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洪波： 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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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洪波，七零后八零前，理工类大学毕业，却对文学情有独钟。毕业后在海尔工作十年，离开海尔后在包括上海，苏州，深圳，武汉，杭州，延边等多个城市打工流浪。为人慷慨，热情而不拘小节，对发表的文章无留恋，在一些全国报纸上发表散文几十篇，但多散轶。对友敦厚而择友甚严。

 麦香

  年初的时候，电视台播放了一部反映农村变迁的电视连续剧《老农民》，在每集的片尾，伴着一阵深沉激昂的呐喊，成熟的麦田无边无际，作为背景展现在主人翁的背后，那一刻我怦然心动，土地所代表的神圣、厚重、力量，无一不在这一片麦浪的起伏中体现的淋漓尽致。金色的麦浪在一碧如洗的晴空下，随着旷野里吹过的阵阵热风而此起彼伏。无论是土地的主人还是匆匆过路的行人，望着这一片即将丰收的麦浪，喜悦都会从心底油然而生。这种喜悦的感觉即使是我们脱离土地多年之后，甚至几代之后，也仍然不会有任何改变。这种喜悦是看到金色的麦浪后从心底里迸发出呐喊一样的感叹，这是一种人类与生俱来的对土地的由衷礼赞，是潜伏在我们这个起源于农耕文明的伟大民族体内的最重要的基因本能。在我的记忆里，当金色的麦浪在火辣辣的太阳下翻滚的时候，麦收这个重要的季节就要来临了。麦子接近成熟的时候，在太阳下连风都是暖暖的，还带着淡淡的麦子的清香。走在麦田边的小路上，呼吸着暖暖的麦香，确实有暖风熏得游人醉的感觉。但是，这还不是真正的麦香。真正的麦香总是与很多其他记忆掺合在一起，非常的浓郁。它虽不似花卉的香气那么明显招摇，却具有一种深入人心的力量。只要曾经在麦田里收割过麦子，就永远忘不了待收割的麦子被滚烫的烈日、豆大的汗珠、响彻天空的蝉鸣混杂在一起后发酵的麦香，醇厚绵长。白居易有一首《观刈麦》，非常形象的写出了割麦的忙碌情景：“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但是我觉得单是这首诗仍不足以让人体会出收麦的辛苦，只有亲自在麦田里领略过与酷热、汗珠、刺人的麦芒掺混在一起的真正的麦香，才能体会到这每一粒麦子的淡淡清香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我至今还记得在麦田里割麦的情景。虽然戴着斗笠，仍然感到全身被太阳晒得火辣辣的疼，嗓子仿佛着了火，多少水都喝不够。但是大人们都顾不上喝水，一直弯着腰刷刷的挥舞着镰刀，齐齐割倒的麦子堆在一起，用麦秸直接捆好，放在边上，再弯下腰继续割下去，直到地头，才直起腰歇几分钟喝口水。中午吃饭，吃的是锅饼，喝的是绿豆汤，几块咸菜，白开水，锅饼是纯麦子做的，香的很。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地里收获的麦子与自己手里的饭食的血肉联系，不劳则无获的观念远远比书本看到的更深刻的刻入自己的思想。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浅显的道理，在麦田不断滴下的汗珠里得到强化，渗入到我们的血液中。多年以后，每次面对起伏的麦浪，心中总会涌起对麦香难以遏制的激情：真正的麦香，不仅仅是飘荡在田间，还萦绕在记忆里，流淌在血液里……

下附：

观刈麦

唐代：白居易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
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旁，
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
听其相顾言，闻者为悲伤。
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
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
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注释
⑴刈（yì）：割。题下注“时任盩厔县尉”。
⑵覆（fù）陇（lǒng）黄：小麦黄熟时遮盖住了田埂。覆：盖。陇：同“垄”，这里指农田中种植作物的土埂，这里泛指麦地。
⑶妇姑：媳妇和婆婆，这里泛指妇女。荷（hè）箪（dān）食（shí）：用竹篮盛的饭。荷：背负，肩担。箪食：装在箪笥里的饭食。《左传·宣公二年》：“而为之箪食与肉，寘诸橐以与之。”
⑷童稚（zhì）携壶浆（jiāng）：小孩子提着用壶装的汤与水。浆：古代一种略带酸味的饮品，有时也可以指米酒或汤。
⑸饷（xiǎng）田：给在田里劳动的人送饭。前蜀韦庄《纪村事》诗：“数声牛上笛，何处饷田归？”
⑹丁壮：青壮年男子。《史记·循吏列传》：“（子产）治郑二十六年而死，丁壮号哭，老人儿啼，曰：‘子产去我死乎！民将安归？’”南冈（gāng）：地名。
⑺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双脚受地面热气熏蒸，脊背受炎热的阳光烘烤。
⑻但：只。惜：盼望。
⑼其：指代正在劳动的农民。傍：同“旁”。
⑽秉（bǐng）遗穗：拿着从田里拾取的麦穗。秉，拿着。遗穗，指收获农作物后遗落在田的谷穗。
⑾悬：挎着。敝（bì）筐：破篮子。
⑿相顾言：互相看着诉说。顾：视，看。
⒀闻者：白居易自指。为（wèi）悲伤：为之悲伤（省略“之”）。
⒁输税（shuì）：缴纳租税。输，送达，引申为缴纳，献纳。《梁书·张充传》：“半顷之地，足以输税，五亩之宅，树以桑府。”
⒂我：指作者自己。
⒃曾（céng）不事农桑：一直不从事农业生产。曾：一直、从来。事：从事。农桑：农耕和蚕桑。
⒄吏（lì）禄（lù）三百石（dàn）：当时白居易任周至县尉，一年的薪俸大约是三百石米。石：古代容量单位，十斗为一石。吏禄：官吏的俸禄。《史记·平准书》：“量吏禄，度官用，以赋于民。”
⒅岁晏（yàn）：一年将尽的时候。晏，晚。
⒆念此：想到这些。
⒇尽日：整天，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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