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师范大学旧校区东门
【编者按】本文作者徐新民教授为编者大学时的恩师，记得当年徐老师尽管才刚刚三十出头，但在我们这些更年轻的学生面前，显示出的几乎都是一幅温文尔雅的长者和学者同时皆具的和善面孔。大约是在我们读二三年级的时候，师娘在林学院分得了一套面积不大的二手筒子楼，需要做简单的装修，我们215宿舍的同学经常去帮点小忙，有时偶尔还会在老师家吃顿饭，其实那时老师家也不富裕，但给我们吃饭的时候，总是极力弄得丰盛点，嘴里却还连连说着带有歉意的话，让我们很是不安。如今，近三十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去年有幸见到徐老师，但见面的地方让人感觉甚为沉重，因为我是躺在病床上的，当时徐老师给我从遥远的云南捧回一束鲜花，像兄长一样在我的病床前一直和我聊了许久，现在想来还是对徐老师心存感念。徐老师文中谈到的老校长窦伯菊，其实也是我们的校长，因为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我们就读于内蒙古师大的时候，正处于老校长“执政”时期，直至现在翻开我们的毕业证，里面还赫然盖着老校长红红的印章。只不过那时我们没有任何机会和老校长发生交集，至多偶尔在校园看到她的一次身影而已，那时感觉老太太就是六十左右的人了，个头较矮，面容和蔼慈祥，在其身上根本没有一点官员的痕迹……
三十年的光阴像风一样过去，如今我也年过半百，当初刚走上工作岗位不久的徐老师也到了退休年龄，而我们的老校长已经年逾九十，在这里我真诚地祝愿窦老校长幸福长寿，我的恩师徐公身体健康，也祝我自己尽快康复！
老校长窦伯菊的几件往事
文/徐新民
窦校长当年的工作照
人老念旧，过年怀人。这几天经常在脑海里浮现出老校长窦伯菊的身影和笑脸。
和窦校长在一起，无论是当面受教，还是远远地在会场一角聆听她讲话，甚或是远远地看见她在校园与随时偶遇的普通教师交谈，你都会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老校长窦伯菊最后一次在公开场合讲话，是在内蒙古师大庆祝改革开放30年暨77/78级校友返校纪念大会上。在那次聚集了一大批杰出校友的庆典大会上，老校长叮嘱校友们要常回家看看！那语气神情，完全是一个老母亲在对常年在外又即将登程的孩子们的叮咛。
那是十年前，窦校长已是80高龄。
就是在这次纪念活动之中，得知了不少和窦校长有关的趣事。其中最能展现她精神品格的是录取张小山。张是胡风的儿子，那时在土默特左旗插队，报考内蒙古师范学院中文系。在录取政审中不少人主张，胡风的儿子，坚决不能录取。当时“胡风反党集团案”还没有平反。时任教务处长的窦伯菊和中文系书记谢春明都认为，胡风的问题不应该牵连他的儿子。这在改革开放之初，人们的思想还没有从极左思潮束缚中解脱的情况下，是要担极大的政治风险，承受巨大的思想压力的。但窦伯菊表现出了巨大的勇气和超乎常人的见识。
她当科研处长时曾规定，老师们到科研处办事，办公室工作人员要起身相迎，礼貌让座。这成为许多老教师常常感念的话题。后来，窦伯菊当了校长，也把校风建设当作重要工作，在全校大会上多次强调，令人印象深刻。
当年开学初和学期末常常要开全校教职工大会，那时我还是工作不久的毛头小子，在师大校刊工作。在一次全校会议的报道中，我写道“在长达两小时的报告中，窦伯菊校长强调……”
窦校长事后见到我，和蔼地解释说，刚开学，要讲的事太多！说完脸上还有些歉意，这让我非常惶恐不安。我在校刊工作五年，经常直接或间接与窦校长接触，她从来都是和颜悦色，面带微笑。我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他对哪个下属发过火。倒是我们这些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对她时有不恭。
记得1985年前后吧，北京师范大学校友会内蒙古分会要开会。当时，窦校长是会长，我任秘书。我向会长提出要从校友会费里支钱办会，当时会长批给的经费多于所需。我半开玩笑同时也很不客气地说，您是花惯大钱的人。窦校长笑着说，那你节约着花，多余的剩回来。
不止一次听说，她会在校园里与熟识的女教工拉家常，并且会把自家做的泡菜与人分享；她会给家在外地的年轻孕妇准备好全套的婴儿服；困难时期还曾把自家少得可怜的白面和每人每月凭票供应的二两肉拿来蒸好包子送给产妇；她的讲话稿大都是亲笔手写（那时还没有几人见过电脑），我见过她的文件柜里堆满了手写的讲稿。这些小事都可见窦校长的处事为人。
当然，窦校长也有批评人的时候。我在校刊工作五年后，调到中文系教书。过了两年评讲师，因教学年限不够受阻。在遇到窦校长时，我不免有些抱怨，说了些在校刊吃亏之类的昏话。窦校长当即正色道，不要忘了校刊还培养了你。几年后我才得知，窦校长自己一直没有申报教授，她不愿和一线教师争指标。直到退休，她这个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研究生仍然是副教授。这使我十分惭愧。
我记述的都是平凡琐事，这并不意味着窦校长仅仅是个和善而平庸的领导。其实，窦校长在任抓了不少大事，学风建设、教风建设、教学科研……所有这些都是她重点专项。在多数老师心目中，窦伯菊是内蒙古师大历届校长中最有作为的校长之一。她在任时提出的“献身、求实、团结、奋进”校训，已成为内蒙古师大人的共同志向。
她秉持了和践行了母校 “学高为师，身正为范” 的校训，成为北京师范大学的骄傲。温家宝总理曾在北京师大2011届毕业典礼中提到，窦伯菊校友是支援边疆，在艰苦的环境中锻炼成长的优秀人才，是师大学生的榜样。窦校长也殷殷期望，自己培养的学生也能成为内蒙古师大的骄傲。她在2008年纪念纪念改革开放30年暨77/78级校友返校庆典上致词：“你们都是师大的骄傲，老师和同学们都非常思念你们，希望你们常回家看看！”
如今，又过了十年，老校长卧病在床，已经与病魔搏斗了数年。我们这些晚辈不能为她做什么，只能为老校长祈祷！
写于戊戌年初八
【作者介绍】徐新民，男，汉族。1956年1月25日出生于呼和浩特市。1983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1983年——1987年在内蒙古师大校报任编辑。1988年开始任教于内蒙古师大文学院和新闻传播学院。曾任内蒙古师范大学文学院新闻系主任。现为内蒙古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 内蒙古自治区新闻传播研究中心副主任、中国高等教育学会新闻学与传播学专业委员会理事，全国报告文学理论研究会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