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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麦场上

 家在黄岛 2020-07-10

文/陈刚

樱桃红了,麦杏也在慢慢变黄。金灿灿的麦穗沉甸甸地压在麦秸上,麦收即将拉开帷幕。

直到现在,我还时常想起打麦场上那新鲜的麦秸散发出的淡淡的清香。那夜晚昏暗的灯光下,脱粒机的轰鸣声,还有我儿时的玩伴,在麦垛之间穿梭的嬉闹声。

准备打麦场是庄户人在割麦前必须的工作。那时候生产队会分给每户一小块地方,用于制作打麦场。制作打麦场是一项繁重而细致的活。需要用镢头一点点将凹凸不平的地面刨起来,然后整平。再泼上水润一润,稍微晾干后,碌碡就要登场了。碌碡是一个一百多斤重的石柱,一头稍粗,一头稍细,为了转圈有一定的弧度,表面是光滑的。两头各有一个小孔,好放上木柱,木柱是用一个半圆形的铁把连接,拴上绳子,用人拉着压平打麦场,有点像现在的压路机。

一百多斤重的碌碡在松软的土地上滚动是沉重的,只一小会儿,汗水就湿透了爸妈的衣衫,但他们仍在坚持着。因为这一季的小麦要在这上面脱粒和晾晒。碌碡在一圈又一圈旋转着,松软的土地渐渐被压的平实,表面也变得光滑了起来。


      碌碡终于换来了丰收前的喜悦。

但丰收的麦田并不代表已经收获。每到麦季,庄户人与天的斗争,与时间的赛跑一刻也没停止过。夏天炙热的太阳,仿佛一个晌午,就将小麦的麦穗晒低下了头,如果不及时收割,麦粒就会爆粒在麦田里,造成减产。更让人伤心的是连阴天,连绵不断的小雨会让地里的小麦无法收割而发芽。或者已经脱粒的小麦无法晾晒而发霉。

麦收的季节一刻也不能耽误。 如果你正在外地求学或上班,这时候,你已归心似箭了。家里的小麦正在等着你回家帮忙抢收。

突然在某一个夜晚,打麦场上热闹起来,白天收割的小麦陆陆续续运进了打麦场。千瓦灯泡高高挂在竖起的简易灯杆上,照亮了黑暗的打麦场。打麦场上人头攒动,人声鼎沸。脱粒机也已经拖到了打麦场上。那是一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一个生产队只有一台脱粒机。高大的脱粒机被淹没在一堆又一堆的麦垛里。收割劳累了一天的庄户人并没有停下来休息。今天收割的小麦,必须在这个并不安静的夜晚脱粒,不管干到深夜几点。

说话声,讨论声,因为插号而发生的争吵声,在这个夜晚从来没停止过。机器的轰鸣声也响了起来,淹没了各种嘈杂声。乡亲们在机器的旋转中安静下来,开始互相帮忙,形成一个无形的传递带——传递铡下的麦头,往投料箱里送料,兜接脱出的麦粒、装袋,挑走麦秸草……不管临到谁家的小麦脱粒,一切的前嫌都会化为乌有。紧要的是一定要保证机器的正常运行。

打麦场上热闹的气氛,也挑动了孩童们的快乐神经。灯光下,孩子们玩成一团。原来寂寞漆黑的小乡村,变成了一个明亮欢快的乐园,原先空虚无所事事的夜晚也彻底地充实起来。

即使再贪玩的小孩,也能找到干活的乐趣,充麻袋装麦粒是小孩的活,压草垛,也是小孩们乐意干的。脱了粒的麦秆草被大人们一层层垒了起来,越来越高。这时,需要小孩们上去压垛了。大人们会把小孩抱到上面去,松松软软的麦秆垛,是孩子争先恐后想去的地方。但是,并不是每个孩子都有机会,得勤快又能干还得灵活的孩子才能上去。

夜色的深沉无时不在挑战着孩童们的耐性。随着脱粒机吐出的麦秆草的增多,一座座草垛像一个个碉堡在打麦场的周围树立了起来。转眼间,天性贪玩的孩童们脱离了大人的视线,奔向各个草垛间,找寻原本属于他们的乐园。麦垛的缝隙成了他们的藏身之所,捉迷藏的游戏在这些时明时暗的角落里轮番上演。打麦场旁边黑黑的玉米地里,是孩童们禁足的地方。但是,黑暗中的小昆虫,却因为光线的吸引纷纷冲出了黑暗,投入本不属于他们的光明。

夜色笼罩着打麦场,浓浓的雾气在麦秆上形成了水珠。在机器的轰鸣声中,大人们呼喊孩子回家的声音时隐时现。已经是凌晨,兴致仍在的孩子们恋恋不舍地跟随大人陆续离开。这一家打麦场上的人渐渐少了,而另一家打麦场上的机器声仍在继续……

也许,这个夜晚对有些庄户人来说,已经没有睡觉的时间了。但是到了早晨,昨天的一切,今天仍然在重复上演。打麦场上,孩童的欢笑也仍在继续。庄户人就是这样,重复了一年又一年,打麦场上的喧闹声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作者简介

陈刚,家住隐珠街道辖区。总是把疲惫和忧伤写成浪漫,把无奈与纠结变成音符,这样,信念不会在疲惫和忧伤中磨灭,心不会在无奈与纠结中死亡。

投稿:jiazaihuangdao@163.com

编辑:shitoulpr001(若兰)

校稿:裴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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