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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读物丨母亲,请您慢慢地老

 家在黄岛 2020-07-10

陪你读书

家在黄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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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的一场病让我惊慌失措。一直觉得母亲跟我身边的空气一样,理所当然在我的生命中随时陪伴着我。每天的电话里能听到母亲的声音,每次敲门后母亲会急急地来开门,天冷天热有母亲的随时叮嘱,有好吃好喝的母亲会打电话通知。母亲和她的唠叨一样,天天让我能够听得见,看得见,摸得着,亲得着,不管我是十岁还是一百岁,不管我是年少还是耄耋之年,我始终认为母亲永远会为我打开家里的那扇门,屋里永远有一个声音会及时应答我一声娘的呼唤。

  此时,刚刚做完胃镜的母亲还没有完全解了麻药。看着母亲虚弱地坐在我身边,我突然是那么的害怕。我握住了母亲的手,紧紧揽住母亲,让她靠在我的肩头。母亲微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安慰我说:“我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别担心。”那一刻,我眼中酸涩,心里愧疚万分。病中的母亲,还在担忧着女儿的担忧。

  年轻时的母亲,手巧的四邻八舍都知道。一块普普通通的花布,在母亲的缝纫机下,拼拼接接成了一件连衣裙,一件斜身花褂子,一件带帽子的小花袄。母亲总是别出心裁,我们姐妹三人在母亲的巧手下,从小穿得就跟花蝴蝶一样,花枝招展着艳炫了别人的眼睛。

  每到过年时,母亲收的布料堆得老高,都是亲戚乡邻慕名找母亲帮忙的。那个时候,母亲白天忙得不可开交,做衣服都是靠一晚上一晚上熬出来的。

  母亲做的中山装最出名,好多年后还被人津津乐道。但凡会做衣服的裁缝都知道,做中山装最难的是左右两个上口袋。那是从里到外一个整体出来外加口袋盖儿的,做的稍微倾斜或者是稍微不对称不行,口袋盖儿做得太厚显得笨拙,做得太薄没有立体感。

最难的还是左上口袋里面的小钢笔袋,表面看是在口袋盖儿处开了一个小口,其实钢笔是插在中山装口袋盖儿外面而不是里面的,小钢笔口袋和左上口袋并不是一体的,而是分开的一大一小两个口袋。做好这两个口袋,就是一件成功的庄重的中山装了。

母亲每次做这两个口袋时都不让任何人靠近,不吃不喝不说话,容不得一点分心。有时做好了已经是半夜时分了,这时候的母亲显得特别累,用凉水反复拍拍眼睛,在缝纫机上趴上好一会儿,站起来找点吃的,再继续坐下来蹬起她的缝纫机。

  越到年关临近,为了大家过年都能够穿上新衣服,母亲经常熬到天亮。即使这么辛苦,母亲也从来不收取任何人一分钱。小时候,我们的催眠曲是母亲的缝纫机声,那哒哒哒的声音一直响在我们的梦中。

  父亲去世对母亲打击太大了。在父亲面前,母亲一直是那个让父亲百般呵护的小女人。因为母亲心脏不好,父亲舍不得母亲操一点心,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家里的家外的,父亲都一手操办。中年丧夫,母亲像被抽去了主筋骨一样,整个人一下子颓废了。不管我们姐妹怎样走马灯一样地陪伴在她身边,不管送她去哪里旅游,孤独和悲伤一直如影伴随着母亲。

  一家人欢笑时母亲突然地落寞,一件事物前母亲很自然地喊出父亲的名字,节假日母亲偷偷地落泪,遇到事情后母亲的恍然无助……一切的一切,让母亲走不出失去父亲的阴影。父亲走后,母亲便很少说话了,常常一个人出神。形单影只让母亲的生活像一潭死水。母亲一直活在父亲的影子里,任凭我们想尽了各种办法也拉不出来。

  二妹怀孕生下二胎小外甥后,母亲又抖擞起来精神,奔波于二妹和她家之间。这个小天使带给了母亲忙碌,也带给了母亲活力和热情。风里雨里,早早晚晚,母亲为了儿女,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价值。时间,让母亲安排的重新有了规律,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下楼,坐几点的公交车,不早也不晚,稳稳妥妥。看着单薄的母亲每天脚底生风地奔波着,我们高兴着母亲终于走出了阴影的同时,也牵挂心疼着母亲。

  小外甥一天天长大,会走路了,会说话了,会认字了,会读书了。母亲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人也一天天开朗了起来。从牵着他的手,到在后面追赶着,母亲一天天看护着小外甥。

  听母亲学着说起了变调的普通话,我们经常乐得哈哈大笑。面对我们的嘲笑母亲脸微微一红,继而又不屑一顾:“别看我这普通话说得不咋样,你们看看我这三岁的外孙认识了这么多字,这里也有我的功劳。”还真是这样,不管是路牌还是广告牌,不管是包装纸还是报纸,不管走到哪里,母亲把周边的字都一一教给聪明的小外甥。三岁的小孩子,除了繁体字或者是不常用字不认识外,能自己捧着书读故事了说起这些,母亲的语气里颇为骄傲和自豪。

  母亲的辛苦付出,孝敬的二妹夫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经常买吃买穿,给母亲添置这添置那,不知道怎么表达对母亲的孝心。母亲是明事理的人,知道二妹夫的心思,便心疼地对他说:”做父母的都挂着儿女,养儿养女不是为了回报。只要你们好好工作,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孩子健健康康的,丈母娘看孩子和婆婆看孩子是一个理儿,都是为了自家儿女,都应该。”

  为了儿女,母亲又恢复了活力。没有了父亲操劳的母亲,学会了越来越坚强。渐渐的,我们忽略了母亲的软弱。这些年,我们习惯了周末时回家聚聚,吃母亲为我们做的一大桌子饭菜;我们习惯了苦了累了时给母亲打个电话,抱怨抱怨我们的委屈;我们习惯了享受母亲对我们事无巨细的关怀,就像母亲已经习惯了对儿女理所当然的付出。我们忘了,母亲已经老了。

  朦胧中的母亲头向我怀里靠了靠,发出轻轻地呓语。一缕白发借着走廊里微弱的风颤颤巍巍地垂落在母亲的脸上。母亲皱了皱眉头,又发出微弱的呻吟声,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我。这颤抖的白发瞬间刺痛了我的眼睛,也刺痛了我的心,让我的心脏也跟着战栗了起来。我心疼又轻柔地为母亲把这缕白发顺到耳后,低下头来仔细地端详着母亲。

  有多少年我没有这样好好看看母亲了?岁月已经染白了她的黑发,坎坷已经装满了她的皱纹,艰辛已经粗糙了她的双手,操劳已经消瘦了她的身躯,生活已经压弯了她的脊背……而这一切,都是在什么时候悄悄发生了变化?什么时候母亲老了?什么时候母亲软弱了?什么时候母亲也需要儿女有力的肩膀靠靠了?

  这些年,我们没有听到母亲说一声辛苦,便以为母亲有力量;没有听过母亲道一声抱怨,便以为母亲很坚强;我们听到的是母亲说很好很好,便以为母亲很健康;我们看到的是母亲笑脸相迎,便以为母亲不需要呵护安慰。我们享受着母亲热情洋溢的爱,却忽略了我们的娘亲已经老了,已经累了,已经疲乏了,已经软弱了,已经需要我们好好地疼她爱她了。

  这些年,母亲跟春蚕一样给自己打造了一个坚强的硬壳,剥茧抽丝后的一场病,却让我们看到了硬壳内里的真相。原来,在儿女面前,母亲学会了伪装,伪装乐观,伪装坚强,伪装健康,伪装能干;原来,怕儿女担心,母亲不愿垂下疲惫的头,靠靠我们的肩膀;原来,在儿女的目光中,母亲一直努力挺直腰杆,不让我们看到她蹒跚的脚步;原来,母亲一直在偷偷地软弱,偷偷地老去……

  原来,一切早已发生,只是我们粗心的高估了母亲,高估了岁月。望着母亲苍白又苍老的脸,看着母亲单薄又瘦弱的身躯,愧疚如千百只虫子啃咀着我的心,让我懊恼悔恨不止。我把脸贴在母亲满头白发上,轻轻抱紧了母亲,泪如雨下。母亲的老去,让我措手不及。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蓄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正在老去的母亲,请让儿女抱抱您;正在老去的母亲,请您靠靠儿女已经强壮的臂膀;正在老去的母亲,请放下您所有的担子;正在老去的母亲,请搁下您所有的牵挂;正在老去的母亲,请让我们好好爱您。

  时光,请你慢慢地走……娘亲,请您慢慢地老……

文/郭加红

简介:家在黄岛作家联谊会成员。人到中年,不敢矫情,没了豪情,酌情地做着应该做的事,怡情地看看书写写字,深情地爱身边的人。

主播/田岩

简介:上泉朗诵社会员。黄岛六汪镇工作,性格内向,不善言谈 偶作小文,自娱自乐。

本期参与编辑

主编:静   秋

排版:静   秋

校稿:徐德秀

复审:裴   珊

发布:姜蕴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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