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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后农村孩子的童年味道

 刘沟村图书馆 2020-06-08

/王朝霞   图/网络

乱“吃”渐欲迷人眼

吃植物
在那个没有农药化肥转基因的年代,恣意生长在野地里的植物果实,很多是可以当做“水果”来满足小孩子们唇齿口腹享受的。
秋天,是农家人收获的黄金季,也是小孩子野外撒欢寻宝的狂欢节。
我们这儿叫“马宝”(不知学名是什么)的植物,绝对应该占据所有孩子乃至成年人的头条。黄豆地、棉花地和玉米地都是它的家园。
长长的绿色藤蔓,有的攀缘在庄稼的茎秆上,有的匍匐在黑黑的土地上,藤蔓布满了小小的不很尖利的刺,像警觉又温柔的小兽,提防你,又诱惑你。
夏天,绽开黄色的五瓣小花,秋天,结出一串圆圆的绿色小球,有的身上呈条纹状,像迷你小西瓜。
熟透的果实黄黄的,捏着软软的,闻起来香香的,小心摘下,放到嘴里嚼一嚼,酸酸甜甜的汁水刺激着每一个饥渴的味蕾,全身每一个细胞紧急集合,争着参与这场秋天的盛宴。

有时在野外,我们还会找到一种叫“田里豆”的植物,最近才知道学名是龙葵。

它植株直立,叶片较大,开白花,结的果实攒在一起,像一粒粒带着细柄的绿珍珠。成熟后呈深紫色,味道酸甜,吃完,舌苔都成了紫色。

还有一种我们叫“酸蹦蹦”的植物,它的果实被一层膜包裹着,灯笼一样。成熟后,把包裹的白色膜揭开才能吃,味道极酸。后来才知道的确叫灯笼果。

去年看到超市有卖的,只是个子更大。惊喜之余,却发现赫然挂着“花姑娘”的标签,驻足一会儿,终于打消了买的冲动。
我怕揭开它的“面纱”,不是儿时模样,更怕入口后,不再是儿时味道。与其听到梦碎的声音,不如留下深情的怀念。

最快意的是找到一种叫“羊补奶”的果实。

它一般生长在沟渠旁边,叶子细长,果实的形状像小小的橄榄,青绿色,两头尖尖,成熟后,挂在细细的茎上,或垂在地上,一棵植株一般只结一个。
若找到此物,必欣喜若狂,视为奇珍异果。小心取下,轻轻咬一小口,纺锤样的肚子里就会有白色液体渗出,牛奶一样。找到它的惊喜,远远甚于吃掉它兴奋。

可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总有祸害庄稼时候。在童年植物“食谱”里,自然少不了正值生长旺盛时期的玉米秆和高粱秆。

选择甜的,得有“法眼”。惟秆茎呈紫色,观之油光滑亮者,才脆甜可口。现在回味,大有广东广西甘蔗之甜美。
夏天,中午,大人歇凉时分,我们三五孩童,提前分工,或放风,或行动。不惧酷暑,偷偷下地,精选目标,敏捷折断其根部,再折断上部弃之,怀抱中间之精华部分,迅速作鸟兽散。
按捺不胜欣喜之情,寻觅阴凉清净之地,顷刻间,“咔嚓咔嚓”声响起,俄而狼藉一片……

春天,刚刚抽茎的刺玫花也未能幸免于难。

邻居家西边水沟边,有一簇茂盛的刺玫。每年春天,它根部会长出嫩嫩的粉色新茎,连它身上的刺都是暗粉色,软软的。花开时节,白中透粉的刺玫花成串成堆的点缀在绿叶间,很远就可以闻到扑鼻的香味。
我躲在下面,看到嫩茎,偷偷折下,小心剥皮,入口,清凉,微甜,稍涩。

至于在麦田里挖的野菜,更是品种繁多。

其中最喜欢的是“面条菜”和“毛妮菜”,它们的叶子窄而长,青翠碧绿,光滑柔软。洗净放在面条锅里,整个田野的清香仿佛从锅里溢出来,飘散在蒸气弥漫的厨房,把贫穷而富足的生活熏染得有滋有味。
久远的记忆如一幅幅田园风景图,定格在布满风尘的画册上。这些任何佳肴都无法替代的童年“美味”,像饱蘸水彩的画笔,浸染了过去贫瘠而快乐的日子。
如今,那些点点滴滴,像一粒粒饱满的粮食,经过岁月的发酵,酿成清澈的美酒,醇香四溢,迷醉了我的双眼,温润了日渐麻木的现代快节奏生活,让我在心底尚留一方净土,盛放每一棵植物的根和叶,珍藏每一棵植物的花和果。
虽然,童年不在,但,味道依然。

吃昆虫

吃昆虫,听起来吓人,吃起来“醉”人。

想吃,得先找。印象深刻的是寻找蝉的幼虫。看了法布尔的《昆虫记》,才知道这种小东西从虫卵到成虫,要在黑暗的地下生活多年。它成熟后要从“地下宫殿”爬出,然后到树上蜕皮,在枝头唱歌。
我从小就练就一双明察秋毫之眼,看到小如米粒甚至微如针尖的小孔,用食指或中指轻轻一抠,薄薄一层土只是遮挡“地下宫殿”的“帷幕”,洞中定然有一个举着钳子的东西,紧紧的夹着你的手指头,有点小疼,微痒,顺势向外一带,一个肥肥胖胖嫩嫩的小生命就被带出来了。
夏季,雨后的黄昏,是寻找蝉虫最佳时候。
湿润的地面,松软的土层,蝉宝宝们一定在地下欢呼雀跃,要趁良辰美景,拱出地面,爬上树木,黑夜蜕皮展翅,天亮就可以引吭高歌了。此刻随便到树林一转,就有很大收获。我家旁边就是学校,院子里都是大杨树,枝繁叶茂。每到夏天,树下都是小洞,
晚饭后,我带一个大瓶子或缸子就去寻宝了,转一圈,满瓶满钵。
回家,炒吃,外焦里嫩,剥皮后,中间褐色凸起部分最美味。那种香,在唇齿间久驻不去,非鸡鸭鱼蟹虾可比。可蜕皮后,口感和味道大减。现在很多饭店精心烹饪,却再也没有那种味道。

比较血腥的就是吃蟋蟀了。

秋收后的田野,玉米杆下,是它们的藏身之地。翻开,蟋蟀四处逃窜,盯准肚圆个大的捕捉,用事先准备好的狗尾草穿成串,跑到树荫下大快朵颐。
吃法原始,操作简单,即掐头去尾挤肚子后,吃大腿和肚子。掐头时候,会带出一坨被薄膜包着的黑色东西,去尾时候,又会带出一缕黑色东西,最后必须要把肚子里的东西挤出来了再吃,经过这番折腾,能吃的所剩不多,腥腥的、咸咸的,有点像海鲜。

最刺激的是吃大蚂蚁。

它一般在平坦的路上活动,路边杂草丛生。它通体黑色,长长的腿,大大的肚子,细细的触角,爬行速度极快。我们看到这种大蚂蚁,总是想挑战它的速度,先极尽围追堵截,逼到它走投无路。
玩够了,捏在手中,掐掉头,只吃鼓鼓的肚子,因为它肚子里有一种被我们称为“蚂蚁酒”的液体,入口前,得屏着呼吸,似乎是一个仪式,得做好细胞和肌肉准备。
因为味道极酸极酸,味蕾会受到打寒颤的刺激。但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我们都是为了享受那种植入心肺的酸……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们小孩子穷尽智慧,吃各种各样能吃和不能吃的东西。
但那个年代,新汲的井水随便喝,却从没有闹过肚子。我们那一群疯吃乱吃的孩子,都健康的长大了。
物质丰裕的现在,我们的孩子在吃什么呢?
眼花缭乱的食品名字,鲜艳炫目的包装袋子,麻辣酸甜的众多口味,吃出的是肥胖儿童,性早熟儿童。这一切,让我们如何不怀念那个天蓝云白水清草碧的岁月?
自然,不是怀念那个岁月的艰苦,而是难忘我们也曾童年。
可惜,现在的孩子没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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