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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 JIA ZAI HUANG DAO | 家在黄岛 |  李大胆本名叫李启文，从辈分上论我称呼他大爷，只因村里的老人几乎都有外号，彼此叫外号也不介意，所以他的真名也就渐渐被人忘却，只剩“大胆”了，他也乐得这样，似乎这一称号，最能显示出他一生中最光亮的一面。
在我小时的印象中，大胆大爷人长得不高，用村里人的话说长得像个炮似的，且一脸麻子，最不忍直视的是麻子坑里还长了一些疙瘩，那真叫一个丑。丑归丑，人却结实，性格也好，还会讲故事，又不怕鬼怪，是我们这些小孩心目中的英雄。据村里的大人说：大胆大爷虽说长得磕碜，却是周围十里八村的名人——老老少少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这全凭大胆大爷的一手石匠绝活：别的石匠攒的石磨不顶用，而他攒的石磨又快，用得时间又长。
大胆大爷凭着自己的绝活，用褡裢背着一锤、一长攒、一扁攒，走遍了十里八乡，吃过了百家饭，见过了世面，锻炼了口才，走惯了黑路，也练就了自己旷世奇胆。
 小时候听大胆大爷自己讲：有一年冬天，他在大营村给一户赵姓人家攒完了石磨已是上灯时分，赵家人热情，加上十杆子够不着的亲戚关系，非要留他吃后响饭，看人家真心实意，自己也不好推脱，就留了下来。吃完饭，啦上两句大呱，哈上几碗大叶子茶，月亮就上到第七根窗户棱了。（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农村计时的一种方法，放到现在估计是晚上十二点以后） 看看时间已是不早，就拾掇东西往回走，赵家人知道他胆大，走惯了夜路也就不强留。大营到俺村的这条小路足有八里地，经过的林地多，过去夜行的人就碰到过鬼火和挡，据说人碰上挡后只能在原地转圈是走不出去的，只有等到天明。大胆大爷不怕这些，按他的话说就是：信神有神在，不信如泥块。 但他怕马虎，就是现在的狼。这不，等他走到魏家湾村东的一片大血林，也就是现在说的墓地时，怕遇上马虎，提前把钢锤和长攒一手一样，握在手中踩着厚厚的树叶往前走。过去的冬天雪多，树叶都上了冻，踩在上面嘎吱嘎吱响，人在前面走好像后面又跟了一个人，走惯夜路的大胆大爷是不怕这些的。 当他走进血林半里地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女人幽幽的喊声：大哥背背，大哥背背！根据经验，这游丝般的声音不像平时经常见到的话皮子（一种像狗似的动物，会模仿人说话），他就借着月光，回头一看，见三步之外跟着一位古代装束的女人，看不清面目。大胆就是大胆，大胆大爷遇事没慌，随口说了一句——上来吧！运足了浑身的力气，回身就是一锤一攒。接着头也不回，撇了搭子，撒腿拼命往家窜，等跑回家，叫开门，浑身像水洗一般，身上的棉袄都能拧出水来。 话说大胆再胆大也是惊得一晚没睡。躺在炕上，翻来覆去考虑到底遇上的是个什么怪物：话皮子吧不能像人，人吧也没有那么硬，老是觉得是个心事，等到天明，就叫上临墙的大哥和他儿子，三个人又去魏家湾血林。顺着昨晚的脚印找了一遍，也没看到有什么东西。三个人又到了大胆大爷记忆中挥锤的地方转悠了几圈，才发现了毛巧：在一块女人墓碑的后面，有一道足有一指深的沟，是新茬，估计是被大胆大爷那一锤一攒耕出来的，足以看出大胆大爷力道之大。 
此事在村里传开以后，有点道行的老人就给出了解释：说这个女人死得冤，想找一个替死鬼，多亏大胆胆大，给了她一锤一攒，不然的话一旦背上，就会压死在碑下。
这档子事一出，大胆大爷很长一段时间没去外村干活，窝厝在家里吃了半个冬天的汤药，算是补补吓跑的阳气。
常言道：好了疮疤忘了疼。翻过年后随着春天到来，大胆大爷已完全恢复了元气，又开始零星地去外村干活，开始了他的夜行之路。
转眼麦收结束，家家户户都忙着推磨吃新面。大胆大爷的活忙不过来，就带着自己的儿子一起干，一则添个帮手，二则希望把自己的绝活传给儿子。这天爷俩在凤墩村攒完石磨，已是上灯后一个时辰，见天色不好，爷俩就收拾好东西，后晌饭也没顾上吃，收了工钱，戴上苇笠披上蓑衣急急忙忙往家赶。 刚过湾东，离家还剩不到三里地，老天爷就电闪雷鸣下起大雨。夏天的雷雨来得急，下得大，大胆大爷叫雨淋急了，不管有没有路，领着儿子，深一脚浅一脚想从陈家小庄的血林穿过，刚走进几步，天一打闪，就听一个男人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大喊一声：我看到你了！他儿子吓得一腚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大胆大爷这次没有害怕，他听出是真人的声音，因为这声音亮而厚。他仔细听了几句，辨清了方向，借着打闪细一看，见是邻村精神病人陈瘸子站在个坟头上吆喝。 看看自己的儿子被吓得坐在地上真是又气又笑，大胆大爷把他从坟上拽了下来，拍了他一巴掌，拉他走时才弄明白：陈瘸子也是省近路，跑到这里磕了一跌，要饭杬子就滚了，下着大雨，伸手不见五指，只在打闪的时候才能看到自己的杬子于是就看到一次叫一声，害怕自己的杬子跑了。哈哈……真是巧事碰多，这次如果不是大胆大爷碰上，换成别人不昏也得吓个半死。 大胆大爷成也大胆败也大胆。一次村东边的河里发大水，从上游冲下来不少木头，别人只是站在岸上眼馋，大胆大爷不管这套，总觉自己会水，没考虑自己年纪已大，腰里拴上根绳子就下去了，不想上游冯家坊村的木桥被大水冲断，像一列火车，顺势而下，在岸上众人的大喊声中，大胆大爷没有躲闪的机会，就被木桥撞进水里，去了大海……
大胆大爷走了以后，我们这些常听他诌瞎话的孩子，很长时间没有缓过劲来，觉得大胆大爷除了不怕鬼怪，再有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就好了，再变回来给我们诌瞎话。村里的大人却不这么想，他们除了叹息外，说得最多的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千万不能要的！ 文/李同胜：60后。现就职于黄岛区第六中学，平时爱好摄影，对自己的要求是：遵从内心，顺应自然 图/牛鸿志：教师。作品曾获第十届全国美展山东展区优秀作品奖。山东省青年画院画师。 主播/石头哥：本名赵磊。黄岛人，教育工作者。给灵魂片刻自由，用声音触摸心灵，期待读到您的故事... ...  投稿：jiazaihuangdao@163.com 编辑：jing1qiu（静秋） 校稿：裴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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