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三姥娘

 家在黄岛 2020-07-10
 
三姥娘
文/刘润爱

我们老家称呼姥姥就是姥娘。幸福矫情地喊一声“姥娘”,对每个人来说都不会是奢侈的事情,但我从小喊“姥娘”这个带着满满的温暖的称呼时,总是要在前面带个“三”,因为我的亲姥娘在我还不满一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记忆中的姥娘是娘的三婶,所以我们兄弟姊妹都管她叫三姥娘。

三姥娘是一位身材矮小、瘦弱、心地纯朴善良的老人。

记得娘在世时告诉我们,我们的姥爷去世的早,撇下了姥娘和三个闺女,娘和大姨小姨没一个成人的。那个年代,家中没有男劳力日子是过不下去的,何况我姥娘的娘家人都闯关东去了,压根联系不上。三姥娘就让姥娘带着三个闺女和他们一起过日子。但时间不长,姥娘又病逝了,于是,我娘和两个姨就完全成了三姥娘家的家庭成员了。三姥娘家有三位舅舅,大舅比我小姨还小一岁。就这样拖儿带女的一家八口人,可想而知日子过得有多紧了,但娘说,从来不曾听三姥娘抱怨过,更不曾对她们姐妹三人另眼相看过。


娘对我们说过,打小家里有口好吃的,三姥娘总是先给小姨吃,其次是我娘和大姨,三个舅只有在一边儿看的份儿,大舅和小姨年龄接近能耍上一块儿,常常跟着小姨沾光,蹭点儿打打馋虫儿。吃东西是这样,但干活就不这样了,虽然是舅们小,但三姥娘说他们是男人就得多干,所以家里的活计都是三姥爷带着三个舅干,因娘和大姨都裹了小脚,在三姥娘的娇惯下,俩农村丫头却从未下过地。至于小姨,三姥娘不但不让她干活,还送她去学堂识字。后来,小姨分别在村里、乡里当过妇女干部,再后来全家人跟着小姨夫去了哈尔滨锅炉厂当了工人,至今还居住在哈尔滨,退休后生活很幸福,可以说小姨一生的幸福生活都起源于她会读书、能识字。


我娘长到十八岁嫁到了我们村。娘说,出嫁时三姥娘一直在一边抹眼泪,她老人家直到去世都觉得把我娘嫁远了,因为距离远,所以三姥娘对我娘格外牵挂。大姨嫁的是当庄,每当三姥娘想我娘了就去大姨家里抹眼泪,反复唠叨着后悔把我娘嫁远了,经常催我三姥爷去赶市美集,主要是去看看我娘,打听一下我们家里的日子。


三姥娘牵挂着我娘,也记挂着我们兄弟姊妹几个。小时候记忆中只要三姥爷来赶集,我们就有好吃的了。瓜果桃李、饼干、桃酥在那个时侯真是稀罕珍品、上等美味了。娘每次都把三姥爷带的这些好东西分些给我们几个叔家的兄弟姊妹,那时候我们老不高兴了,我们三姥爷的东西怎么能给他们吃呢!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们小孩子想点儿好吃的真是想疯了,正因为三姥爷经常来送好东西给我们吃,以至于我们一见了他老人家就想好吃的。三哥甚至闹出了笑话,那次在集上,三哥一下子就看到了三姥爷,不假思索就喊道:“姥爷,我馋。”直到现在,我们一大家聚在一起,在孩子们面前还经常拿这事说笑。二哥绘声绘色地说,三哥自豪地哈哈笑,小孙女就在一边模仿着三哥的样子“爷爷,我馋。”一大家人就笑成了团。


那时候,我们总觉得三姥娘家很富有。因为不仅仅三姥爷总会不间断地给我们送来好吃的,每当逢年过节去三姥娘家时,好吃的也特别多。米包、豌豆黄、红豆包、煎茄合、煎萝卜合……特别是过年去三姥娘家,三姥娘一定是会管我们一顿肥肉的。长大后娘才告诉我们,三姥娘都是把过年的肉留着,专等我们和大姨小姨家的表兄弟表姐妹们正月初二去吃一顿,舅们家的表弟们是捞不着吃的。平时我们跟着娘去,三姥娘也总是把粗粮细作都做成可口的饭菜给我们吃。

小时候去三姥娘家最有诱惑力的就是秋后和过年。过年为了吃肉,秋后则是为了吃柿子。三姥娘家院内种了一棵大柿树,每到秋后,黄橙橙的柿子挂满枝头,除了掉在地上捡起来的,满树的柿子三姥娘他们一个也不舍得摘了吃,都是等我们去了摘下来分给大姨、小姨和我们家。树上剩下几个不是很熟的,三姥娘说等熟了再摘下来给舅们家的表弟们吃。摘柿子时三姥娘总咕哝,早知道有这么一大堆馋虫子,当初院子里就该全栽上柿树。


小时候为了能跟着二哥三哥去三姥娘家摘柿子,我得提前好几天贴乎他俩,认真写字和听我娘的话,这样,他俩就会领着我去。每次去,娘都买点肉让我们捎着,回来时都是挎着一篮子柿子。二哥三哥轮换着挎,我空手跟着走。为了减轻疲劳提高速度,二哥编着顺口溜让我和三哥一起说:“大舅大舅,给俺的柿子送您的肉。”为了哄我,他们都是快走出一截路蹲下对我说,撵上就给我柿子吃。我就信以为真,忘了疲劳,使劲地撵上去,但刚撵上他们又跑一截路到前面去了。这样三跑两撵的就到家了。慢慢地我就明白了不到家见到娘,我们一个柿子都不能动。娘会把杮子分给我们一人两个,其他的给爷爷奶奶一些,再分给叔家的和邻居家的孩子们一些。直到现在我们兄弟姊妹几个一直对柿子有一份特殊的温暖的感情。每年秋后,大姐都会把用心捂熟的柿子捎来给我们吃。只要聚在二哥三哥家吃柿子就会说起小时候的事。

我读初中时,三姥娘得了病,在我家治病住了多半年。记得那会儿一放学我就急匆匆往家赶,为的是每天看看三姥娘。病重无法医治时,三姥娘非要回她自己家,因为路远又要上学,自此,我再也没能见到我的三姥娘。


三姥爷和三姥娘去世后,我大舅和大妗子自然地接替了三姥爷和姥娘的任务,大舅来赶集送好东西,去出门时大妗子做好饭给我们吃,秋后给我们留着柿子。

现在,只有小姨和三个舅还健在。大舅还经常去赶集,中午就到我大姐家吃午饭、歇脚。隔几年也去趟哈尔滨看小姨,我们兄弟姊妹每年都去看舅舅们,表兄弟们也不时来胶南看我们。大家在一起最多的话题就是说小时候的趣事,我们和舅们、表兄弟们一起说起往事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不觉早已不带“三”这个字了,直呼姥娘了。这称呼,幸福矫情,从儿时一直温暖到现在,直至永远。
刘润爱,黄岛区第二实验小学工作。喜欢读书、喜欢写文章、喜欢孩子们的阳光笑脸和欢声笑语,因为心在教育。喜欢城市阳台、喜欢大珠山,因为家在黄岛。
 
投稿:jiazaihuangdao@163.com
编辑:jing1qiu(静秋)
校稿:香雪若兰(培蕊)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