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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洁冰

 静思斋012 2020-07-04

在故乡的场域中沉思与穿行

王雅萱

对作家李洁冰来说,2011年是一个有些特殊的年份,小说《天堂入口》被《小说选刊》、《作家文摘》选载,一批作品陆续在《钟山》、《北京文学》、《阳光》等面世后,中篇小说《魑魅之舞》(2011《钟山》第六期)亦是去年的重要收获。这部小说跟她以往的创作风格有了明显不同,思考更深遂,文字背后的信息内涵也更芜杂。业界有评论认为,这标志着李洁冰个人叙事风格的确立:即民俗地域氛围里的个性化人物语言,带有文明反省意味的小说叙述语言,历史、人性的追问,追索式的叙事……让人觉得她作为一位个性与风格化作家在江苏文学方阵中的辨识度。与十年前她的短篇小说《乡村戏子》(《新华文摘》2002第二期)相比,在文字的唯美及空灵感中,似乎有了更多的厚重。文路跋涉十余载,李洁冰在发表并出版了近百万字,拥有两部长篇小说,一部中短篇小说集,包括签约江苏省作协重点扶持作品、获市“五个一”工程奖等奖项后,其创作心路有了怎样的变化,一个阳光的午后,记者采访了这位集中国作协会员、连云港市作协副主席、《连云港税务》副主编于一身的女作家。

在寻找中不断发现自我

    问:还是先从《魑魅之舞》说起吧,它跟《天堂入口》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前者至少有一个案例,一个在底层大背景下衬托的完整故事,很耐读。但《魑》的结构,是一根主线连缀着若干碎片,时空感,历史的纵深感都较强,很难一口气读完,想知道你的写作初衷是什么。

    李洁冰:《魑》从类型上,跟我的另一个中篇《渔鼓殇》(《十月2009年第四期》都属于寻找系列。作为无神论熏陶下长大的一代人,我们的传统知识结构先天性断裂,除非你不思考,否则面对这样一个失范的社会,总会感到迷茫。《渔鼓殇》写的是传统艺术在现代社会不可挽回的、濒临灭绝的命运;《魑》则试图通过对一位四十年前做了巫婆的乡村女人的寻找完成现代人对神性的追问。其结果自然是幻灭的,因为你什么也找不到。小说的结尾,我写了这样一段话:“天还是没有下雨。龟裂的田畴像一幅水印木刻铺陈在那里,不需要任何点染,逼真得异常的残酷。”就是现实在一位神性缺失的现代人眼中的变形投射。

    问:这样的寻找情结,是在怎样的创作心态下形成的?面对着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人究竟是越活越明白还是越活越糊涂了?

    李洁冰: 2010年从鲁院研修回来后,有段时间我陷入了困惑。就像原先做一道菜,热油一炸下了锅,简单,快捷。想法多了,反倒挺纠结的。北乡是我母亲的生命出发地,它狭义的概念,应该是指赣榆北去几百平方公里,与鲁东南接壤的大部分地区,据说春秋战国时期,那里属于莒子国的领地。2010年秋天,我去那里走了一遭,回来后写了系列散文《北乡六章》,其中《母亲的北乡》发表在《文艺报》上。此后又写了《魑魅之舞》,它是我在时空交错、虚无与纠结并行的多重语境下诞生的,气场直接源自那片古时莒子国的领地。人的这种寻找情结,自有人类伊始,就一直存在着。在北师大新近一期对《钟山》的评刊上,我看到对《魑》的点评:“……值得注意的是,作者的语言也和内容一样具有一种杂糅的特征,乡土俚语和现代元素犬牙差互,一边撕咬着,一边凝固成一座混搭的现代雕像。”很高兴他们看出我的用心,也希望更多的评论家关注到它。

“与其诅咒黑暗,不如点燃腊烛”

    问: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新近出来的作品跟你早期的,甚至两三年前比较,有了不小的变化。早期有超越烟火气的空灵感,后来更多是对苦难与现实矛盾的批判,笔调冷峻,涩重,而近期的文字则温和了许多。这其间的创作心态是如何转化的?

    李洁冰:你的观察和点评都是精准的。十几年前我在岸上,无知者无畏,似乎什么都信手拈来,文字确有着天马行空的从容。这些年我在生活的海里,时有迷惘,自然想发出一些生命个体的声音。八十年代以降的文学思潮中,一个重要特征就是文学的审丑。比如余华、莫言、刘恒对我都有影响。总觉得苦难铺陈得越多,越显得有力度。我的首部长篇小说《青花灿烂》在《钟山》发表时,结尾写的是女主人公站在一堆废墟上,重新坠回生活的原点;长篇小说《刑警马车》,以及签约作品《校官的儿女》里,也表达过类似的愤怒或无奈。而作家出版社推出《青》全本时,我修改了结尾:“青花朝远处望过去,天边的车流像蚂蚁似的蠕动着,她的心底再次涌起新的希望。”这一改动,折射出我整个创作心态的变化。索马里裔加拿大歌手柯南说过:“与其诅咒黑暗,不如点燃腊烛”,深得我心。

    记得有一次在公园里看人打太极拳,当时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屈膝,抱头,下腰,一次次一低下去,再弹回来,像极了我们的民族性格。很多时候,你会发现,支撑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生命基因,在民间。所以在投给《十月》的短篇《墙上的庄稼》里,我写了一位进城的乡村老人,在离开土地后,每天在小区的杂粮店里拉着小曲,依然做着他的庄稼梦,让人在酸楚中触摸到生活的温暖。

“负责任的书写态度及相应的社会承担”

    问:与一般女作家相比,你的创作场域并不局限于爱恨情仇,家庭伦理这样以女性见长的题材,而是有着广博的人文底蕴,现实或历史的,包括人性深层次的解读,这种风格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李洁冰:在鲁院进修的时候,有同学说,我是班里唯一一位在文字上看不出性别的作家,我把这看成对我的褒奖之语。施战军老师点评《青》时也说过,“作者基础好,胸襟点撒得开,是很特殊的例子”。而谈到家国情怀,又不能不提到我的父亲和几位兄长,他们都是这个时代具有独立思考的知识分子,对我的影响不可谓不深。我喜欢思辩型的作家,像妥思妥耶夫斯基,帕慕克、卡尔维诺、龙应台,韩少功多属于这种类型。很多时候,我更多着眼于“写什么”,而非“怎么写”。在感性中思辩,是我的兴趣之所在。有人这样定义创作:“1、源自生命自身的倾诉欲望;2、负责任的书写态度和相应的社会承担;3、独特的叙事策略。”我认为,在完成倾诉欲望和文本建设后,社会担当应是写作的至高境界,它决定一部作品是否具有强大的精神内核。哪怕文字对现实的影响力是薄弱的。我去年的另一个中篇《借力时代》,写一位业务精英毁于官场潜规则的故事,它依然传递了我对现实的观照。我喜欢自己的文字充满烟火气。

    问:这个时代的文学写作,似乎已从精英回归大众了,每年有上千部的作品出版发行,你认为决定一位作家能够走多远的关键因素是什么?

    李洁冰:思想。创造性的发现,对世事的洞察、思考和保持独立的判断,是决定一位作家境界的重要因素。我愿为此付出努力。

    问:在多元的价值观左右现代人生活的今天,码字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除了写作以外,你还有别的爱好吗?对创作有何新的打算?

李洁冰:呵呵,我可不是苦行僧。但与今天的许多人相比,我的爱好不算时尚。比如喜欢传统戏曲。曾在网上购过一套京剧音配像光盘,囊括了四大名旦,四大须生等大约几百部经典曲目,由此,我想打开对中国传统美学认知的窗口。其余时间,读些文史哲类的书籍,或看看足球赛。我正处于创作的成熟期,以后拿出来的每点东西,都会有自己的思考。至于计划,还是看作品吧。

(责任编辑:王军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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