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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月那时光(七)秦立扬

 xyf夏瑜斐 2020-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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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柿子

(文/秦立扬)

曾记得,村子西头有个柿子树园子。一到夏天,柿子树长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树冠好大好大,遮得园子里几乎见不到阳光,只是偶尔比较大的夏风吹来,地上才显有斑斑驳驳的光影。如果你夏天举步徜徉在园子里,不热不凉的空气沐浴着你,不时地再有个小风吹吹,那简直是惬意极了。

我们最盼望秋天的到来,树上结满累累果实,绿中带黄的柿子多么招人喜欢,最招人嘴馋的还是那些又红又软的柿子。每当“天将午,饥肠辘辘如响鼓”时,我们就想起吃软柿子。于是,你唤他,他叫我,相跟上一群,跑到柿子树园子里偷偷地摘软柿子吃。因为柿子树树冠甚大,钻到树上摘软柿子,树下的人不细细地往上看,根本看不到树上有人。所以,这也正好便于我们隐蔽。

会上树的小伙伴,像猴子一样敏捷,再粗的柿子树,也能爬到树梢梢顶端,将红透了软柿子摘到手里,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先尝尝香再说。于是,握住柿子在裤裆上来回擦几下,对到嘴上狠狠地咬上一口,满嘴的香甜。吃着果肉,吸着果汁,边吱溜吱溜地嚼着,边不停地往肚里咽着……真是回味无穷,好吃的不得了。不大一会儿,就把好几个柿子送到肚里。等吃够了,瘾过了,再摘上一二十颗塞在背心(已经提前把背心打在裤子里)里哧溜哧溜地从树上下来,马上把柿子掏出来,分给等不急的小伙伴们。吃完了赶快回家,不然,父母知道偷吃软柿子,是会挨打的。

说起偷吃软柿子来,我们的行动不是哪一回都一帆风顺。刚刚放学,我跟同路的几个小伙伴,说了声:“咱们去偷软柿子。”小伙伴们一起响应说:“走走走”。于是,你追我赶地往柿子树园子里跑去。进了园子,大家不由分说,会上树的哧溜哧溜地上树,不会上树的在下边站岗放哨,专门看巡摊的(那时候,由生产大队长在各小队抽调一名社员,统一组织维持治安,看全村的庄稼等,这些人被称作“巡摊的”)来。这些人,大都是大队领导的亲戚、朋友、关系户,也和生产小队队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才能捞得上这份美差。

不一会儿,小伙伴们就高兴地摘了一背心,从柿子树上下来了。那些站岗放哨的伙伴们,望望园子北边那条东西路上,没有巡摊的过来,看到同伴们从树上下来了,就兴冲冲地围到跟前,准备分享胜利成果。

但是,已经大事不好了,柿子还没有握到手里,就听周围响起“沙沙沙”的声音,只见从柿子树园子的四面八方的玉米地里,同时跑出几个人,手持长把子镰刀,大声喊着:“谁都不准动。谁都不准动。”霎时,几个恶煞神般的“巡摊的”,气势凶凶地围到我们跟前,张着嘴巴,瞪着眼睛。吓得我们呜呜地哭起来!见我们哭了,其中一个长着长脸,眼球凸外边的“巡摊的”,用镰把指着我们说:“哭也不行。”还有一个“巡摊的”扳着一张黑脸说:“看把多少硬柿子掉下来了?该把你们都打死。”最后一个“巡摊的”一只眼大一只眼小,瞅我们时只用一只眼,另一只眼睛闭的实实的。恶狠狠地说:“把下边的硬柿子让他们吃了。谁不吃,用镰把往死里打!”说完,叫我们跪了一溜,把从地下拾到的硬柿子,一人給了五个让吃。在训斥和镰刀的威逼下,我们开始吃柿子。因为是没有熟了的柿子,吃到嘴里涩辣的连舌头都调不转。那些人硬硬地看着我们一个一个地往下吃。我们吃到最后一个时,觉得连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尽管如此,还不算了。几个“巡摊的”商量后,还计划把我们叫到大队部。幸好有个好心的大爷从柿子树园子旁边路过,才为我们解了围。最后“巡摊的”问清我们和大人的姓名,才把我放回家。回家以后,只好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大人。父母知道原委后,又把我们美美地教训了一顿。

至此,我再也没有到过柿子树园子里,也再没有偷吃过软柿子。

再说生产小队里有柿子树的社员们,家里还能或多或少分几颗熟了的柿子温得吃。

温柿子也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过程。先是大人们举着“五爪”把柿子从树上一颗一颗的卸下来。款款地装进箩筐,不能把柿子碰伤,因为有了伤的柿子,不能温得吃了。温下的柿子吃着又香又甜又脆。温柿子虽然好吃,但是必须会温。

温柿子也需要把式呀。首先得选好合适的瓮儿,再者是把瓮用被子包住保温。再往瓮里倒上热水,用手探探温度,怎样的温度合适呢?这就全凭经验了。水烫了,就会把柿子煮熟,让黄柿子变成青柿子,且还不能吃;水温低点,温不熟,涩辣的不能吃。不过大人们有时候也有怪招,第一天下午温上,第二天早上打开瓮外边的包裹,掀开瓮盖儿,搂出一个来尝尝。如果还是黄柿子,吃着略有涩辣,就赶快叫来一个小孩往瓮里尿尿,尿完赶快把瓮盖盖住,外边再用被子包住。过上一两个小时,就不涩辣了,也能吃了。至今想来,我都不知道这小孩子的尿究竟起什么作用,为什么能有这般功能

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但我知道这些事情中却蕴含着我浓浓的童真童趣。

2、枣树

吃大锅饭那会儿,我家有棵自留的枣树。一过立秋,奶奶就经常拉着我和弟弟,到枣树下面拾落下的枣儿。因为枣儿还没有成熟,所以大多是半红半绿的焉焉子枣儿。奶奶一颗一颗地捡起来,放在羊肚子手巾里,拾完用羊肚子手巾裹起来,拿回家蒸枣儿卷子(玉米面里面夹上枣儿,砌成一块一块的,放在箅子上蒸熟)吃。你别说,这枣儿卷子吃起来挺有口味的。现在想起来,那玉米面特有的醇味与枣儿的香甜味混合在一起,真是有尝头、有品头,余香绵绵不绝。在那粮食极度匮乏的年月里,对我们来说算得上是最好的佳肴了。这得感谢奶奶那双会造厨的巧手,人说做饭得有手味,我非常欣赏奶奶做饭得手味。不然,就这么几颗焉焉子枣儿,怎么能有那样大的诱惑力,每当想起来我都会流口水!

等到打枣儿的时候。一般是在中午下工和学生放学的时间进行。父亲早已准备好几根长长的木头杆子,母亲准备好几条粗布单子,奶奶准备好篮子和筐子,等一切准备就绪,父亲就领着我们打枣了。

哥哥和父亲哧溜哧溜地爬上树,我们在下边把长长的木头杆子递给他们。等枣树下面的布条单子铺好了,父亲和哥哥各执一根木头杆子,看着树下铺好的布条,狠狠抽打结满枣儿的枝条。随着木头杆子“哗哗哗”打枣树的声音,红红的枣儿如同六月的冰雹一般簌簌地落在布条单子上。不一会儿,树上的枣儿就被父亲和哥哥打了个净光。我和奶奶、母亲、姐姐、弟弟,把布条单子上的红枣儿,一一拾到筐子和篮子里。哥哥拿起担子担着两个筐子,喜皮笑脸地迈着咚咚咚的步子径直往回走了。父亲提着篮子,带着喜庆的表情,边走边看篮子那些红的发紫的枣子,心花怒放,喜上眉梢。奶奶和母亲两人也面带笑容,赶着我和弟弟往回走。

一家人急急忙忙回到家里,每个人都是大汗淋漓,母亲赶紧舀了一盆水,往盆里放了一块羊肚子手巾。一家人轮流洗轮流擦,最后母亲洗完,将手巾拧干,将水倒掉。我跟弟弟两人嘴里都塞满枣儿,好容易逮挂住了,非要解个馋不可。尽管奶奶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不能多吃,多吃了坏肚子。吃上几颗就行了。”我们还是我行我素,奶奶的话只能是秋风过耳。

奶奶的下一个任务就是给邻居家送枣儿。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各家各户吃饭都用海碗,现在已经无法找到这样大的碗了。奶奶将红枣儿放上满满的几海碗,张家一海碗,李家一海碗,赵家一海碗,王家一海碗,三送两送,自家还剩下不到一半。奶奶送枣儿时,不停地跟我们念叨着一句话:“红枣儿,红枣儿,就是红红火火?大家都红火了,还愁我们的光景不好过。”善良厚道的奶奶就是通过送枣儿向左邻右舍祈祷祝福。其实奶奶和大家的愿望是共同的:过幸福的生活。

后来,有个关棍当了队长,正赶上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时期。为我们付出多年的老枣树,也在劫难逃。队长一声令下,带了几个狐朋狗友,硬硬用了三天的时间,把老枣树连根刨出。看着倒在地上流着痛苦泪水的老枣树,队长笑哈哈地说:“这就叫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就因为这件烦心的事情,奶奶好几天都没有吃饭,母亲整天闷闷不乐,父亲也好几天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以后,我们再没有红红枣儿吃了, 奶奶也没有红枣送邻居了。那棵被人践踏蹂躏之死的老枣树,也算有点幸运,终究是在自己同类伙伴中,最后一个谢世的。老枣树自从被人砍伐倒地后,再没有人问津。它的尸首凄凉地放在那儿,连枣树都成了孤魂野鬼。一直到我七年级毕业后,可怜的老枣树依然躺在那里,向路人诉说着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心酸故事。


作者简介秦立扬,山西省洪洞县大槐树镇上纪落村人。爱读书,爱写作。尤其爱好散文写作,曾经出版过散文集《汾河彩霞》。在省、市、县级报刊杂志上发表过散文。临汾市作家协会会员。供职于洪洞县大槐树镇中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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