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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瓷残片拾起遗忘的记忆 记得以前常听老先生们讲：家有黄金百万，不如钧瓷一片。说的是宋代官窑烧制的钧瓷片儿极为珍贵，堪比百万两黄金。这自然有夸大的成分，但也道出了珍贵的瓷片在鉴藏中不可忽视的地位。  初识瓷片  刚开始接触瓷片还是在郑州读书时，当时和几个师兄弟常一起玩玉器。古时就有美石为玉的说法，质地略好的翡翠与和田玉更是独具奇美。与堪比君子的温润玉器相比，瓷片在外形上略感寒酸。当时有一位姓曹的师弟喜好玩瓷片，那时在我的认知里，他的瓷片土里土气，只能属于下里巴人，我们玩的玉器才是上得了厅堂的阳春白雪。 （西晋越窑青瓷铺首衔环罐瓷片。） 曹师弟家住河南平顶山市，平顶山是宋代五大名窑之首——汝窑的烧造地，周边又有临汝窑、鲁山窑和钧窑等唐宋名窑。有次他从家中带来了几片临汝窑的青瓷片给大家鉴赏，懂看的师兄弟们自然看门道，我属于门外汉也来凑热闹。其中有位师兄，自恃博学，又好为人师，瞟了一眼瓷片便道：“这是宋代耀州窑的刻花青瓷片，陕西铜川产的，光看刻花就知道了。”曹师弟微微一笑，说师兄说的对，瓷片的刻花确实有耀州窑风格，但这最多算耀州窑系，是临汝窑仿耀州窑烧造的。那位师兄丢了面子自是有些不信，想继续争论。我们这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心里也觉得师兄见多识广，都附和师兄说的有道理。 只见曹师弟又从抽屉里翻出了一片青瓷片，说这才是耀州窑正窑口烧的，不信你们对比下。我们拿这个所谓“耀州窑正窑口”的瓷片和其他几片对比，纹饰大同小异。但就刻花的力度来说，“耀州窑正窑口”瓷片刀工凌厉，正所谓“刀刀见泥”，显然艺术水准更胜一筹；临汝窑的刻花则有些模糊不清，用刀力度过软。且“耀州窑本窑口”瓷片表面的釉子偏绿，临汝窑则偏黄；圈足上的特点更是不尽相同。曹师弟又指出两者因地域不同，胎土烧出来也有一定的差异。我们又与其他几片临汝窑瓷片对比，确实都是这种情况。那位师兄也终于信服，不再言语。 （清顺治青花秋叶盘瓷片。） 这次经历倒也让我受益匪浅，明白了这些看似朴陋的瓷片，实则有其自身的文化特质和鉴定的门道，不可小瞧。只有掌握了足够多的瓷器知识储备，才能避免出现误区。这与和田玉的鉴定又是相通的，和田玉的新疆本土料与俄罗斯料、青海料虽然检测成分大体相似，结构却有些许不同，不仔细辨鉴一样会出现错误。 残缺之美  古代的器物几百上千年留存于今世，免不了磕磕碰碰，金属器质坚硬易于保存，玉器本身料子稀少多被珍藏，瓷器则最易摔碎。碎裂的瓷器自然有其价值和美感，尤其是出土和传世稀少的可复原瓷器更是难得。首都博物馆有一件名为元青花凤首扁壶的镇馆之宝，1970年出土于北京旧鼓楼大街元代居住遗址。我们现在去首博展厅看，它看似完整地安放在展柜中，可实际上是由48块瓷片修复而成，但观者无不赞叹其美。 （宋建窑兔毫盏瓷片。） 瓷片是瓷器这种艺术品的残缺件，在某种程度上亦能呈现出自身的残缺之美。当然，任何一种艺术品的欣赏都需要自身的文化修养与之呼应。知晓了其中的门道后，不得不坦言它也在用破碎的身躯记录着历史的变迁，拥有着时代的美感和漫长时间打磨的温润。 以清顺治青花一叶知秋盘瓷片来看，盘内的一片树叶恰似无意间落入盘内，叶内白书有“看花有意，落叶无声”的佳句；远处青花简单地勾勒涂抹几笔，洞石的形象便呼之欲出。整个画面留白甚多，但洞石、落叶以小见大，观者的脑海自然勾勒出整个庭园秋日的萧瑟之景。“看花有意，落叶无声”的佳句与顺治一叶知秋盘上常见的“梧桐一叶落，天下尽知秋”的诗句有异曲同工之妙，言有尽而意无穷，深含着大自然才能诠释的哲理。这块残缺的顺治瓷片，经济价值不高，但保留了完整瓷器的精髓，仍有着可读的时代信息与艺术美，颇值得玩赏。 （宋临汝窑青釉刻花纹盏瓷片。） 当然，珍稀的瓷片还是令收藏者趋之若鹜的。有“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之谓的汝窑，由古至今都被认为是瓷器中的极品，所以不少汝窑瓷片也一样身价颇高。又如明代宣德青花瓷，官窑所用的青花料为国外的苏麻离青，一说认为是郑和下西洋所得，此外宣德青花画工、用料都属上乘，所以明宣德青花瓷的瓷片也颇为珍贵。 片中取义 完整的瓷器多收藏于博物馆、艺术馆等国家机构，少量流散于有实力的收藏家之手。普通收藏爱好者的经济实力有限，一般能买到一些瓷器普品赏玩。除却观看瓷器展览等学习方式外，一般文博行业以外的人甚至是从事文博工作的人都很少能接触到实物，所以瓷片就成为瓷器鉴定人员和收藏者最好的老师。以前学陶瓷时，先生们一般先让我们学习陶瓷理论，并结合瓷片一一对应，理论加实践，由此瓷器鉴定便上手很快。 （宋磁州窑白地黑花珍珠地瓷枕瓷片。） 残缺的瓷片能完整地呈现出瓷器的胎土，这一点也是很多满釉的完整器不能做到的。此外瓷器的釉色和部分纹饰都能呈现在尺寸之间的瓷片上，不少瓷片根据其形制还能推断出器物整体的造型。尤其是瓷片若留有口部和底部，还能复原出完整器，所以在考古发掘中，这样的瓷片有时候要单独装袋，为以后复原研究做准备。 以笔者所持的一件青花冰梅纹的瓷片标本来看，青花发色浓艳青翠，融合了中国画“墨分五色”的技法。旁边的团寿纹仅余一角，但造型已一目了然，并可推测这团寿纹在器物上不止一处。瓷片口部以下特有的弧度，结合青花发色、纹饰和糯米般的胎质，可确定这瓷片应是清代康熙青花冰梅纹凤尾尊上部的碎片，而且是康熙一朝典型的器形和青花发色。再结合对博物馆这一类康熙青花的观摩，其特质便能逐步掌握。瓷片可以时时鉴赏，胎、釉、纹饰甚至器形都能细细品味，甚为方便。 记得去年笔者的朋友曾买到过一件现代仿白地黑花的盘子，当时他是先发图片给我和另一个朋友看，我们觉得看图片还“有一眼”（有点像真的），但东西送过来放眼前一看就感觉不对，火气太重（釉面烧结的时间短，釉光太新）。我拿给其他老师看，都说是新的。这朋友还是不信，我便拿出了一件宋白地黑花珍珠地瓷枕的瓷片给他做对比。虽然现代仿白地黑花盘所仿造的窑口可能和这件珍珠地瓷枕瓷片不是同一个，但时代印记都有共通性，尤其是釉面特征，两者一对比，很明显现代仿白地黑花盘釉光太新，而宋白地黑花珍珠地瓷枕瓷片虽然残缺，釉面却有着经历过时间打磨的酥光。朋友这才最终信服，也明白了瓷片作为标本在鉴定和收藏中的重要作用，不再急着要买完整器。
（北宋定窑印鱼藻纹白瓷盘残片。） 在历史的演进中，曾作为观赏器和实用器的瓷器有不少或不慎或无意而成为了瓷片。若能从中辨拙取精，也能得到鉴藏的乐趣。不过随着瓷片的收藏热，像景德镇等古陶瓷的原产地，出现了不少将假瓷器摔碎卖瓷片的现象。尤其是如元青花、成化斗彩等价值不菲的瓷器，瓷片动辄数万，更是仿古瓷片的重灾区，所以“收藏有风险，下手需谨慎”仍是时刻需要牢记的箴言。 文\本刊特约撰稿 刘亭亭 图\陈赵龙 新媒体编辑\实习生 于昕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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