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寒舒斋的博客 读书笔记九 “诗人之忧生、忧世”词话 王国维词话:“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诗人之忧生也。“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似之。“终日驰车走,不见所问津”,诗人之忧世也。“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似之。 王国维不是说晏殊的两句词:“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是成大事业、大学问的第一种境界吗?现在怎么又说和“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是一个意思,都是诗人的忧生呢?今天读这首词是这个意思,明天读同一首词,怎么又成另外的意思了?中国这正好说明小词,可以让读者产生自由的联想。但是,自由联想有一个基本限制,不管是孔子跟学生讲诗的联想,还是王国维讲词的联想,均不是毫无限制的随便乱讲。王国维的联想完全符合中国的传统。是从诗歌里、词里面读出来的,也都是符合人生关系的。“我瞻四方”句是《诗经·小雅·节南山》中的句子。“驾彼四牡,四牡项领,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是说驾着一辆有四匹牡马的车,可是要到哪里去呢?我看看四方,四方都没有我驰骋的地方呀。这实际是说:我有这么好的才能,国家却没有给我提供可以施展才能的机会。所以王国维说这是“诗人之忧生也”。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是说我登高望远,但是,看不到我可以走的路啊!这两者之间还确实是有意思上的相类似。都是诗人之忧生也。 “终日驰车走,不见所问津”,是陶渊明《饮酒》诗第二十首里边的句子。这首诗是:羲农去我久,举世少复真。汲汲鲁中叟,弥缝使其淳。凤鸟虽不至,礼乐暂得新。洙泗辍微响,漂流逮狂秦。诗书复何罪?一朝成灰尘。区区诸老翁,为事成殷勤。如何绝世下,六籍无一亲。终日驰车走,不见所问津。若复不快饮,空负头上巾。但恨多谬误,君当恕醉人。诗意是:伏羲神农,那些古代圣君贤王的时代离开我们很久了,现在整个世上的风俗都是这样的浇薄、紊乱,缺乏真纯了。只有山东的那个老头子,今天到这里讲一讲,明天到那里讲一讲。他匆匆忙忙的为了什么呀?他是想把已经败坏的社会恢复起来,把破了的洞给它补上,再回到古代的真纯。古人说,如果凤凰鸟出现了,天下就太平了。虽然凤凰鸟没有出现,因为有孔子的游说,至少当时的礼乐可以得到暂时的提倡了。“洙泗”是孔子在山东讲学的地方。但是,自从孔子死后,世上连一点轻微的讲圣洁学问的声音也都消失了。从此天下就如同一片狂流那样一直向下流去,到了疯狂的秦朝时代,焚书坑儒,把书都烧了,把读书人都活埋了。到了汉朝想要复兴,却没了经书。于是,就有一些老人把他们从前背下来的、记在脑子里的经书,赶快写出来,传下来。这就是汉朝的今文经书。所以汉朝还不错呀!可是陶渊明时代呢。陶渊明生在东晋乱世,西晋也发生了八王之乱,晋室皇族亲兄弟之间彼此屠杀,结果中国北方就沦陷了,落到了五胡十六国手中。面对东晋南方的偏安,陶渊明说现在是“如何绝世下,六籍无一亲。”在这种危险的,国家快要灭亡的时代,大家都在追求利禄,你杀我夺,六经就没有一个人读了。下面是“终日驰车走,不见所问津。”他说我整天赶着车到处走,但是那里有我所寻找的渡口呢?走哪一条路国家才能得到挽救呢?我找不到哇!我对这个时代太失望了。(这就是王国维说的“诗人之忧世也”。)“若复不快饮,空负头上巾。” “空负头上巾”据史书上记载:就刚酿出来有很多渣滓,陶渊明急着喝,不等人家过滤,自己把头巾摘下来,过滤酒。所以他说我要不痛痛快快的喝酒,就对不起我的头巾。“但恨多谬误,君当恕醉人。”陶渊明说了很多讽刺当代的牢骚话,说的话可能不对,因为我已经喝醉了,很对不起啊!所以他的这组诗题目叫“醉酒”。其实,他说的都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是冯延巳的《蝶恋花》中的句子。和晏殊一样,冯延巳也是在写思妇。可是,冯延巳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是对于他那个时代的很深切的忧愁悲慨。这种忧愁悲慨,流露在他写思妇的小词当中,就被王国维看到了,于是才有这样的联想,和陶渊明一样都是诗人之忧世也。在后边的笔记中还要专门写评论冯延巳的笔记。 读书笔记十待续 2014/10/09 玉冰 写於大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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