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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志艳原创丨文人的洁癖症和文学的审美属性

 真言贞语 2020-07-02

文人的洁癖症和文学的审美属性

——由《没有自信,哪来奔放》一文谈起

作者:路志艳(诗惆之路)

《没有自信,哪来奔放——写作者莫要太在乎别人脸色》一文,是周长行先生发表在《真言贞语》网络平台的一篇随笔。文字鲜活生动,条理清晰自然。论点清楚,论据充分,论证铿锵有力。作者以自己多年的写作经验及感受告诉文友,写作要“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以及“好文章是写出来的,不是别人改出来的”。

甫一听,如醍醐灌顶,确实在理。一篇文章从产生写作冲动到打腹稿,到形成草稿,再到修改定稿,其过程不亚于女人从备胎到十月怀胎,再到分娩的“痛苦”程度。谁也不想倾注自己心血的文章被别人改得“面目全非”,更不想让别人说的“一无是处”。但是再一细琢磨,我却愈发彷徨了,犹如鲠在喉,心底产生了欲与大家商榷的冲动,尽管我也掂量出了后果“很严重”。因为作者明确表示:“不知为什么,我一看见拿起别人文章,下手就‘改’的那种人,特别觉得恶心。一碰到对别人的笔墨指手画脚唾沫星子乱溅的人就皱眉头。”但是,我也做好了“舍得一身剐”的心理准备。

先从文人的洁癖症谈起。世人有洁癖者,一天洗几十次手都不觉得干净,一些文人则有文字洁癖,“敝帚自珍”,总觉得自己的文字是神来之笔,冰清玉洁,容不得别人只言片语的“玷污”。

唐朝人刘朝霞,当唐玄宗到华清宫去玩的时候,他写了一篇《驾幸温泉赋》献了上去,全文华丽无比,看得唐玄宗心花怒放,打算好好赏赐他。可是,当唐玄宗静下心来再读一遍的时候,发现其中“今日是千年一遇,叩头莫五角六张。”五角六张就是七颠八倒的意思,这句感觉不满意不是太完美。唐玄宗就对刘朝霞说:“你把‘五角六张’这个词改改。”没想到刘朝霞立刻说:“臣起草此赋时,如有神助,文不加点,笔不停辍,不愿从天而易。”坚决不改一个字。北宋文人穆修散文好,学问好,文字更好,他非常喜欢柳宗元的文章,晚年的时候,生活拮据,打算去卖文字,就把自己写的《柳宗元集》文字,拿到最繁华的东京汴梁大相国寺前,摆摊去卖。确实,穆修的字写得很好,围上来很多人,大家也不问价,拿起来先看看,穆修不乐意了,觉得人家不问价就看,玷污了文字,上去立刻抢回来,问:“看什么看,你能背下一篇柳公的文章,断句没断错有感情,我就白送你我写的字。”满是瞧不起之意,就这样,穆修在大相国寺摆摊一年,一个字也没卖出去。其洁癖程度令人咋舌。文人的洁癖症虽说多是自恋性,排他性,但也有追求完美性的洁癖症文人,比如大家耳熟能详的推敲的典故。

唐朝的贾岛是一名著名的苦吟派诗人,为了一句诗甚至是诗中的一个词,不惜耗费心血,花费工夫。有一次诗人贾岛骑着跛驴去拜访朋友李余,一路上苦思冥想,作了首《题李凝幽居》,其全诗如下:

闲居少邻并,草径入荒园。

鸟宿池边树,僧敲(推)月下门。

过桥分野色,移石动云根。

暂去还来此,幽期不负言。

敲和推难以取舍,他先用了“推”字,反复吟诵了几遍又想将“推”改为“敲”。他犹豫不决于是在驴背上做推敲的姿势,惹得路上的人又好笑又惊讶。正在他想得入神的时候跛驴冲撞了时任长安最高长官的韩愈的车骑。韩愈问贾岛为什么闯进自己的仪仗队。贾岛就把自己作的那首诗念给韩愈听,并将其中一句拿不定主意是用“推”好,还是用“敲”好的事说了一遍。

韩愈听了,对贾岛说:“我看还用‘敲’好,即使是在夜深人静去拜访友人,还敲门代表你是一个有礼貌的人!而且一个‘敲’字,使夜静更深之时,多了几分声响。再说读起来也响亮些。”贾岛听了连连点头称赞。他不但没受处罚还和韩愈交上了朋友。推敲从此成为了脍炙人口的常用词,推敲的来历的启示就是用来比喻做文章或做事时反复琢磨以及反复斟酌。由此可见,文章究竟是写出来的,抑或是改出来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没有统一的答案。

老婆看着别人的好,文章看着自己的好。古今文人的这种洁癖症状,恐怕一时半会没有人能够治愈得了。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文人的屁股更摸不得。没有几个愿意被摸的,而凡是乐意让别人摸的文人,都会成为史记中的翘楚和典故里的主角。

接着再谈一下文学的审美属性。任何一种审美活动都具有形象性、想象性和情感性,文学作为一种审美活动,亦然。

文学的审美属性具有社会性的范畴,也是因时而变的。比如南北朝时,盛行骈体文。因其常用四字句,故也称“四六文”。全篇以双句(俪句、偶句)为主,讲究对仗的工整和声律的铿锵。骈体文迁就句式,堆砌辞藻,华而不实,却是那个朝代的“官方语言”。唐诗宋词,明清小说,也是“各领风骚数百年”,鲁迅的小说《狂人日记》是我国近现代白话文小说的开篇之作。刚一从《新青年》发表,就引起了那个时代人们的狂热。文学的新审美属性就在那时有了质的改变,并拉开了新时期“语言的革命”……白话文诗歌,自由体诗,朦胧诗等等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了。

把文章写出来公之于众,在读者中产生怎样的反响,或褒或贬,那就不是作者所能左右的了。这又是文学的社会属性了。当然,如果作者写就的文字仅止于自写自赏待字闺中,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这是当下不少文人自信的“宣言”。然而,纵观文学圈,某些作家的某些写法,读者是不敢苟同的。为了吸人眼球,他们往往在作品的题目上或体裁上施些雕虫小技来哗众取宠。比如莫言的《丰乳肥臀》,池莉的《有了快感你就喊》,湖北脑瘫女“诗人”余秀华的《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这种毁三观的书名强奸着读者的眼球,确也激起了人们的阅读欲望。

诗歌界的乱象就更让人眼花缭乱了。鲁迅文学奖获得者原湖北省武汉纪委书记车延高的“羊羔体”,比如他的《徐帆》:徐帆的漂亮是纯女人的漂亮/我一直想见她,至今未能如愿/其实小时候我和她住得特近/一墙之隔……;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作家,鲁迅文学奖评委,美女诗人赵丽华的“梨花体”,比如她的《一个人来到田纳西》:毫无疑问/我做的馅饼/是全天下/最好吃的;著名诗人乌青的“乌青体”,比如他的《天上的白云真白啊》:天上的白云真白啊/真的很白很白/非常白/非常非常十分白/特别白特白/极其白/贼白/简直白死了/啊。

这些常常在国家级诗刊发表诗作的诗人们的大作,常常让人们对诗歌又有了颠覆性的认知:原来把一句话去掉标点分隔成几行,就是诗啊。也难怪,现在读诗的还没有写诗的人多。

隶书可以以拙丑为美,文学作品不可以。文学承载着社会导向,道德标尺,法治衡量和舆论监督。而上述几位诗人可以肯定地说,他们从入笔时就忘记了自己的社会责任,忘记了文学的二为方向。他们的不走寻常路,就是为了博眼球,引起所谓的轰动效应。更有甚者,有的人还用“下半身写作”,据说还红得发紫。我就纳闷了,这些作品是怎么通过编审委员会而登上“大雅之堂”的?纸媒体的日渐不景气已是不争的事实,有的人将这归咎于融媒体和网络平台的崛起,抢了纸媒体的“饭碗子”。对此,有人“哀其不幸”,却少有人“怒其不争”。试问,这些年究竟推出了几部文学精品?一味围着市场转,靠炒作包装卖噱头是打造不出《平凡的人生》的。

现在的文艺批评和文学评论越来越少了,也越来越离谱了。多了恭维,少了批评。文人的朋友圈一片祥和,没有吐槽,全是点赞。给友朋文章写序作跋的人的头衔越来越高,不是国家级作协会员,就是某某协会的理事,某某圈的某某长。让人徒生敬畏,躬身仰视。“作者介绍”更是匠心独到,先是罗列一下头衔,接着介绍哪篇作品哪年获得了哪些奖项,有的人竟还连在县级小报发表过的小豆腐块也娓娓道来,唯恐别人不知。常常见到有些人的“作者介绍”竟比正文还长。愈是这般“炫耀”,反倒让人觉得没有底气,也不知他们哪来的自信。

文人的自信应该来源于笔端的实力。有自信,笔自生花,文必奔放。当然,盲目的自信是要不得的。丑媳妇早晚要见婆婆,写就的文章在被读者传阅的同时,心里就要有两种准备,要么是赞美,要么是口水。那么,写作者是在乎别人的脸色呢,还是不要在乎,孰利孰弊,孰轻孰重,孰是孰非,已经不言自明。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文人的初心就是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高扬主旋律,讴歌正能量,写经得起推敲的,经得起时间检验的良心作品,是每个写作者的使命和义务。

【作者简介】网名:诗惆之路,学名:路志艳。男儿身女人名,生于山东邹城,刚过不惑之龄。做过小贩打过工,当过老板栽过葱。文章登过主媒体,留痕小报写时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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