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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月流年逝 酒镇酒香水长东

 古蔺同乡会 2020-07-03

那年那月流年逝  酒镇酒香水长东

文中信

深秋时分,和几个同事到一个北方城市出差,北方的寒秋让人生出丝丝凉意。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涮羊肉火锅店,落座之后彼此寒暄起对这座城市的印象,老板热情的询问起我们的来处。“我们来自四川泸州!”我用并不标准的川普回答,他一脸茫然。我加大音量再次提醒,“四渡赤水,古蔺!”他又摇了摇头。旁边的同事一旁哂笑,我忽然瞥见柜台酒架上有两瓶“歪嘴郎”,遂指了指,连比带划说,“郎酒,郎酒之乡!”他恍然大悟,一边念叨着“郎酒,郎酒之乡”,一边转身拿出两瓶小郎酒,冲我们竖起大拇指。几人会心一笑,拧开递过来的小郎酒,就着滚烫的火锅,酣畅淋漓地涮着羊肉,驱散着深秋的寒意!

谈起郎酒,还得从我对二郎滩,那个偏远小镇碎片化的记忆说起。

童年,酒镇是父亲的食店


父亲曾经在二郎滩中和商店的食店工作,食店在二郎小学的下面,沿着一条大水沟,顺着青石阶逐级而下,平坦处几根木头立柱撑起一个行人避雨歇脚的走廊,与几间呈半T型构架的门面连在一起,卸下来的门板松散地斜靠在墙角转角处,靠窗的火炉上架着两口大锅,滋滋的冒着热气。三三两两背糟子的、卖菜的从食店路过,累了饿了,就把背篼靠在食店旁边石坎子的歇位儿上,走进食店,打二两烧酒,买两个馒头,或者舀一碗豆花,三下五除二吃完,擦着嘴巴,背起背篼,继续爬坡赶路。食店的斜对面有几户人家,一条大黄狗经常到食店转悠,在桌子底下、客人的裤腿间转来蹭去,被父亲的剩饭剩菜喂得膘肥体壮,丝毫不避生人。食店对面是一间低矮的木材加工棚,嗡嗡嗡嗡的电锯声、新鲜潮湿的锯面味间歇透过木板的缝隙传来。中午、或者下午空闲的时候,父亲常常邀请劳累了一天的工人到食店喝一杯茶,抽一袋烟,小坐休息。透过木工棚的屋顶,壁立千仞的二斗岩泰山压顶一般,巍然屹立眼前,让矮小的工棚、狭窄的巷子显得愈发压抑。因为忙,父亲陪我的时间总是很少,常常把我寄放在对面的人家,或者让我一个人坐在廊檐下的矮凳上。除了逗一逗那条温顺的大黄狗,更多的时候我只有透过木工棚的屋顶,眼巴巴的望着对面的二陡岩,遥想着山那边母亲的呼唤和街上的玩伴,寂寞和思念就像初夏的野草,在幼小的心灵中疯狂的滋长。父亲是了解我的心事的,只要一空,就把我抱在膝盖上,一边喝酒,一边给我讲述小镇的故事,酒的味道和故事的情节一样,遥远而又模糊。

少年,酒镇是古朴的老街

老街的一端是二郎滩渡口,另一端连接着长长的青石板路,一直延伸到三孃和嫂嫂的娘家——黄金坝月亮坪。月亮坪集居了十多户人家,青色瓦面的房屋呈凹型围合成一个大坝子,一幢四四方方炮楼似的平房突兀的伫立在坝子中间,十多个大大小小的丫头、小子常常围着坝子打玩游戏。每年的暑假,我都要到月亮坪耍几天。做客的日子自然非常惬意,不必担心有人逼着写作业,也不必担心赶场天无聊的守摊子,更不必担心大清早就吆喝起来打猪草、放羊,单是到大沟池塘里洗澡、到石膏洞里探险就有无穷的乐趣,而我更喜欢跟着表哥表弟们,顺着那条大青石板路一路溜达,到二郎滩街上闲逛,到渡口坐船。那条记忆中的石板路很宽很长,青色的路面已经被岁月的风雨和来往的脚步磨得光滑圆亮,挑担子的、背背篼的在路上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石板上偶尔洒落的糟子夹着青草的芬芳,混着泥土的气息,在夏日的阳光和空气中发酵,飘散出或浓或淡的酒糟味。

顺着青石板路,我们照例要在侯崇德院子走廊的小商店停留片刻,将五分、一角的零钱换成糖果儿,剥一颗含在嘴里,轻轻的吮咂,慢慢的融化,让香味儿、甜味儿一直从口腔滑到心里,回味无穷。

穿过院子走廊,下面就是二郎小学了。两层立材教室矗立在土坝子和石砌土垒的高台上,木楼梯栏杆光滑的扶手在天井阳光的照射中反射发亮,平时书声琅琅的教室在假期中显得异常安静,往日喧嚣的操场除了两个孤零零的篮桩,在烈日暴晒下格外空旷。这个操场也是周围群众看坝坝电影的场所,傍晚时分教学楼高高扯起的白银幕、操场上长长短短的板凳、卖瓜子花生的吆喝声、呼朋引伴的喧闹声,至今还犹在脑海。

天益号的老街,是极有情韵的,青石板铺成的街面和一家挨一家的青瓦房沿着山脚顺势而下,一直延伸到河边。三两棵枝繁叶茂的黄桷树牢牢的扎根在街边上,虬枝苍劲,遮天蔽日。树下,几个老人躺在竹椅上,端着茶壶,摇着蒲扇,悠然自得。旁边的猫儿和狗儿也眯着眼睛,静静地趴在树荫中,慵懒又自在。

二郎滩老街石梯

越往下,台阶越陡,但丝毫阻挡不了我们欢快的步伐,只有那古老的盐号吸引了我们的好奇心。盐号古朴而沧桑,厚重的大门、古老的石兽、破落的柜台折射出往昔商贾云集、盐运繁忙的景象。盐号天井直射的阳光,愈发让里面更加的深邃和昏暗,正待跨过高大的门槛一探究竟时,“汪”的一声,一条拴着铁链的大狗狂吠而出,吓得大家飞也似的往下跑,不一会儿,大河、渡船就都在眼前了。

古盐号

对一个干山鸭子来说,河与船都是不常见的,兴奋之情可想而知。光着脚踩在细腻松软的河沙上,跳过去,跑过来,有时和伙伴们抱上摔上一跤,让自己与沙滩来一次最亲密的接触。跑得累了,蹲下来在潮湿的沙滩上打个洞,修个房子,或者捧一捧、抓一把河沙,让它们在指缝间慢慢地滑落,从拳眼里悄悄地溜走。站起身来,在河边一字排开,捡一块鹅卵石奋力漂向河中,石头蜻蜓点水似的,像一个个精灵,在宽阔的水面轻快的跳跃,灵活的身姿激起点点浪花,连成一串音符,消失在远处的水面,引来一阵阵喝彩。我的手艺是最臭的,往往“噗”的一声,石块便钻入水里,再也不肯冒出来,引起一阵哄笑,好在谁都不计较输赢,只是到现在我也没有掌握那样的技巧!坐船是大家最喜欢的,也许是耐不住我们的央求罢,也许是想让我们替他摇橹罢,也许是我们的到来驱散了枯燥罢,船老大在约法三章之后,终于答应了我们的请求。伙伴们一窝蜂地上了船,年少的坐在中间,年长的站在两边,胆大的刚刚把手伸进水里,立即遭到严厉的呵斥,于是赶紧缩回来,乖乖地呆在船里,听着咿呀咿呀的橹声,慢慢的划向对岸。两岸的峭壁、落日的余晖倒影在碧绿的水面上,“噗嗤、噗嗤”的划水声让深邃的河谷显得空旷而幽静,一两只白色的水鸟“嘎”地一声掠过河心,飞入岩壁的树林中,引起一阵骚动,半天回不过神来!河对岸,一条石径若隐若现延伸向高处,窄窄的台阶、光滑的歇位掩藏在荒芜的杂草丛中,一些杵钯钉钯留下的印痕清晰可见,诉说着当年川盐入黔的艰辛和背夫负重的劳苦,“好个二郎滩,四面都是山,天天背盐巴,顿顿菜汤淡!”的民谣又依稀回响在耳旁。

青年,酒镇是蓬勃的车间

东方风来满眼春,曾几何时,钻机的轰鸣、挖机的旋舞打破了小镇的宁静,顺河公路联通了山外的世界,二郎大桥畅通了川黔的交流。昔日父亲的食店、月亮坪的坝子、侯崇德的院子都不见了踪影,高大的厂房夹裹着浓浓的工业气息扑面而来,掩盖了往日乡村的田园风光。黄金坝、月亮坪的人家也四散开来,又不约而同地集合在车间里,在酒糟的芬芳、酱酒的香味中酿造、包装着蓬勃的生活。

春潮涌动的小镇,承载了太多本地人的希望,也吸引了无数外来者的目光,一拨又一拨的打工者从乡村赶到小镇,从农民变成工人,在早晨和傍晚的时光轮转中切换着身份。哥哥嫂嫂也一样,踏着时代的鼓点,放下手中的农活,到二郎滩租门面、开馆子,做起了生意。刚刚17岁的我也踏上了讲台,开启了人生的第一堂课。开放的气息对年轻人是一种强烈的诱惑,上课之余,我也会跑到二郎滩看一看,耍几天。哥哥嫂嫂租的门面在黄金坝厂区公路的一侧,对面是专事包装的黄成车间,上百级石梯子从车间门口直上延伸,连接着职工食堂、宿舍楼、半圆形的科研中心和黄金坝灯光球场。天还没亮,对面的车间早已灯火通明,三三两两、白色工装的姑娘们陆续来到厂里,在流水线上开始一天的工作;傍晚时分,一样帽子、一样衣服的白衣天使从车间里走出来,聊着、笑着,一股青春的朝气混合浓浓的酱味在空气中恣意流动、四处弥漫。

原黄成车间

“婚姻是今生的约定,前世的修行。”这句话在不同的人身上应该有不同的体会。也许是同行相斥吧,乡村学校里男女老师的组合很少,学校与酒厂联姻逐渐成了一种趋势,我也不例外。看到街上的同伴陆陆续续结婚生子,母亲也开始张罗着委托嫂嫂家的老亲娘给我介绍朋友。一到周末,我自然成了二郎滩的常客,下午常常跑到哥哥的门面前,远远地瞄着从车间里陆续出来的姑娘,期待碰到一个中意的对象。直到某一天,一个高挑削瘦、挽着马尾巴的姑娘从车间里轻快地跑出来,窈窕的身影像一块磁石,拉着我的目光渐行渐远,冥冥中似乎就有了一种注定。戏剧性的是,在老亲娘家,看到她进门的一刹那,我是如此的惊讶,世间居然有这样的巧合!在我一脸通红、语无伦次的南聊北扯之后,早早地结束了第一次见面。我甚至非常懊恼平时课堂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自己竟然会羞怯到如此地步。像普通的故事情节一样,在接下来的交往中,中午送饭,下午接送给了我表现的机会,只是有时送饭到她工作间的外面,免不了有人故意喊一声“xx,你的老师来了!”惹得她满脸通红地跑出来,接过饭盒,转过身、低着头飞快地走了,留下一脸囧态的我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结婚以后,我们在黄金坝灯光球场的宿舍楼分了一间十多个平方的小屋,客厅是卧室,阳台兼厨房,紧凑而温馨。一层楼上住着十来户人家,天不亮,楼道里次第响起开门关门、西西索索上班的声音;下午,阳台上总是锅碗瓢盆同时开火,联袂合奏一曲蜗居生活的交响乐。偶有空闲,邀上三两个好友,在斗室里小酌几杯,让醇厚的琼浆在血液里恣意流动,酝酿着生活的激情和对未来的憧憬。快乐,总容易让人忘记时光。从周五到周日,从复陶到二郎,在岁月轮回和异地往返中,厂车间的大门、黄金坝的石梯、中渡的小路、蜗居的斗室......都在我青春的岁月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剧作家廖一梅说:我们的一生,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我想,这对一个人、一个地方来说,大致也是如此,只是小镇愈久远,人已到中年。

中年,酒镇是短暂的停留

人到中年,故乡是永远的牵挂。每次节假日回去看望母亲,途经那个熟悉的小镇,在山水中找寻过往,在杯影里回味人生,都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酒因水而生。那眼汩汩清泉,冲破坚岩硬壁的阻挡,从崖缝地底奔突而出,遇寒冬而热气蒸腾、暖如春水,至酷暑则冰凉彻骨、清冽甘甜,晴雨不浊、四季不涸,成就一段掘地为泉、点化成酒的传奇。那条滔滔大河,谢绝千山万壑的挽留,从云贵高原呼啸而来,有时赤浪滔天、排山破谷、奔泻千里,有时碧水东流、婉转低回、绵延不绝,在蜿蜒盘旋之间吸纳山川灵气和日月精华,孕留下两朵惊世美艳的姊妹奇葩,留香溢彩,奔腾而去。“郎泉玉露千层出,赤液琼浆万壑来。”这一眼幽泉、一条长河,竟然在深山峡谷中不期而遇,在洞藏幽闭中九转轮回,酝酿出一坛坛浓郁醇厚的陈香美酒,让千山陶醉,万户流芳! 

镇因酒而名。自然给予这个小镇无比的厚爱,在依山傍水中形成了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景观。五老峰前,赤水河一路奔腾,淘尽千年往事;卧佛山下,观音院半壁悬空,祝福四季平安。天生宝洞,大自然鬼斧神工,上下一心贯穿天地;地留绝迹,二郎神匡世济民,左右两脚震动川黔。除了上天的垂赐,历史又赋予这个小镇太多的机遇,在岁月沧桑中创造了纯美浪漫、转折致胜的神奇。二郎赶山的传说、郎哥习妹的美谈,给小镇蒙上神秘的色彩;开仓分盐的壮举、郎酒犒军的盛情给小镇注入红色的灵魂。惠川槽房沉淀了农耕时代的勤劳朴实,老街渡口传承了四渡赤水的长征精神,转制改革激活了工业文明的开拓创新,让这座偏远的小镇,历史不老,文化长存。

水自郎泉成佳酿,风过二郎带酒香。”郎酒与小镇,像一对孪生兄弟,在风雨中相融共生,一边是发展,一边是依存;老街与新区,像一枚硬币两面,在岁月中相映成趣,一半是历史,一半是未来。只是,未来源于历史,终将成为历史;发展依托传承,必将超越传承。在这样的历史更迭轮回中,基础的深度、文化的厚度、精神的高度既能够托举一个品牌、一个地方在逆境中崛起、在竞争中超越,也能够催生出一种精神、一方文化在高山深涧中破土而出、熠熠生辉!

从这个意义上说,郎酒和小镇都是幸运的!赤水河谷的气候、天地宝洞的元素成就了郎酒酱香浓郁、空杯留香的特质;凤曲法酒、回沙郎酒的传统积淀了企业丰厚的技术;巴拿马的金奖、周总理的赞誉铸就了往日不俗的口碑;红花盛世、青花典藏创造了新时代响亮的品牌;“不怕困难,敢于胜利”的长征精神、“神采飞扬中国郎”的响亮口号,让郎酒人拥有值得骄傲的精神给养;山的刚健、水的绵韧赋予了郎酒人淳朴坚韧、包容创新的人格魅力,使郎酒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占据一席之地,在创造百亿奇迹的同时,培育了彭追远、汪俊林等企业家和杨大金、沈毅等能工巧匠。

但幸与不幸,从来没有清晰的界限,兴与不兴从来没有绝对的因果,所有的得和失、成与败都会在日积月累中,如期而至!对基础的漠视,对欲望的放任,都将推动风险从量变到质变转化,让一次偶然产生的“蝴蝶效应”,成为压垮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因此,尊重自然、善待自然,在保护中开发,在建设中发展,让天更蓝、山更绿、水更清,小镇之根、郎酒之魂才能永固。尊重历史、传承历史,在思想引领、文化浸润、精神感召和人性关怀中,让高层具备战略视野,中层具备工匠精神,基层具备主人意识,自上而下凝聚形成对产品、地方和事业的高度认可,真正达到内心认同、利益共同、力出一孔、利出一孔,最终才能行久致远,决胜未来。如是,小镇之幸、人民之福,善莫大焉!

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在风云激荡的沧桑岁月中,无数的人和事都在书写或创造着历史,只有那坛洞藏的老酒,在深山幽谷中,遗世独立,历久弥香!

注解:

1、“天生宝洞,大自然鬼斧神工,上下一心贯穿天地;地留绝迹,二郎神匡世济民,左右两脚震动川黔。”

二郎有贮藏郎酒的两个天然溶洞,称为天宝洞、地宝洞,天地宝洞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中间由一个空洞相互联通,可以直接上下;在二郎美酒河和习酒镇二郎庙的石板上,有两个巨大的脚印,传说是二郎神为了造福川黔两岸人民,下临凡间,赶石造桥留下的脚印。

2018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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