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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22 期 〓 文/青青草 校对 编辑/王成海 本平台“老事旧人”为原创文学平台，所发作品均为原创作品，欢迎大家转发、分享，谢绝任何媒体在不经过本平台同意的情况下转载和盗用本平台文章，否则追究法律责任！ 二大娘彻夜未眠，以至于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她试着摇了摇脑袋，顿觉脑子都在晃动，就像喽掉的西瓜一样圪荡圪荡的。
“唉！”二大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盯着屋顶陷入了沉思。想起自己好姐妹大篮子的话满满都是诱惑。她轻抚额头，用手指按了按眉心，似乎想缓解一下胀痛的脑袋，可是却无济于事。
二大娘伸出另一只手摸索着枕边的手机，打开屏幕看了一眼，才五点，她又把手机放回枕边。无意中扫见空空的炕上孤寂的枕头，顿觉心下荒凉一片。是啊，这么多年来都是孤身一人，偶尔有个头疼脑热身边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虽然孩子们足够孝顺，可终究不能替代另一半的空缺。也许是上了年纪，二大娘真真儿觉得身边确实该有那么一个人了。大篮子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二大娘这颗摇摆不定的心终于不想在摇摆了。
好不容易熬到六点一刻，二大娘终于下了一次重大的决心，她首先拨通了大儿子冬子的电话。
"冬子 ，起床没？"二大娘小心翼翼地问。
"妈 ，我刚起来，正准备吃一口去上班呢。"冬子压低声音说。
听着冬子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二大娘知道儿子是在穿衣服。
"妈有件事儿想跟你说。"二大娘悄悄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吐出来。
"妈，啥事儿啊？"
“那个……那个……”二大娘支支吾吾实在说不出口。
“妈？”冬子催促到。
"妈，妈想找个老汉一起生活。"二大娘鼓起千倍勇气终于说出来时，才发现手心都已经湿透了……
"媳妇儿，我今天得回村一趟，你接送一下孩子。"冬子一边快速地收拾着自己，一边对厨房忙着给孩子做早点的媳妇儿说。
"回村里干啥？上礼拜过清明不是刚回去吗？"媳妇云秀边煎鸡蛋边问。
"我妈那头有点事。"冬子简言地说。
"啥事儿还不能说？鬼出溜皮的。"云秀一副你不说我就誓不罢休的样子，拿着小木铲挡在门边，活脱脱一个祥林嫂。虽说小木铲一点儿杀伤力没有，可冬子顿觉头皮凉嗖嗖的。
"……"冬子转着眼珠不开口。 
"你……"云秀的耐心在双方僵持不到一分钟后终于消耗完毕，正当云秀怒目圆睁嘴巴张开刚说出一个你字时，冬子特别识眼色地开了口。
"我妈说，想……找个人一起生活。"在云秀的气势磅礴下，冬子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地说了出来。
"老不正经个东西，老了老了还想上花轿。"云秀咬牙切齿地骂开了，本来嚷嚷着下个月开支就去割双眼皮的斗鸡眼此时圆圆的，就像刚从蛋壳里探出头来的小鸡仔儿。
冬子急急忙忙踩上鞋子抓起车钥匙就像狼斷一样逃出了家门。跟媳妇儿讲理还不如三十六计来的更好。
挂了儿子电话的二大娘长长舒了一口气，想着冬子最后一句话——等我回去再说，也不知道儿子到底是几个意思。二大娘倒是不担心冬子，可就是有点怕云秀。自己儿子啥德行她最清楚了，冬子性格温和和那早早死去的死鬼简直一模一样。想起已故二大爷的好，二大娘不仅又热了眼眶。"唉，灰个泡老天爷，把那么好一个人早早收走了。"
二大娘颤抖的双手半天找不见大女儿的头像。因为二大娘不识字，所以孩子们把各自的电话号码和照片都编辑到手机屏幕上，方便二大娘打电话。二大娘看着大女儿的头像轻轻地点了下去，手机没反应。二大娘又在指头肚儿上稍稍使了点劲儿，继续点了一下，这次电话终于通了，二大娘似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俗话说的好，一物降一物，二大娘这辈子不怕天不怕地，更不怕死去的二大爷，却唯独惧怕自己的大女儿，难道这大女儿是老虎不成？
"妈，这么早打电话干嘛？李虎（冬梅男人）昨天值夜班回来刚睡着。"没等二大娘开口，大女儿捏着鼻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过来，似乎还很埋怨。
"哦，冬梅啊，妈，妈想让你今天回来一趟。"二大娘的嘴唇都在哆嗦。
"不是清明刚回去吗？有啥事你说？"冬梅眼皮子都没想睁开。
每次只要听见冬梅的声音，二大娘总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到嘴边的话却始终不敢说出口。
"哦，那你睡吧，妈一会儿再打。"没等冬梅再说话，二大娘赶紧挂断了电话。
"这老太太大清早抽的哪股风。"冬梅听着手机传出了嘟嘟嘟的音，生气地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
"你妈的电话？"李虎才躺下，还没睡着，岳母说得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嗯。"冬梅不耐烦地哼唧了一声。
"你就不能态度好点儿？看把你妈吓得话也没说完。"
"少寡，睡你的觉。"冬梅烦躁地翻了个身，丢给李虎一个结实的后背。
"唉，你个闷不浪。"李虎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蒙住脑袋，非常不爽地用屁股扛了一下冬梅。
"咦？三日不见，脾气见长啊！"冬梅狠狠地用屁股又扛了回去。
二大娘看着被自己挂断的电话厌恶自己的不争气，在大女儿面前为什么总是直不起腰来呢？想到这里，二大娘流出了几滴泪珠。
二大娘轻车熟路地找到小女儿的照片点了下去。每每看着小女儿笑起来的照片，二大娘的心情都是澎湃的，连带着语气也欢快了不少。
"燕儿，起床没？"
"妈，有事啊？"春燕一边整理发型一边说。
"哦，没事。妈就是起早了。"二大娘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哈哈，有事儿您说话。您一撅屁股没事儿才怪。"春燕调侃着二大娘。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听着小女儿咯咯的笑声，二大娘眉间的疙瘩舒展开来。
"四姑娘（二大娘小名），老实交代找本宫所为何事啊？如若细细道来，本宫恕你无罪。如若……"
"得得得，我的小祖宗打住啊，甄嬛看的中毒不浅。"二大娘无耐地说着。小女儿颇爱看电视剧，尤其是甄嬛传，八九十来遍地看，不知道被哄骗了多少眼泪。
"四姑娘，你要是再不说我可就不管你了啊。"春燕威胁到。
"你大蓝子姨想给妈说媒。"二大娘稍微压低了声音，脸也红了，虽然女儿不在眼前。
"妈呀，妈呀！四姑娘您老终于开窍了，这是好事啊！等我一小时，马上回去。"春燕开心极了。
"死丫头，啥时候把你自己嫁了妈也能闭眼了。"
"没问题，四姑娘嫁了，稍后我就嫁。"
"哈哈哈。"
"哈哈哈。"
娘俩笑成一团，快乐的声音穿透手机散了开来……
春燕想到妈妈的嘱托，拿起电话拨通了大姐冬梅的电话。
“燕儿，你神经病啊？不知道你姐夫刚下夜班吗？”冬梅没好气地训斥着妹妹，本来不好的心情更加烦躁。
“你满脑子只有李虎啊？自私的家伙。我就打电话吵了，怎么滴？”春燕不客气地顶回去。
“有屁快放，赶紧的。”冬梅态度软下来一点，声音还是很生硬。
“姐 ，一个小时后我去接你，妈让咱们回去有事儿商量。”春燕听出姐姐语气缓和了一些，也不想再去计较。话不投机半句多，没等姐姐说完春燕也挂了电话。
“一群神经病。”冬梅好不容易压下的火又噌噌串了出来，她使劲儿用被子捂住脑袋，捂得严严实实。
“好了媳妇儿，不要生气，生气会增加皱纹的。”李虎看见冬梅露出白花花的两条腿，瞌睡虫也长着翅膀飞走了。
“老婆，嗯？”李虎把缠在冬梅脑袋上的被子拽了下来。
“离我远点儿，一个个烦人。”冬梅眼里有些湿润……
“我不烦你，嘻嘻。”李虎把手伸向冬梅咯吱窝。李虎知道自己老婆是刀子嘴豆腐心，就长一张死鸭子嘴。
“哈哈，好痒。”冬梅眼角一颗颗泪珠儿滚落下去。李虎把嘴凑了上去……
“讨厌不？大清早的发情。”
“不讨厌。”李虎其实也是个细心的人，冬梅心里的苦他比谁也明白。
“讨厌不？快点儿，一会儿燕儿就来了。”冬梅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有一点女人的样子。
也许她也是一个可怜人吧？
……
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春艳自己开着车哼着小曲儿，四十分钟就接上了大姐冬梅。
“姐，皮肤不错哈，红光满面的。”春燕扫了冬梅一眼。
“滚一边去。”冬梅红了脸。
“哈哈。”春燕比起姐姐爱笑了很多。性格长相也各不相同。
话说二大娘给三个孩子打完电话便有点后悔自己的不理智，觉得不应该。正当二大娘暗自纠结时，大篮子这边却并没闲着，她太了解大二娘的性格了，优柔寡断，拿不起放不下，甚也拦不成。于是大篮子便急中生智，趁热打铁联系了男方。这男方是大篮子同学，名叫李润，李润从小父母早亡，姊妹六七个各顾各，所以至今未娶。大篮子思谋李润是最合适二大娘的茬茬了，她一定要排除万难促成此事。
不到九点，冬子姊妹三前后回到了村里。冬梅想吃笨鸡面心糕，冬子跳进鸡窝抓了一只最大的红羽鸡。二大娘烧水，春燕打下手 ，冬梅捂着鼻子关住家门一个劲儿的瞅着堂屋褪鸡的几个人。不知怎的？冬梅一想到笨鸡面心糕就忍不住吞唾沫，想想口水就直流，可是闻见开水煮鸡毛的味道就有点恶心想吐，所以躲得远远的。
“妈，我篮子姨靠谱不？我看她平时就是个谝谝。”春燕悄悄地问。
“妈也不知道，到时候看看是个啥样的人再说。”二大娘压低声音说。
“哥，你啥意思？”春燕扭过头问正在拔鸡毛的冬子。
“我倒没意见，妈这么多年这么辛苦，只要妈愿意，我不发表任何意见。”冬子认真地继续褪鸡。
“妈，如果男方人好我全力支持你。”春燕举手表决。
二大娘哽咽了。
二大娘小名叫四姑娘，嫁给二大爷之后很少有人再喊她四姑娘。四姑娘的父亲为了给儿子换媳妇把她许配给二大爷。好在二大爷人好，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不说，夫妻感情也不错。婚后生下三个孩子，一切相安无事。
有一年村里没水喝，大队组织村民打井，二大爷为人厚道一直在井底负责。结果土质太沙，挖到十几米深突然坍塌，活活地把二大爷埋在了井底……
那一年，冬子十六，冬梅十三，春燕九岁。
大队集资费用安葬了二大爷，最后也不知道给了几个钱的补贴，四姑娘成了寡妇，三个孩子没了父亲。如今，二十年已经过去，可是每每想到艰难的过去，二大娘都是泣不成声，痛不欲生。尤其想到冬梅，二大娘更是心如刀绞。
冬子与云秀是自由恋爱，两人偷尝禁果，未婚先孕。云秀娘家紧逼成婚，二大娘为了凑钱，没办法活活拆散了冬梅的青梅竹马，把冬梅嫁与李虎。冬梅从那以后性格大变，再加上婚后到现在一直未孕，虽说冬梅只字不提，但想要孩子的心却是显在脸上。二大娘每次都不敢看大女儿的脸，愧不敢当。
往事历历在目，满满都是心酸。二大娘看着掉进锅里的一滴眼泪，终于回到了现实。
锅里溢出了笨鸡的香味儿，二大娘用温水和了糕面。
三个孩子头拧头斗起了地主。二大娘看着孩子们开心的样子，自己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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