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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零后老人回忆苦寒的童年生活,你绝对想不到当时生活有多艰难【二】

 新用户06868399 2020-06-24

文■岁月静好  编辑■王成海

还有一次大难不死,是一天早上,母亲做好饭,做饭是烧柴火的,灶前放一大捆柴,灶火门没挡上急着跟上牛群去拾牛粪,天天如此,要给过冬生炉子储存燃料。那天她拾回一筐,看见还有不少,也不是她一人拾粪,别人家也拾呢,转身出去又拾回一筐,等她快到家时,远远看见自家往外冒烟窜火苗,她第一反映是家里着火啦,孩子在炕上,拾的粪也不要了,扔下筐子往家冲,屋前已站好几位邻居,他们在商量着打锁进入灭火。世上好人真多,他们办法也多,把毡子浸透了水披身上(其实找的是羊倌牛倌放牧时身上披的一种叫雨披子),用湿毛巾控住口鼻,一个大爷摸索着找到我,把我抱出来(当大爷抱我时,我盘着腿又睡着了,可能是烟熏的吧),然后又换一块雨披子进去帮着把火扑灭。母亲的一时大意,把蒸饭的笼烧了,把房顶烧了一大洞,房顶是麻杆铺的,过去小土房,房顶又低,柴火又发火快,为多拾一筐粪,差点把房子没了,孩子没了,不过代价还是很大的,她得买笼、修房顶。


第二天,她还是照旧去拾粪,没钱买煤,别无选择。有了上次的教训,她会把灶火门堵上,灶堂前打扫干净,就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谈后福还很遥远,眼下四岁了我还不会走路是大事,邻居大娘婶子说母亲,你只要有时间手拉手带着她走,走着走着就硬强了,老锁家也不是个事,你够难了,再有个不会走的孩子可怎么办呢?邻居的话有道理,母亲农闲时拉着我走,一有空拉着走,几个月下来,我居然能自己独立走路了,真是惭愧!活到四岁多才迈出人生第一步。

自己会走了,不管东倒西歪,还是摔跟头,总算不用母亲扶着了,第一次迈出房门,别提母女俩多高兴了,我看到屋子外面地方好大呀,天上还有个晃眼的太阳,我不敢看,可能一直到八九岁我看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啥都斜着眼睛看,后在木器厂住,小孩子送我个外号"斜眼"。会走了,母亲留下我也不放心,原来是锁家里,现在是锁家外边。好在和我们住一堂两屋的一户姓王的人家(一堂两屋是,东西各一间房,中间是两家共用的),我管他们叫三大爷、三大娘,他们家有五六个孩子,大的随父亲下地干活儿,有个三女儿比我大三岁,二儿子和我同岁,三大娘不下地干活儿,她还有吃奶的孩子呢,三大娘心眼好,对我母亲说,你只管去劳动,让美丽和三丑、平事一块玩吧,我看我孩子时顺便瞅她两眼就行了,就这样说定了。
第一次去人家家里玩,母亲得嘱咐我几句,她说:你不要拿人家东西,不要随便吃人家东西。三个孩子都听话,从来不吵架,三大娘也挺喜欢我的。有一点她不喜欢,犟!她也曾找到母亲"告状",母亲说,天生的犟脾气,随她去。怎么回事呢?三大娘不下地劳动,每天午饭晚饭总是早早做好,等她家男人们回来就开饭。母亲是小脚走得慢,还得路过自留地拔一些小白菜、葱什么的,比人家晚回一会儿,起初,三大娘总是也给我弄一碗拌莜面非让我吃,我其实也饿了,但想想母亲嘱咐过的话,就死活不肯接碗,弄得一家人都吃不好饭,后来,我看见三大娘揭锅盖时,赶快穿好鞋站门外边去等母亲。

五十年代的深秋和初冬已是寒风习习啦,很冷,三大娘心好,她怕冻着我,拽也拽不回去,她生气地骂我说:你不吃可以,你坐屋里自己玩,冻病了又给你妈找麻烦,况且,你手脚已经冻了。她骂我也不管,反正她们一吃饭,我就站门外边了。母亲说:你别理她了,要是你让她吃饭,她也不上家去玩,那我还怎么能去劳动?她站一会儿我就回来了,没事。我的犟脾气大概就是那会养成的吧,直到现在也是犟。


也真是奇怪了,我会走没几天,就把手脚冻了,难道坐家里会把手脚冻了吗?确实是家里冻的,脚后跟是会走冬天自己提不上鞋后跟冻的,为啥坐家里还能冻了手脚呢,要和现在的年轻人说,他们听了一定会百思不得其解,认为是天方夜谈。但确实是真的。小孩活动少,皮肤稚嫩,室温低冻手脚也不足为奇。到了冬天,一水缸,一腌菜缸都用厚厚的胡麻柴围上,腌菜缸不冻,这水缸不行,到数九天会冻,刚开始薄薄一层,三九天时会冻得很厚,早晨起来用瓢砸开,有一次冻实了,怕把缸挤爆,母亲买了四十斤炭生炉子,水缸才化成冰坨子不被冻破。要说家里有多冷,每当做饭时,家里全是气雾,母亲坐地下烧火,我根本看不见她,只听得她拉风箱的声音。做好饭,她要先上房顶(房顶后特别低,有一堆土是天然的梯子一爬就上去),把走气孔打开,等气放得差不多时堵上。开始吃饭,不管你多饿,饭是吃不到嘴里的,不管大人孩子,你拿不住筷子,先舀一碗饭,抱着热碗,把手捂热了再吃。而且冻伤每年会犯,每年冻每年犯,就落下个冻伤的毛病,后来,有人告诉个偏方,七个辣椒用烧过七次的开水,放一块炉子烧红的炭,凉一会儿泡手脚,这一招果然有效。


冬天到了,储存了大半年的牛粪却派不上用场,牛粪它发火慢,刚放上冒烟,等发点火苗时已着完了,它只能把炉子熏热,连炉筒也没多少温度,那也比没有强,要不家就更冷了。大人再苦再难,小孩是没感觉的,到我五六岁时也有了企盼,盼母亲别去劳动,盼哥哥快点放假,放暑假他有时要和母亲一块到地里劳动,有时没他能干的活,就在家陪我,他给我洗头,洗脸,梳小辨,剪指甲,帮我穿鞋,我和小孩学的骂人话,他说用针扎我嘴,一边扎一边问,还敢不敢骂人啦,我当然说不敢了,他才饶了我。要是放寒假回来,那更美啦,母亲不用劳动,母子三人(姐姐一直在姥姥家)在一起度过一段一年当中最开心的日子。我不懂她(他)们为什么高兴,可我的高兴是哥哥回来,就可把埋在雪堆里的肉拿出来吃一顿啦,与其说是猪肉,还不如说只是一个猪头、四个猪蹄和一块卖不了的猪朝头肉更确切些。
进入腊月家家户户杀猪宰羊准备过年,可我们家不同,猪肉是要全部卖掉的,只剩下靠近猪头的那两块卖不了,母亲总担心,少卖了肉凑不够哥哥学费呢。请人杀猪时吃一块,另一块存下过年吃。那些年冬天比现在冷多了,雪也下得多,母亲把院里雪堆刨开,把肉放进去,然后封好,再倒上水,冻成个小雪山,每家都那样,在天然的冰库里储存,从来没人偷。母亲重男轻女,她心疼儿子在学校伙食差(生活费带得少),也难得见点儿荤腥,她要给儿子改善伙食,我也跟着沾光。取出肉切一块,其余放回原处过年时再吃。肉炖上后,滿家滿屋的肉香味,连院子里也闻得到,我跑出跑进,没心思玩,生怕把吃肉的机会错过。其实炖肉也没啥佐料,就是黑酱和咸盐。不知怎么肉会那么香,那么馋人,是母亲的精湛厨艺吧?

肉熟了,母亲不给你一次吃完,盛在一个粗糙的陶瓷盘里,分几次吃,锅里留一些肉和汤,放上山药,干白菜,再破例蒸一笼馒头,过年也不过如此罢。母亲盛菜时故意给哥哥碗里多盛几块肉,她自己碗里没几块,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幕,儿子把肉夹给母亲,母亲再把肉夹给儿子,夹来夹去几个回合,母亲说,她不爱吃肉,有几块就行。

我在一旁看着这母子俩,想不明白她们为什么都嫌自己碗里肉多呢,于是,我说,我碗里肉少,给我吧,我爱吃肉,于是那几块肉夹到我碗里。按说四五岁的孩子是记不住多少事的,到现在我也记得,我吃了哥哥给母亲的猪肉时哥哥的表情,他在笑不懂事的小妹妹,笑里有责备,有无奈。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苦难和劳累早已超出母亲这个弱女人所能承受的,但是,母亲是非常坚强的,她咬牙坚持着,一心想着把哥哥供到毕业了,她就苦日子过完了,该享福了。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她,她所吃的苦是有盼头的。她从生产队男劳力第一天开始劳动,她就出工,刚开始是刨粪和送粪吧,到场面结束,一年除下雨大家不出工,她也休息一天,平时不敢歇工。这样才能挣回我和母亲的口粮和烧柴。在我六岁时,那年天旱欠收,场面结束要分粮和柴火啦,家家拿口袋去场面等着分配。母亲也拿着口袋和绳子准备分了背回去。轮到她分了,她感觉分的只有往年的一半,她纳闷问怎么回事,管分粮的告诉她:你的工分只能分这么多,柴火也相应减少。她听了,一下坐到口袋上,半天回不过神来。后来,她把分到的粮食和柴火用一个下午的时间背回家。命运又一次捉弄她,接下来她几个晚上睡不着,后来又牙疼也没钱买药,干脆白天晚上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没有一点办法。天不随人愿,再有一年多我哥就毕业啦,这一年没煤油,可摸黑可借助月光,没咸盐可甜吃饭,这没粮食,巧妇难为无米之饮,这个坎她过不去了。同村有位姓郝的大娘,她老头在机械厂当工人,她同情母亲的遭遇,让她老头给母亲介绍了一个对象,也就是我们后来的继父,他也是工人,待我们都挺好,他供哥哥上学到毕业,把我养大,养育之恩重如山。


从此,母亲不用下地劳动,户口也迁入小镇吃上了商品粮,不用为哥哥的学费发愁,不用为挣不回口粮而无奈。

我的幼年是很苦的,现在回想起,和成年后直到步入老年,相比较而论,我的幸福还在幼年、童年和少年。再苦再穷,有母亲尽她最大可能的呵护和爱,这就足以弥补物资上的欠缺,爱和亲情是法力无边的,母爱是伟大的,只要有母亲在身边,虽苦犹甜,虽冷亦暖。父母的爱如山高,父母的爱似海深。
【全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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