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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海回忆录(79)母与女 夜半情深

 cxag 2020-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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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我演出后回到九福里。

这是天蟾舞台新近购置的一座两层的楼房,专做北平演员来天蟾舞台演出时居住的宿舍,和金老公馆的性质一样。

我推开房门,坐在床上给我织毛裤的福媛马上示意要我动作轻些。我向小床上张望,小蓉已经睡着了,我轻轻地向她走过去。

她留着小平头,穿着小挎篮背心、小裤衩,像个小男孩似的,小脸圆乎乎的,比刚来上海时胖了。她睡得很熟,小嘴吧嗒了两下,微微一笑,不知正在做什么好梦。我慈爱地给她把毛巾被又往上拉了一点儿,又一想九月里天气仍然很热,没必要往上盖,就又给退回到原来福媛给盖的位置,回头对福媛说:“瞧她睡得真香,没准儿咱们今晚能睡一宿好觉。”福媛点头笑了笑,起身去准备洗脚水。

我们从北平到上海演出有几个月了,我很想念两个孩子。和平太小,不可能出来,小蓉已经快三周岁了,我决定让她来上海住一阵予,免得母亲照顾两个孩子太吃力。这里有福媛照顾着。想来问题不大。我就给家里写了封信。很快二姐夫就把小蓉送到上海来了。那时我们还住在大中华酒店,每天福媛带着小蓉去大陆酒店和云溪的二女儿小懿一起玩儿,二人同年同月生,虽然小蓉很有些男孩子的性格。平日又一幅男孩子打扮,不像小懿喜欢玩布娃娃,终归是有个玩伴。福媛对小蓉的生活起居照顾得很精心,可就是小蓉夜里爱哭,经常就得我们睡不好觉。令人急不得恼不得。而且这栋楼房的一层和二层相通,哭声会传遍全楼,惊扰四邻,甚为不安。

我俩洗漱的动作很轻,生怕吵醒这个小“夜里欢”,而且我也不吃夜宵,很快就睡觉了。

刚要入睡,就听小蓉连连翻身,哼了两声。福媛赶忙起床拍她,她还是翻身,知道是该小便了,福媛把她抱起把一把,小蓉一个劲儿打挺儿,不让把。总不能让她尿床呀!到底是把了,尿是尿了,小蓉又开始哇哇哭起来。

我似睡非睡,听得很清楚。唉,这个孩子真是,这毛病太搅人了。也难怪,她才半岁多时遇仙就又怀孕了,没有奶吃,偏巧请的奶母奶水已经不多了,为挣钱瞒着我们,饿得她白天见什么抓什么,抓住就往嘴里送,晚上常常饿得哭叫,直到被母亲发觉,才辞退奶母。这也是没经验。后来遇仙故去,母亲伤了手指,不能好好照顾她。想到这儿,自己劝自己将就着使劲儿睡吧,今儿的戏累,明儿也不轻松,不睡好觉哪成呢!

哭声渐渐小了,想是福媛抱在怀里,又拍又哄地把她哄迷糊了。福媛把她放到小床上,盖好毛巾被。哪知福媛躺下三分钟不到,小蓉又开始哇哇地哭,福媛起身又将她抱起,抱着也不成,还是哭。我虽是躺着却无法入睡。这孩子是要干什么?想她妈?这么小能知道吗?想她奶奶?奶母走后基本上跟奶奶睡,可来上海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也该适应了。没办法,小孩的心理既简单又复杂,简单的是就知道吃喝玩睡,复杂的是心里想的不会表达。为了让她夜里不哭闹,我晚上不让她早睡,让福媛抱着她去前台看戏,她是一会儿要水喝,一会儿要撒尿,折腾够了,还是在福媛怀里睡着了。抱她上后台吧,进后台就撇嘴,我刚说叫“爸爸”,她见我就吓得放声大哭。可不是吗?那天演《水帘洞·闹地府》,满后台的白无常、黑无常,还有青面獠牙的小鬼,我勾着判官脸,她哪里还认得我是她爸爸?只有害怕、认生,哪能不哭!只好让福嫒带她在九福里的房间里玩儿。

哭声终于停了,福媛又轻轻把她放到小床上,刚一着床,她就又开始来劲儿。我真有点儿受不了了,拉出枕头蒙在头上,减少刺激。不一会儿,我的汗也捂出来了,哭声仍未停止。我掀开枕头,一骨碌坐起来,不耐烦地说:“你别抱她,让她哭,哭够了就不哭了!

“干什么?深更半夜的,你把她吓着!”几乎与福媛的话同时,小蓉是放声大哭,哭声又宽又亮又高。福媛也没了咒念,只能抱起来一边哄,一边在地下溜达。我拿起怀表一看,将近三点了,她哭闹了快两个钟头了。

“这屋子没法儿睡了!”说完我起身开门到楼上一间空房里去睡了。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十一点,我才起床,走出房门刚要下楼去,就被幼春看见,他和少春都住楼上。

“喲,三哥,怎么一人到楼上来住,和三嫂吵架被轰出来啦?”

“哪儿呀!你没听见夜里孩子哭,搅得睡不了觉?”

“我脑袋一沾枕头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刚才我二哥、二嫂还有马三奶奶(马富禄之妻)都说孩子怎么夜里老哭,哭声还那么大,真是大花脸的闺女!她是不是有病?”

“能吃能喝,还胖了,有什么病?就是磨人!”

刚下楼梯,就看见马三奶奶嘴里抽着一根烟,站在门口和福媛说话。我走到门前,门开着,福媛正洗衣服,小蓉在玩福媛给她叠的小纸船,见我来了,放下纸船,跑过来叫爸爸,我拍了拍她的脑袋说:“真不听话,夜里哭个没完,不叫我睡觉!”小蓉笑着又去玩纸船了。

马三奶奶可是冲我开了炮:“世海呀!可真有你的,姑奶奶跟你结婚才几个月呀,你让她吃好、玩好才是应该的,急急忙忙地把孩子接来干什么?你想孩子接来也就来了。你倒是管哪!。噢,孩子哭就瞧福媛的?昨儿夜里我们都听见了。刚オ我问福媛。人家抱着孩子来回在地上走溜儿。三点半了オ睡觉。你可倒好。自己楼上去睡大觉。真行啊!再说这洗衣裳、姑奶奶是又看孩子又做饭,还得抱着大盆洗这么多衣裳……”

“我这是让她多活动活动。好多吃点儿饭!”我说的是实话。遇仙的去世使我很受刺激,想来想去总结出一条:我的身体为什么好?因为从小练功演出。活动量大、吃饭就香。身体就好。福媛饭吃得少,身体又瘦,我生怕她得病,就想让她增加活动量。怎么增加法呢?总不能让她也练功!我想到洗衣服两臂上下用力活动,还对肺部有益,就建议衣服也由她洗,可以说是一片好意。

“你真有高的,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让她跟你练功好不好?”马三奶奶说着也大笑起来。马三奶奶也是位快言快语的人,“你也不看看,少奶奶被你给“练”得瘦多了!你也不想想,如果把她累病了,孩子没人看,你也没人管,看你怎么办!”

马三奶奶一提醒,我看福媛确实清瘦了许多,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怎样解决呢?我开始考虑了。没过几天,又发生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这天是少春的生日,他的一个朋友是上海食品公司的少经理,约我们大家在一个上海餐馆吃饭,为少春祝贺生日。众所周知,我不会喝酒,少春爱喝威士忌,大家也就都喝威土忌。都说这洋酒不醉人,非劝着我多喝,我也以为洋酒不醉人,电影里,外国人不是时不时地喝一杯威士忌吗?岂不知他们喝的里面都兑了冰水。我的酒前两杯兑了冰水,酒一下肚,酒劲儿占了上风,就由不了我了;不仅喝,而且还非常主动,又连饮几杯,也没兑水,最后寿星佬少春没事,我可是喝得酩酊大醉。饭后还要去王吟秋家为他的干妈吊唁,大家劝我不要去,回家休息。我坚持要去,正像侯宝林的相声《醉酒》中说的,真醉了的人是不承认醉的。我歪歪斜斜走进了吟秋家的门,就笑嘻嘻地作揖贺喜,搀扶着我的叶盛长一边使劲儿提醒我:“这是丧事!这是丧事!”一边向人家道歉:“对不起,他多喝了两口非要来吊唁,不来是短礼的,心意到了。请原谅,心意到了。”吟秋的义父看我东摇西晃,就说:“不怪罪,不怪罪。”“谁说我醉了,没醉!没醉!”以后的事我就全然不知了。

后来听福媛说,是盛长背我回到九福里的。回得房来,那昏醉不醒的狼狈样把小蓉吓得哇哇直哭,福媛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抱起小蓉跑出门外,哄得孩子止住哭声才敢进屋。接着我就翻肠倒肚地大吐特吐,昏睡不醒。天已经黑了,我仍然是推不醒,叫不起,晚上还要演《佛手橘》《盗银壶》,幸好我的活儿不重,少春等人知我烂醉如泥,早安排了别人替演。

将近十月了,上海的炎热也已过去。

一天早晨,我和福媛醒得早,小蓉还没醒,我想多躺一会儿,没起床。

福媛说:“我想提前回家了。”

听了这话,我不由得一愣,我睁大眼晴看了她一眼,翻身下床穿衣服。

想了一下,真快,来上海已经半年了,这才问她:“想家啦?“

“娘的生日不是十月十ー吗?还是六十大寿,再有三个多星期就到了。”

你回不去,我应该回去给娘做整生日。

一听这话,我心里真是暖烘烘的,暗暗责备自己竟把这事忘了。福媛出身梨园,习惯称母亲为娘,叫妈不习惯,母亲说叫什么都一样,小蓉和后来的孩子们也就随着称福媛为娘。

“嘿!你瞧,这阵子天蟾、黄金赶包,忙得我都给忘了,亏你还想着。妈过六十大寿不易,这几期挣的钱又多,好好地给妈办办。”

转念一想,我们结婚第二天就出来,天津演出结束在家中住了最多十天,又来上海了。我家的习惯和我妈的喜好她不太清楚,要把想到的和她讲讲。于是一边洗脸,一边问她:“你回去打算怎么给妈做六十大寿呢?”

我打算回去把我家里从前雇的常师傅请到家里,做几桌菜。他做的菜是地道的北京风味,可能娘会喜欢。”

说着小蓉已经起来,福媛给她穿衣服穿袜子。

“不错、老太太不愿意出门,在家摆几桌准高兴。”

“我再给娘摆个寿堂、搭上天棚……“

“不错,不错,看来你是动了脑子了。”我自知多虑,便不再啰唆,转了话题,“你带小蓉回去,还得办个旅行证才能买飞机票,机票不太好买呢。“

“我今天就带她去照张相片,顺便给她买几件厚衣服,回北平天气就冷了。“

事情就这样定了。

几天后的下午,我打完麻将回来吃晚饭时,小蓉看见我进门,就跑了过来:“爸爸,我娘给我买了新衣服,好多,好多。”说着跑到她的小床上,拿起一顶帽子,横着就扣在头上;又拿起一件蓝色镶白边的夹斗篷。

我帮她披好斗篷,又把帽子帮她正过来,她用手摸了摸,执拗地又给横了过去:“我娘说歪着戴好看!还有这个。”这是件黑呢子双排扣童大衣,她拿不动,我过去拿起来。

“穿!”她已将胳膊伸过来。

嗯,穿上这件蓝海军呢的双排扣小大衣,头上再歪戴顶船帽,真的挺神气,更像个男孩子了。

福媛做好饭,进屋来说:“小蓉,把桌上的相片给爸爸看看!”

我接过相片一看:“咦?怎么照成这样子啦?”我问小蓉。

“嗯…”小蓉歪着脑袋笑眯眯的,一脸坏样。

“才有意思呢,她听说要去照相,蘑菇了一道儿,非要吐舌头不可。坐在那儿要照的时候,照相的人不让吐舌头,她不干,人家也没办法了,说这小小子真有意思”,这才给照了。“

这张照片洗了四张,只保留下来一张。前几年,福媛送到照相馆去拍放大,照相馆不慎弄丢了。后来,居然在两年十个月以后,清仓时又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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