚂蚱),偶尔还能碰上乌龟,总要让我们饶有兴致地撩逗、耍弄一番才停当。田埂边、浜滩上,匍匐生长着圆润、嫣红的蛇莓,摘几枚尝尝,酸酸甜甜,味道不错。在乡下的庄稼地里,哪种是芦粟、哪种是高粱及其哪种的叶茎是白色的、哪种是青色的,几乎成为了同学间始终争论不清的话题。回忆学农劳动的经历,总觉着倘若现在的小孩也能像我们当年一样,每年都去当几天公社小社员,其实真心不赖!

——想说再见,那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来源:往事钩沉话川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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