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鹭客社：守望共同的尘世故乡 如果您满意于下面的图文，请让更多的人关注“鹭客社”。 一位忧心忡忡，却思虑深远的明代乡贤，从历史中缓缓走了出来，一袭青衫，两鬓如霜。拄着竹杖，于峰顶远眺夕阳…… 初至平和大溪，原本只是随意看看吴凤故里，结果却意外发现吴氏宗祠边上居然是一座规模巨大的壶形土城 —— 壶嗣城，续而又拜访了同在大溪的庄上城，证实这座“世界上最大的土楼”和壶嗣城一样，也是座巨大的壶形土城。 诡异的是，庄上城的建设时间（1654年 —1677年），恰好与天地会创始人道宗修建长林寺（建于1654年）与高隐寺（建于1674年）同步，且双方相距甚近，特别是高隐寺，与庄上城直径仅七公里远。 有人告诉我，大溪还有另一座土城，叫店前城。这么说来，大溪至少有三座大土城。目前，还没有了解到是否与天地会有关。 奇山、巨堡、天地会…… 大溪之旅呈现出一个神秘的漳南客家山地世界。 譬如土城。土城很可能是漳州南部一直被忽视的用于巨族聚居的极具代表性的重要民居范式。土楼主要集中在客家居住地带，土城却不一样，它超越了民系的区隔，在漳州南部普遍存在。我在将军山陈政墓了解到，唐军将士开漳时，做过两件重要事情，一是屯田，二是筑堡。土城这种带有军事功能的民居范式，或许就是源自唐初的屯田之堡。也就是说，它可能比土楼的历史还早。 在漳州故郡的云霄火田，我见识到一座最像城池的土城——菜埔堡。菜埔堡同样可以称为菜埔城。 菜埔堡拥有极为系统的防御设计，如引水漳江的护城河，遍布枪眼且设垛口的三合土城墙，突出城墙兼有马面功能的角楼，宽阔且环城一圈的跑马道。此外，有意思的是，它与大溪的土城一样，均设东、西、南、北4个门，除北门建有城隍庙外，其它三门皆设土地公神龛。排水方面，更是设计巧妙。至于桥，据说原来还曾设有吊桥。 在城池的功能上，菜埔堡比壶嗣城与庄上城完备多了。 是什么样的人建造了这座功能完备的防御小城? 在菜埔堡内部的张士良故居，我了解到了不少资料。原来建城城主是明末平和乡贤进士出身的张士良(1578年—1664年)，为什么说是平和乡贤? 因为在当时，菜埔堡还属于平和县的管辖之下。这位平和乡贤可不简单，他不只当过宁波知府，还曾在抗击倭寇中屡建奇功，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 怪不得菜埔堡内外，到处是机心，到处是杀气。 张士良比道宗(生于1613年）大三十多岁，年龄上可以说是道宗的前辈，但论关系却和道宗情同密友。 菜埔堡让我想起道宗老家小溪的龟头城与道宗出生地延安楼。 太巧合了，菜埔堡北门门额镌刻“拱极门”，而龟头城（遵畴寨）的门额上同样镌刻着“遵畴拱极”四个字。“拱极”应有忠君之意，典故出自孔子所言的“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北辰就是北极星，常用来形容帝王。张士良曾在灵通山上刻有“天子万寿”四个字，明明白白地表达出根深蒂固的忠君思想。 当然忠的是明朝的君。 菜埔堡北门外的“贞德垂芳”石坊，是为褒扬张士良祖母朱氏守寡奉姑而立。这让我想起了延安楼门前的牌坊。延安楼门前也有个牌坊。不知两者有无联系? 也是奇怪。 城内的民居大多是清末至民国风格，已不是建城之初的样子。我怀疑早期贴近城墙的地方应该还有一条窄细的内置式跑马道，用来方便对外射击。 菜埔堡建于1623至1625年，比长林寺、庄上城都早了三十多年。从地图上看，菜埔堡距万礼与道宗在诏安的家九甲社也很近。有一种说法，说灵通狮子岩曾经是张士良父亲的产业。如此说来，与张士良交契的黄道周、林纤等漳南明代乡贤群英荟萃灵通山，可能与张士良有关。 张士良曾为道宗拓建长林寺时写《长林寺记》、《长林寺弟子报恩题名志》两碑，今天已成为研究天地会的珍贵文物资料。 天地会这种组织能力出众的秘密社团不可能是乌合之众。它背后定然有一些智识分子在推动。之前看到一位姓曾的漳州学者认为黄道周可能是天地会的教父，经了解黄道周的经历，我也支持这种观点。但到菜埔堡之后，我忽然意识到天地会的背后，很可能潜藏着一个极有韬略的智识分子群体。这个智识分子群体，与道宗亦师亦友，相当于道宗的顾问团，智囊团。 黄道周、张士良显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已经无力回天，黄道周依然临危受命奋战在抗清第一线，并为此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这是向死而行。同样忠君反清的张士良却早早辞了官，甚至离开防御力极强的菜埔堡，前往灵通山狮子岩隐居。种种迹象表明，隐居的时间里，张士良没有闲着，而是与附近同处山林之中胸怀大志的道宗交往甚频。 在他临死之前的十年内，一个叫天地会的秘密组织诞生了。 我把这种谋略，视为为生而潜。 没有黄道周的慷慨就义，就没有热血的理想，没有张士良的隐忍蛰伏，就没有致远的智慧。那位叫道宗的杰出和尚，高举黄道周的大义，习得了张士良的谋略，不负众望，其创办的秘密社团天地会，竟在几百年后真正的终结了大清王朝。 孙中山就是天地会的人，他曾写过一些与之相关的文字：“洪门者，创设于明朝遗老，起于康熙时代。盖康熙以前，明朝之忠烈士，多欲力图恢复，誓不臣清，舍生赴义，屡起屡蹶，兴虏拼命，然卒不能救明朝之亡。迨至康熙之世，清朝已盛，面明朝之忠烈，变残废殆尽。二三遗老，见大势已去，无可挽回，乃欲以民族主义之根苗，流传后代，故以反清复明的宗旨，结成团体，以待后有起者可藉为资助也。此殆洪门创设之本意。” 在菜埔堡，一位忧心忡忡，却思虑深远的明代乡贤，从历史中缓缓走了出来，一袭青衫，两鬓如霜。拄着竹杖，远眺夕阳…… 而那片神秘的漳南客家山地，竟愈来愈变得有趣。
本文摄影：苏芳杰 作者简介：林鸿东，1976年生，漳州平和人，福大毕业，军队转业干部，厦门翔安区劳动监察，鹭客社创办人。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