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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文/刘鹰 我母亲的一生历经磨难与不幸，在她的苦难的人生中留下了一段离奇动人的故事。这些故事折射出了人的本性以及社会某些侧面。总而言之，我的母亲是后人值得学习的、效仿的。 我的母亲是个有福不会享，有福不能享，命中定受苦的人。她十五岁时正值民国十八年年馑，母亲以貌美贤慧温存善良被郭杜镇杜回村一胡姓富裕人家娶为妻。丈夫在不到一年后，不幸被灾年肆虐的霍乱夺去了性命，留下了孤独的她。就在那年，我父亲将母亲从胡家娶回续了弦。从此，我母亲便以继母的身份出现在我家，担当起了服侍公婆、照管小叔、养育先房两个孩子——姐弟二人的任事务来。 当年我大姐四岁，大哥一岁还沒有断奶。听母亲说，她到我家那天下午，大哥哭着闹着要吃奶，母亲看着大哥这个离了亲娘的不懂事的可怜孩子不知如何是好，奶奶怎么哄孩子也哄不乖。无奈了，便让站在身旁的二儿子——我的叔父，“快跪下，蛋蛋娃，求你嫂子解开衣襟，给这个苦命的娃吃口空空奶吧！” 说着说着奶奶泪水夺眶而出。我叔父便遵从母命连忙跪下来央求。在这种情况下，铁石心肠也会感动的。但对一个新婚的母亲来说这又何等容易？她只好红着脸，低着头，羞涩地解扣露胸，用空乳哄乖了不懂事的大哥。 就是母亲的这一平凡而伟大的行动，使大哥再不以泪洗面，使这个沒了亲娘的大哥享受到了慈母的宠爱。大哥的童年就是在这个善良的继母的疼爱中度过的。回想到剧作家的创作中笼统地把继母丑化得一无是处，便不由使我怀疑起他们狭隘的境界来。因为他们只鞭鞑他们所描述的继母。但很少有人来讴歌像我母亲这样典型的伟大的母亲，我为有这样的母亲而自豪！ 母亲的伟大不仅仅于此，当我母亲生下她的第一个孩子——我二哥时，正值我姥姥生下了我唯一的舅舅。姥姥千般疼万般爱真是难以言表。因为这是老年得子呀。年老无奶水，奶出去吧，既沒钱又舍不得。思来想去只好把舅舅抱到我家交给我母亲照料。所以，我母亲在她担当起真正的母亲时，便担当起了双重重担，两个臂膀亲儿子和亲弟弟共享，两个饱乳亲儿子和亲弟弟两人均分。就是母亲这一平凡而伟大的行动，使舅舅这个沒奶吃的孩子享受到了人间的第一美味，使他在温暖舒适的怀抱里幸福地长大成人。 明代的包公传中留传有“嫂娘”一说，而今母亲却给后人演绎下了“姐娘”的真实故事。思想起母亲孤身一人同时养育两个孩子的艰难劳苦，不由使我对母亲发至内心的敬佩。我为这样的母亲而骄傲！ 在以后的十余年里，母亲相继生下了二姐、我和弟弟。事出凑巧，母亲生我弟弟后，适逢我大嫂初生长女，一年后，大哥把大嫂带到西安服装厂工作，又将嗷嗷待乳之女也留给了母亲。从此母亲的工作更繁重了。除了全家的里外打点、做饭洗衣、喂猪放鸡外，平时母亲的奶头下总是吊着两个孩子——小叔和侄女。 由于超负荷的家务重担的劳累，母亲原本丰满的姿体逐年消瘦下来。衣带渐宽头发稀，面色淡暗且额头已爬满皱纹，步履艰难迟钝，还需停停歇歇。但她善良慈祥的母性却丝毫未减，反而愈来愈强。她把母爱不仅奉献给了自己的亲生儿女们，更无私地奉献给了可以不予奉献之人。这是何等的伟大，我为有这样的母亲而以骄傲自居。 一九四六年，当时母亲虽年未六旬由于长年累月的过度操劳，看上去却像七十开的人，但她仍然担负着操持家务的重任。当时我姐姐家里生活状况欠佳。由于环境所迫，无奈之下，只好将幼小的大女儿留给母亲喂养而远出延安谋生。当时正处国家困难时期，我们这里靠政府的救济粮度日。婴幼儿的饮品极缺到零极限，连当时市场上仅有的五台炼乳也无货可供。母亲只好用面糊糊、米汤油油之类来喂养外孙女直到能吃饭。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的人怎能不营养不良？致使外孙女长大后体瘦身单，发育不良，造成了无法弥补的缺陷，形成终生遗憾。而作为外祖母的母亲及其家里人已作到了人尽其力，各尽所能的地步。烛炬燃尽之瞬间，光焰总要闪烁几下方肯熄灭。而母亲临终前和烛炬同样，在人生的征途挣扎挣扎再挣扎，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老眼昏花仍要拿起针线，用粗笨的双手再納一个棉垫为自己瘦身垫背；行步蹒跚仍然坚持围着锅台一天转三遭。为的是给儿孙们送上热气腾腾的餐饭，母亲的脑子已不像从前那样听使唤，但她总惦记着这个儿子沒盖新房，总操心着那个孙子沒谈对象，总唠叨 着谁的病看好沒有…… 母亲辛苦操劳一生直到生命最后一息，这并非儿女无情。年轻时受苦为生活所迫，命运所驱使，中年受苦是为儿孙幸福，老年受苦的确非儿女之意。母亲临终前几年，儿女们的家境虽谈不上小康，连最穷的我也吃穿不愁，应该是老人坐享清福的时候了。可老人炼就的节俭勤劳的秉性并沒有因儿女苦口婆心的劝阻而改变，不让干的活母亲硬去干，好吃的母亲却舍不得吃，偏要留给孙子们。 我们各人有各人的工作，不可能整天留在母亲身边，就是留下来又能奈何呢？母亲一生养就的美德岂能改变？难矣！ 我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平凡而又伟大的母亲，她不愧是中华大地上伟大母亲的典范。 谨以此文纪念我伟大的母亲。 2018年4月5日 作者简介：刘鹰，1943年农历6月12日生。陕西长安区黄良街道仁村小学退休教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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