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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往事:搂地毛的往事

 nmcd350 2020-06-13

让我们一起倾听亲历者的故事,感悟历史中的人、人的历史……

地毛是一种生长在半干旱戈壁上的藻类植物,因其风干后的形态、色彩酷似人发而得名“发菜”。传说西汉的苏武在塞外牧羊十九年,就是靠采食发菜饱腹得以生存。文字记载他“渴饮雪,饥吞旃”,这旃不是毛毡而是类似毛毡的发菜。而清代学者李渔在《闲情偶记》中第一次用文字描述发菜形态与食用方法,“菜有色相最奇”“浸以滚水,拌以姜醋”。现广东有一道菜“酿金钱发菜”,就来源于传说了:盛唐时长安豪商王元宝因嗜食发菜而发迹,都中商人纷纷效仿,将发菜制作为金钱状,故名之。解放前,西安富贾举办宴席,头一道菜多为“酿金钱发菜”。香港人一直喜欢把发菜汤作为餐前汤,当然也是取个“发财”的彩头。我在四子王旗那几年,回津探亲时经常带些发菜,寄给香港亲友,那时在香港发菜能卖到1000港币一斤。

六十年代末,四子王旗政府为缓解供济堂、吉庆公社因缺少水源、土地贫瘠造成社员生活贫困状况,允许这二个公社,以生产队为单位,组织社员,开上公社、大队二级证明外出搂地毛。当时政府没有资金助贫,无奈只能用本地资源来扶贫了。脑木更公社乌兰希勒大红山因红土质盛产地毛成了采集地。

搂地毛是很艰苦的,首先是路途遥远,到大红山有二、三百里路,社员坐马车要走二、三天,社员带着干粮(玉米面糢、烙饼、炒莜面)、破牛毛袋、化肥袋、旧装粮线口袋,越多越好,准备回程装荒地毛。一路风餐露宿,苦不堪言。吉庆公社北大清河曾有二位天津女知青张纪泽、李春凤也曾和社员一起去搂地毛,五十年后,张继泽对当年情景还记忆犹新。她说:“我去搂地毛的时间是一九七零年六七月份,跟北大清河队的马车去脑木更大红山,在大红山赶上下大雨时,差点让山水给冲走,吃的是带的干粮,喝的是淖泊的臭水,晚上睡觉,老乡就马车底下,我和李春凤二个女知青在马车箱睡,第二天被子都是湿的,总共去了十多天,我搂回来有四斤地毛,乡亲们搂的多,脸被风吹、日晒的就像土豆皮似的!那时地毛大概三十块钱一斤,当地供销合作社收,张家口收的价格要高十块钱,八十年代卖到广州达到每斤一百二十元,我搂的地毛没有卖,带回天津了给家人吃个稀罕!”

据笔者所知,地毛在大红山生长不均匀,有草的地方不长,常生长在枳芨、布敦等处,用特制的不足一米宽的钢丝耙子去掏着耧,拉着耧,边走边寻找地毛。白天凉水冷饭,晚上睡在沟里壕边,大清早起来趁着大地湿润去搂,大半天要走上几十里路,如果赶上变天、刮风、下雨那可更惨了,根本无处躲避。也有运气好的时候,雨后在水淖里捞出被雨水冲下的地毛,一捞一片。学生白先堂说他78年曾二天搂了15O斤荒地毛。我在吉庆教书时,看到下课后学生大多在宿舍里揣着小务柳簸箩择地毛,就是把荒地毛中的草屑择净,择不干净,供销社是不收的,我也尝试择过地毛,但择一会就眼昏手抖,只得作罢。草屑少的荒地毛一斤能择出八、九两纯地毛。队里出车,搂回地毛归个人,虽艰苦,收益也很可观了,那年代教师工资也就每月38.5元呀,所以搂毛虽然艰苦,但队里搂地毛,人们都争着去。

在大集体年代,搂地毛改善了贫困农民的生存状况,虽对草场生态造成一定破坏,但还是可控的采集。农村生产队解散后,去大红山搂地毛的本旗农民大多骑自行车前往,中旗、后旗、商都的农民也开始聚集大红山脚下了。随着地毛价格一路走高,宁夏人也来大红山搂地毛,他们有组织、有便捷的交通工具,还有口号是,要想奔小康,就去四子王。这下子草地就遭殃了,不但大规模深度破坏了草场,还把牧民倒场无人居住的冬营盘棚圈、房子拆了取木材生火做饭。于是乌兰希勒牧民们奋起保卫家园,组织起驱逐他们,但涌入草原的人多而当地牧民人少,不能有效制止。在1983年12月,脑木更乡副书记(原乌兰希勒大队书记)山杰因拦截,驱赶搂地毛的宁夏人而出车祸而因公牺牲了,年仅37岁。乌兰希勒草原人民会永远记念这位为母亲草原而献出生命的草原儿子。

直到2000年6月,中央下达了禁止采集、销售发菜的13号文件以后,草原才恢复了平静。持续了三十年的搂发菜故事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从后山人的记忆逝去了。

本文作者梁世和,天津知青,1968年9月到四子王旗大黑河公社夏家卜村插队,曾在吉庆公社中学,四子王旗四中任教,1986返城后,继续从事教育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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