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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乡村情结

 古蔺同乡会 2020-07-03


我的乡村情结
王安兴

现在而今,许多人都以脱离了农村为荣,哪怕搬到乡镇集居点,都十分高兴。更别说那些拥有城市居民户口,在县城、在市区、在省会、在北上广一线城市的居民,那份儿自豪与得意,很多时候是难以用文字形容的。粗俗的人会骂: “装屁眼儿疯,拽啥子拽?”文雅人会引经据典说: “往上查三代,你家不照样是农民?”
由此,不禁引起了我的一段思考,也生发出一些格外的话题。
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进步,进入农耕时代,便出现了集群、部落,进而发展为围城、集市,而人口的集中与资源的集合,优势便逐渐凸显出来。城市占据了肥田沃土,开发出便利的交通。而未入潮流的散居人口,则停滞于荒僻山野或贫瘠地域,渐渐地,就有了贫富差别,也有了贵与贱的区分,再后来,更有了尊与卑的定义。
其实,这些社会现象,是历史的必然。而人们心理的变化,却说不清、道不明。
早期不说,仅五十年代、六十年代,乃至七十年代初,城乡就出现了明显的差别。城里人穿着“撑抖”的衣服,捏着硬纸板做成的《居民户口粮食供应证》,目不斜视的从赶集的农民身边走过,少见世面的农民,如果来不及让道,或者茫然的东张西望,或许被骂一声: “农Kao、农二皮”。如果农家子弟考学、当兵,有了出息,安排了工作,端上了“铁饭碗”,那则是某些农户的风光和炫耀的资本。农民出身的小子,可以成为城市居民的“乘龙快婿”,城市居民的千金,可以成为寒酸农户的“玉池夫人”。
贵与贱,尊与卑,随着改革开放,随着“打工”潮流,随着“城镇化”,逐步改变了格局。城市不再是人们唯一的向往,乡村也可能是人们不断的期求。
而今,走在古蔺县城大街上,或步入居民小区,如果不仔细观察牙齿的洁白程度,或不认真聆听说话的口音,你可能会分辨不出“城里人”和“农村人”。
不过,从一些生活细节,饮食习惯,行为举止,还是可以看出端倪。
比如我,大概就是前面提到的“卑、贱”者。

十多年前,参加过一次教学研讨会。在古蔺中学的会议室里,一位从成都来的女教研员,坐上主席台,说起了开场白: “很高兴来到这里,……古蔺山青水秀,鸟语花香……” 那是寒假期间,坐在靠窗的我,向窗外一望,天空飘着稀疏的雪片,打破了古蔺城里“不见雪”的传说。山,的确是青的,当时的水,也是秀的。但“鸟语花香”这个词语,真的不应景,或许是那老师喜欢运用成语,一时口误罢。至于“历史悠久,人杰地灵”,恐怕也是一些文人墨客的顺口溜。
不过,我却无法否定,我有一种情结,那就是对于古蔺,至少是对于老家农村的不舍与怀念,至今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我喝过那里从大山深处涌出的清泉,吃过那里田土长出的谷物,更细细咀嚼过那山坡林地出产的野生果蔬。
每年的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山野之中可供食用的东西逐渐长大,成熟。年青力壮的我们,也许是当年饥荒的难熬,也许为当今食物的疑虑,总要在恰当的时候,转转山岭,钻钻树丛,去找一找那些不齿于人的“草头木根”,甚至还把它们美其名曰:“ 山珍美味”,还比别人早一点“窃已啖之”。

野芹菜(一种水草)、黄秧苔(湿地植物,味酸)、野百合(块茎)、野山药红籽(火棘果)、毛刺梨等等,这是饥荒年代的“代食品”,味道很差,难以下咽,这里也就不再说它们了。
一些野果,比如樱桃、毛桃、猕猴桃、栽秧泡儿、大米泡儿、黄泡儿、乌泡儿、桑椹、马桑泡儿等等,不完全能充饥,许多时候也只有弄点塞到嘴里,尝尝鲜,解解渴而已。那马桑泡儿,鲜红的或乌黑的,果粒饱满,色泽诱人,但如果吃多了,轻则中毒,要用猪屎化水灌服催吐。重则危及性命,或造成脑神经损伤,留下后遗症。
除此而外,还有没有值得一说的东西呢?当然有,这恐怕也是我曾经采摘最多,或还没吃厌过的物品。
甜葛粉,又叫葛根粉,现在市场上有卖,几十元一斤,但那成份的纯度,是不是假货,真的说不准。而正宗的葛粉,来之不易,从挖掘到成粉,是很费力气的,工序也比较多,我这样的外行,也只能不劳而食,往往用几包烟钱去兑换它。
野生菌,土话叫“菌子”,夏秋季节,钻进青杠林里,可以选择性的采摘。无毒的,尽管采来几大背兜,晒干几大斗筐,吃了没事,而且觉得味道鲜美。但是如果不小心,误食毒菌,则会要命。所以要认准,宁少勿滥,不是随便可以采摘的。


苦笋,即苦竹笋,现在有人工专门栽培的,而在早些年代,就只有零零星星野外自然生长的。
因为它的味道偏苦,好多人不喜欢吃。
生产队一家人户的山林里,就有一小片苦竹林,他们家也不喜欢吃。苦笋长出来的时候,一些人暗地或公开的去掰,也不会被骂,反正那竹子长大后也没啥用,所以无所谓。我知道那东西虽然有点苦,也正是那苦,才具有清热降火的功效,而且只要会烹调,味道还是很鲜美的,肉汤里有了它,可以几天不馊。因此,我也去掰过几次。
第一次,拿不准主人家的态度,所以就把掰来的竹笋装在麻袋里,搭在背上往家走。没曾想,在路上竟然碰上了竹林主人家的儿子小陈。刚要擦身而过的时候,他闻到了苦笋散发出来的气味,便说: “老师,你掰苦竹笋呀?”我点头说: “啊、啊”   。
他当时没问,我也没说在哪里掰的苦笋。我若无其事,大大方方地打开口袋,挑了几根最大的递给他。小陈眼前一亮: “老师,你这竹笋好安逸咹,这么大根!我家竹林里找不出这么大的。” 说罢,摇了摇头,说: “这东西我们吃不来,苦求得很。老师,你去看我家竹林里有没有,如果有,你各自去掰。” 我差点笑出声来,也含糊其词说: “要得,我哪天去看看。” 他当时还不知道我已经先斩而没奏,还用手指着他家竹林的方向,告诉我从哪里钻进去,从哪里走出来。还特别嘱咐我说,高岩陡坎,乱刺很多,注意安全,别挂破衣服,小心蛇、虫、马蜂,最好戴上草帽,等等等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按照他的指点,深入林中,每次都收获满满。这让我想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成语,也明白了我碰见他的那一次,只是在林边掰了几根,顶多算“顺手牵羊”,还不足以追责。但现在想起这事,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仅管在我们当地,只要是野生东西,比如竹笋、菌子、蕨苔,都没论是哪家的,外地人也可以来采摘,但没事先征得别人同意,总有点不好吧,尤其是像我这样还自诩有点文化的人。所以,在后来的若干年,我就没去钻人家的山林,想吃的时候就直接告诉人家。收到别人送来的东西,也总要表示点谢意,不能把这种事干成行贿受贿,大伙说对吧?

蕨苔,也是我的压轴话题,可能说得啰嗦一点。
前几天,因为堂弟去世,我们全家都去了老家悼念。
女儿王燕在附近的山包上发现了蕨苔,顺便摘了一把,拿回家弄干,然后炒好端上桌,她妈妈直说好吃。边吃边议论,不知老家的山上,现在还有没有蕨苔。并准备第二天开着车去,好好地捞一些回来。
为了不跑空路,还是先给老家的四婶打电话了解一下。四婶回电话说,现在已经很少很少了,当地人说吃了要遭癌症,都没去打(采摘),倒是其他地方的人来打得多,现在既使有,都已经老了。没曾想,三婶知道了,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到处转了转,也不知费了多大功夫,打了一大把回来,还让侄儿媳妇骑车给我们送来,又连续吃了两顿,剩下的暂时存放起来。其实,这种东西超市也有干货卖,28元一斤,是从贵州收购来的。我们一直把它作为美食,没去研究过它的什么什么价值,只要可口就行。
乡村野外可以食用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且与大篷里催长出来的,不可同日而语。
乡村,现在变化很大,各方面都好了,真正恢复了青山绿水,在一定的季节,不仅有鸟语,还有花香。虽然离开乡村好多年了,但乡村情结却始终伴随着我,甚至越来越浓……
二零二零年四月写于古蔺县城

文| 王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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