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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收

 家在黄岛 2020-07-10

麦   收

文/管传涛

 1976年初春,我们一大家子闯关东回来。

那时我六岁,弟弟三岁,农历八月二十三日母亲又生了妹妹。赶上了不堪回首的苦日子,那年月,别说粮食金贵金贵的,就连地里的麦茬子都成了稀缺的物资。

过了小满是芒种,麦收的季节。记忆里,原始的麦收方法是薅麦秸。首先挑选一墩稍长的打个“麦绕子”,然后弯下身子,用胳膊拢住两三墩,两手攥紧,使劲往上一薅,再将藏在麦茬子里面的黄土摔打干净,等攒够捆,用“麦绕子”勒紧,打个结,一个结结实实的麦秸个子捆好了。几分地下来,手已经被坚韧的麦秸勒得绷紧,满是血泡。   

牛马车是往场院里运麦秸的主要工具,繁忙的时候,有时人也会充当牛马的角色。河洛埠村分了五个生产队,我家属于第三生产队。场院坐落在东风水库最南岸的一块名叫“柳柴沟”的黄土坡上。那是一块南北走向的长阡地,两边是沟壑,布满了荆棘,别说是人,就连麻雀都甭想顺利地飞进去。选择这样一块“天险”做场院,生产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除了场高风大有利于扬场外,防火防盗也就顺理成章了。

拉回来的麦秸个子首先会被几盘明晃晃的大铡刀“咔嚓咔擦”拦腰截断。有麦茬的一端临时放在场院的边缘上,带麦穗的一端,解开“麦绕子”,散开扬在场院中间,女劳力用木叉均匀地翻挑着麦秸。

五月的天是火辣辣的热,在太阳的暴晒下,用不了多大会儿功夫麦秸就被烤得酥焦酥焦的。生产队牵来几头壮士的骡子,套上绳子,屁股后面拖着一个圆圆的锃光瓦亮的青石磙子,延场院中心由里向外一圈一圈地碾压,压平的麦秸被女劳力用木叉挑起来抖搂,再压,再挑,一直压到麦穗上没有麦粒为止。

接下来起场,这是男爷们的活。一张张长齿木耙把碾碎的麦秸草一层一层地抓走,剩下的毛麦用木锨打起堆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扬场的活,一般交给生产队里年纪稍大、有丰富经验的长者。他们瞅准时机,趁着有风的时候,用木锨把打起堆的毛麦迎风抛向空中,借着风力,吹去麦糠等杂物,只听“唰”的一声响,场院里落满了金黄色的麦粒。个把星期以后,等粮食晒干了,撒上摺子,入了囤子,农民只期待着分粮食了。

最后一关就是垛麦秸了。麦秸垛必须有棱有角、规规矩矩、结结实实、漂漂亮亮的,否则就会被别的生产队的人耻笑、挖苦,真是硌硬死人了。

垛好的麦秸草不只是喂牛,还可以烧火做饭。后来,生产队里有了脱粒机,父母彻夜打麦场,不但能挣到工分养活我们姊妹仨,还能带回家几个黑面“锅贴子”糊口;再后来,有了联合收割机。

大包干以后,农民当家做主,有了自家的麦田,有了自家的场院。曾经的麦秸垛宛如一个个“蒙古包”,簇拥在村庄周围的绿树间,它们相依相恋着,老人喜欢依偎在麦秸垛前晒暖儿,孩子们喜欢在麦秸垛旁捉迷藏、翻跟头,幸运的没准儿还能摸出俩鸡蛋。啊!多么难忘的一道道美丽的乡村风景线。

如今农村都实施了“美化、绿化、亮化”三化工程,昔日的场院、麦秸垛早已被美丽的花花草草所覆盖,那些石磙、牛车早就进了民俗馆。再过上几年,我们的子孙后代再也不认得什么是麦苗什么是韭菜了。

作者简介:管传涛,中德生态园弗莱社区居民,热爱自己的家乡。初中毕业,酷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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