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樊泽宝 美哉乡秋 我曾经无数次地梦游家乡，那熟悉的山山水水，那活着的和逝去的亲人，还有家中庭院的大枣树……所有梦相中的背景，就是家乡的秋天！ 秋天，是一个让人开始怀念和期待的季节，自有一种别致的韵味。苏大学士有“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桔绿时”的喟叹。比起春天的妩媚、秀美、红艳来，秋天的“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更显得大气、深邃、高远。若把春天比作娇羞柔曼的美少女，那秋天更像是凝重沉稳的男子汉。 如果说春宵一刻值千金，那么，秋宵一刻就是千金难求。万物在经历了夏季的繁盛后都透露出成熟的韵味，让人看上去感到那么地惬意，那么地舒适。眼睛倦了，就慢慢合上，自有秋虫的吟唱来为你催眠，不必担心睡不踏实，更不必理会睡眠会让你错过秋之韵味，因为秋意无处不在。 劳累了一年的父老乡亲，也该做一个圆圆的秋梦了：插上虚无的翅膀，披上空灵的衣衫，自由自在到秋的深处游荡一番，淡淡酣睡者的脸上，隐含着浅浅的笑意，与如冰似玉的秋月相映衬，多么甜美的秋梦啊，真让人羡慕不已！因为在我的秋梦里，总洋溢着一种别样滋味，挣不脱，摆不开，轻轻地缠绕住了我的心神……
家乡的秋天处处沉浸在淡淡的泥土清香中，无论是山上还是田间，总是一方金黄色的天地：气昂昂扬着头的玉米穿上流行时尚的黄礼服，露出金黄的牙齿，仿佛在向人们炫耀；黄澄澄的谷子笑弯了腰，谦谨地向我们鞠着躬，表现得非常绅士达度；焦黄的大豆叶落角现，被风吹得哈啦啦作响，犹如凯旋而归的欢歌；似仙女下凡般的红高粱，在长风中甩袖摇曳，显得那样妩媚多姿；爬得满地绿的地瓜蔓，也表露出饱满笑姿……
凡是朝夕与土地相伴的人，又有谁不爱这金黄的秋色呢？人们脸上那掩饰不住的笑意，就是对秋季无言的感激。秋天的到来，我们可以尽情地溜到果园里去饱尝红红的苹果，可以去田边捉蟋蟀来决斗，可以去林中抓蝈蝈、蚂蚱，可以去采摘酸中带甜的酸枣、带刺的山栗子，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只是漫山遍野地疯跑……无论你做什么，都不必担心会遭到大人的斥责。此时此刻，农人的心早被土地的慷慨感化得异常宽厚，也正因为此，乡野的孩子们留下了串串欢歌笑语。
在经历了现年干旱后，今年家乡的秋，尤其显得珍贵。初秋来临时，还带着些许暑热，包容的秋并不在意，依旧按序履行着它的责任。秋，是信手拈来的写意，更是顺其自然的结果。我看到了田野里的丰景，也看到了乡党脸上的灿烂。
玉米黄了，高粱红了，花生白了，地瓜垄裂了，大豆鼓了，还有与它为伍的低矮的爬豆角、绿豆角；果园里苹果熟了，葡萄也万紫千红了……它们是家乡父老一年的辛劳，一年的期盼。秋季里的黄，堪比金色，它们是庄稼人的黄金。
在这样一个充满幻想的季节，只要你有充分的想象力，你可以信马由缰、海阔天空地去暇想。正是七月八月看巧云，神人神马，倏忽油变，望着蔚蓝的天空、慢步的白云，我的心也不由的飘向了无际的远方。 秋天是一种廓然空阔的心绪，秋天是一种淡然惬意的闲适，我欣赏美丽的秋天，喜欢那挂满枝头的累累硕果，喜欢看庄户人满足的笑容，这是希望的收获，这是辛劳付出后的回报。虽然一年四季都能耕种收获，但春种秋收却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
在童年的记忆里虽屡有“落网”仍乐此不疲的野外烧烤，一群作业不怕业大的顽童，总是趁着拾草剜菜的机会，用石头围一个圈，偷些地瓜、花生或者嫩玉米来野炊。用枝条插着玉米棒子，在火苗上转动着烤；把地瓜、花生放在火里，用粗树枝子拨弄着。玉米烤到金黄色就差不多熟了，也有掌握不好火候烤成黑色的，但不影响食欲，拿玉米叶子一擦，照样啃得起劲。美味吃完了，孩子们也就个个成了花脸猫。
还有一美味，就是生萝卜、花生同吃，一个质脆，一个香甜。从地里扒些生花生，再拔个青长白短、粗细均匀、脆中带甜，有稍许辣味的青萝卜。一边切萝卜一边念叨：“萝卜头辣腚臊，最好吃的在当腰。”吃着清脆辣甜的萝卜，既解渴，又解馋，就着生花生，既香又甜辣。之所以敢这么放肆，不惧护坡人的斥责，是因一句老呱：“吃萝卜就果（生花生），见了没的说”（意即两种美味同吃是最难抵挡的诱惑，让人不忍批评）。
一群半大的孩子，黑唇黑牙，满口的萝卜味，在铁证面前，看坡人也只是睁闭半只眼，有时连看坡人也抵挡不住诱惑。
秋后的蚂蚱、螳螂、蝈蝈行动已不再敏捷，捕捉起来非常容易，何况它们此时多半已大腹便便，肚子里面满是鸡蛋黄一样的籽，烧烤后分外喷香。在拾草剜菜之余，常顺便捉上一些，用长长的山草串起来，挂在腰间或系在篮子边上，一甩一甩的，满是惬意。到家后，趁锅灶里的余火，把灶灰拨一拨，扔进灶膛里，再用热烫的灶灰埋好，不多一会儿，就会有浓烈的香气从锅灶里飘出，就连屋后的路人都能闻得到。把灶灰拨开，野味已是翅落腿焦皮焦黄，便是酥脆的美味。
老家的院子里，从我记事起就有一株很高很大的枣树。每到秋天，树上便挂上了满满的青枣。随着秋色越来越浓，青枣也慢慢地染成红色，当然了，我们的口水也是越蓄越多。终于有一天红透了，一粒粒的看上去恰似红珊瑚珠，小孩子们就会抱着树摇晃，或者干脆爬到树上采摘，一边摘一边往嘴里塞，直塞得嘴里鼓鼓的，那种甜香立刻弥散到了齿舌之间，略一咀嚼，鲜味便进入腹中，沁人心脾……
光阴如逝，阔别家乡已是三十七载。我怀念哺育并伴我走过了天真浪漫童年的家乡！虽然暗淡了陈年恩怨，但这深深的秋思却是越来越浓，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显得那样清新、甜美，愈加刻骨铭心。 作者简介：樊泽宝，家在黄岛.陆汪街。童年在农村拾草剜菜；成人后来黄岛，识字不多，写字不少，现已晋级，当姥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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