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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炕听瞎话 | “二将”的故事

 家在黄岛 2020-07-10

围炕听瞎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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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炕听瞎话儿征稿

诸位看官,您可听说过瞎话儿?所谓瞎话儿,就是我大黄岛方言对民间传说故事的称呼。在那个没有路灯、没有电视的年代,每到晚上,小孩子们都喜欢围在炕头上,于火焰跳跃不定的煤油灯下,央着祖辈们讲一些皮狐子精、牛郎织女、黄大仙娶亲等等瞎话儿,一时之间,仿佛置身于古怪离奇的幻境里了,听着害怕却是上瘾......征稿邮箱:jiazaihuangdao@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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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将”生于清朝,逝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高寿九十二岁,无疾而终。

  他长得五大三粗,肩宽腰圆,身高八尺。他一母同胞兄弟二人,都长得虎背熊腰,人送外号“大将”、“二将”。

  “二将”为人忠厚,心地善良,终生未娶。

  他十几岁就来到泊里吴大有家打长工。他人大力大,积极肯干,样样活都很拿手,很快就被吴大有选为干活的把头(相当于生产队长)。大有的活就是自己的活,他精打细算,合理安排,刮风天就带领伙计们到地里去拾石头,下雨天就在家里打苫子。深受大有的喜爱,他说什么大有就听什么。

  那是个麦收季节,“二将”带领伙计们在坡里割小麦。那天正是端午节,家里人口多,大有就没吩咐家人包粽子。早晨大有安排做大粘粥,让牛官捎上红糖,挑着给“二将”他们去送饭。

  “二将”招呼大家吃饭,伙计们从四面八方来到了牛官送饭的地方,“二将”把包袱一揭发现不是粽子,把脸一沉,二话没说,“挑回去。”牛官不知为何,忙问:“为什么?”“叫你挑回去你就挑回去,别问为什么!”“二将”音有点高。吓得牛官挑起挑子就往回走,一进家门大有就问:“怎么挑回了来了?”“他们不吃,二将让我挑回来。”“再挑回去吧,让他们将就着吃顿吧。”牛官又把饭挑回去,“二将”又把包袱一揭,发现还是大粘粥,顿时气的火冒三丈:“叫你挑回去,怎么又挑回来了?什么日子吃什么饭!挑回去!”

  挑来挑去,牛官有点不耐烦了,阴沉着脸又把饭挑回来。“怎么样?吃了?”“没有。”牛官板着脸说。“他怎么说的?”“他说什么日子吃什么饭。”这时太阳已经老高了,估计人们已经吃完早饭了,大有吩咐所有家人,到各家各户收集他们吃下来的粽叶,然后把大粘粥用粽叶一包,用线一缠,把剩下的粽叶放到锅里放上鸡蛋煮。然后装上粽子带上鸡蛋和红糖,让牛官快送去。

  “二将”快把包袱一揭,发现里面是粽子,还有鸡蛋,眉开眼笑,“就是,什么日子吃什么饭吗,伙计们吃粽子啦!”伙计们吃着粽子蘸着红糖有说有笑。

  一天,黎明前还有些黑暗,大有肚子不好,早早地起了床,先去了趟茅房,路过牛棚时,发现牛棚里的大水牛不见了。他慌了神,大水牛可是他们家干活的主力军,要是丢了那可咋办,他慌慌张张的赶快去找“二将”,他边走边吆呼“把头,把头”。大有从来不叫把头的外号,总是一口一个把头叫着。他这一喊叫,打破了晨曦的宁静,鸡又鸣了,狗也闹了。路过其他长工住处时,长工们还没起床,“二将”自己单独住一房间,其他人住大通铺。来到“二将”房间里发现“二将”也不见了,大有心中就有个数了。

  他拄着文明棍儿到地里去找,当来到“三角子”(俗称:三甲子)地时,那一幕让他感动了。大约有二亩的三角子地已经耕完了,牛站在那里流着汗,嘴里反刍着食物,两只耳朵就像货郎鼓一样时不时地敲打着两边,尾巴甩甩这边,甩甩那边赶着骚扰他的苍蝇和牛虻。“二将”坐在青石板上,衣服都湿透了,隐隐约约飘摇着些汗气,嘴里抽着旱烟,吐出的烟圈袅袅上升,两眼眯缝着,喘着粗气,尽情的享受着这清晨里的新鲜气息,旁边还放着满满的一筐子牛粪。这时太阳才一竿子高。

  大有来到牛跟前,一边抚摸着牛头一边心疼地说:“累毁了我的牛了。”连忙给牛擦擦汗,梳梳毛,赶赶蝇,重复着前面那句话。丝毫没有关心人的样子,无视了人的存在,也许还没来得及。

  眯缝着眼休息的“二将”听到了也看到了,心里感到不是个滋味,没好气的说:“光心疼你的牛,怎么不心疼你的人?”大有连忙带着笑说:“也心疼人,也心疼人。”

  大有有个女儿不小了,年龄和“二将”相仿,上下不差二岁,长得甚是俊俏,双眼皮,薄嘴唇,杏胡眼,柳叶眉,说话带笑,笑不露齿,那双又大又明亮的眼睛会说话,一笑起来那两个小酒窝很明显,她性格外向,招人喜爱。

  她对“二将”有好感,“二将”对她也有意。一天,天下着不小的雨,还打着雷,“二将”打了一派苫子去解手,回来路过大有女儿的窗前,“二将”往屋里张望(这是他惯有的动作)大有女儿同时也往外望,正好打了个照面,那四只眼睛就像接通了电源相互传情,只见大有女儿向“二将”抛了个媚眼儿,“二将”读懂了这颗怀春的心,借着雨声就悄悄地来到了她的房里。

  “你招呼我来干啥?”“二将”绵言细语两眼传情地问。“下雨天,好好休息休息吧,光知道干活不知道休息。”她那温柔体贴的话语,一下子感染了“二将”,他顿时热血沸腾,一股暖流温暖全身,心跳加快,第一次感到有人疼他,他脸绯红不知所措,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她也脉脉含情的注视着他,眼对着眼,身挨着身,“二将”有生一来第一次拿起了花样年华的手,她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那双柔软细腻的手就像出生满月的小白兔,既舒服又可爱。两人越靠越近,干柴烈火,情不自禁。突然一个撕天裂地的陈雷成就了他们,女人怕雷声不自觉的就趴到了男人的怀里。她的软玉娇香就被“二将”占有了。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一直下到傍晚时分。

  “二将”十分不安,虽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但还是心神不定,必定自己是个家奴,人家是大家闺秀,门不当户不对,成何体统,要是继续来往,一旦识破,身败名裂,也是必定会拆散的。“二将”决定忍疼割爱,敬而远之。

  这“一夜”之情,成了他们的永远,只有在他的梦乡里感受他们的甜蜜时刻了。这“一夜”之情,成了“二将”永恒的回忆。

  那年晚秋,大有的母亲去世了,享年八十九岁,是个喜丧。大有决定留七出大殡,在整个诸城地儿里要数得着的大殡,人家办的他要办,人家办不到的他也要办。

  出殡那天人山人海,从四面八方都赶来看热闹,由于人太多影响家祭,大有吩咐“二将”把好大门,不要再让外人进来。大门外人头攒动,成千上万,水泄不通。“二将”手拿一根竹竿站在门口,谁进就用竹竿往外赶,这时只见一位操着外地口音的人,个子不算高,样子很灵活,身手不凡,从人群的头顶上硬是要过门,被“二将”一杆子捣了下去,没想到用力过猛,把那个外地人捣恼了,那个人满脸严肃双手抱拳面向“二将”,“朋友,后会有期,海时上见。”说完扭头就走了。

  原来此人是诸城本地人,家里开着武馆,他是家里的大少爷,经常横行乡里鱼肉乡民,无恶不作。诸城有名的客栈---春和客栈他是常客。每年开春,第一茬春刀,大有安排“二将”从董家口买上鲜鱼去诸城卖,并下榻在诸城春和客栈里。他认识“二将”,“二将”不认识他。那人临走时说的“海时上见”,就是到明年开春有刀鱼时诸城春和客栈见。真是来者不善呀!

  转眼间就是来年开春,不能为了此事就不去卖鱼了,但要是去了风险很大,怎么办?“二将”回到老家和家人商量。“二将”有个表弟在少林学过几年武功,虽然说不上是高手,但也是从正门里出来的。“二将”和父亲一同去表弟家拜访,说明了来意。表弟是个爽快人,一口答应下来,并说:“亲故亲故非亲不顾,这事就这么定了。”并安排好了一切应对措施。

  第一茬春刀上市了,“二将”和往常一样,从董家口买上刀鱼,和表弟二人推着刀鱼,来到了诸城春和客栈。一到客栈,客栈老板快招呼进屋。

  “南海上,别来无恙?”“南海上”是客栈老板对“二将”的称呼。两人互相寒暄了一番,客栈老板很认真地问“去年没惹下事?”“怎么了?”“二将”紧问。“开武馆家的大少爷最近来了好几趟了,一直打听南海上来没来,看那样子不寻常。我想你一定是惹下事了。”正说着大少爷一步闯了进来,“二将”和表弟随即站了起来。“南海上来了?久仰久仰。”“来了。”“二将”抱拳还礼自然回答。“这几天我早就等你,你终于来了,走吧,今天我请客。”看来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是鸿门宴啊!“二将”和客栈老板安排了一番,带着表弟拿上了大约五斤明晃晃的大刀鱼,和大少爷一同来到了他的府上。

  老远就望见门庭高大,正中镶嵌着“刘府”二字,大门两边各有石狮把门,门庭冷落,不见一人。跨过大门,便来到迎客厅,稍作寒暄后,直接来到了练功房,练功房里有十几位正在练功的学徒,最西头一间里放着兵器,刀、枪、棍、鞭等样样齐全。那房子又高又宽,中间没有一架梁,从这个气势上看,刘家武馆在诸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不能小觑。大少爷对学徒们说:“好了,各自回房休息吧。”又对“二将”说:“今天中午我们就在这里以武会友。”

  大厅正中摆上了两张长方桌,桌子两头各放着一大盘牛肉丸子,盘子一边放着一把尖刀和一大黑老婆碗白酒。这两头坐的是今天中午的主角,其他人不能入座,站在一边旁观。大少爷自告奋勇先上了座,恨不得快报那一竿之仇。“二将”说:“先叫我徒弟上吧。”“二将”表弟从容地来到了上座就座。大少爷迫不及待地端起黑老婆碗向“二将”表弟说:“朋友,请。”接着就咕咚咕咚一碗白酒下了肚“先干为敬。”大少爷用手把嘴一抹说。“二将”表弟也端起碗把一碗酒喝了。紧接着大少爷摸起尖刀从盘里叉上一块牛肉说:“朋友张口”话音未落,只见那尖刀带着牛肉就飞了过来,“二将”表弟早有准备,一口接住了飞刀,把肉吞了下去。随即拿起尖刀也叉了一块牛肉回敬了大少爷,大少爷并不是用口接的飞刀,而是用手接的。其实第一回合大少爷就输了,“二将”表弟不动声色,心想你不是对手。

  第二回合又开始了,大少爷不等表弟喝完酒,就把飞刀打过来,他这是不仁不义,暗箭伤人。“二将”表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酒碗还没落桌,一口含住了飞刀,不动手就用口把肉吞到肚里去了,接着把飞刀又吐了回来,差点插在大少爷的头上。

  大少爷的父亲(也是他的师傅)站在一边观战,看到儿子不是对手,连忙说:“好了好了这一局就结束了,再来下一局。”师傅亲自出马,从兵器里拿起了一把龙青月牙刀,面向“二将”表弟说:“请。”把手向兵器方向一指,意思是让“二将”表弟选兵器。表弟来到兵器前,试试这个不行,试试那个摇头,还是用我自带的蜡杆吧。这时大厅里的桌子早已收拾,两人一个用刀,一个用蜡杆就下手了。师傅耍的刀无缝衔接,看上去就是一个整体,表弟找不到一点破绽,无从下手。两人从东打到西,又从西打到东,一会儿在地上,一会儿又在空中,不分胜负,师傅使出了洪荒之力,想一刀决胜负,表弟也不敢怠慢,没有十足的把握致胜,他略使一计有攻变退,看到在房子东山角有一废弃的锅灶,他一个蹿跳来到了东山,就势仰在锅灶上,四肢朝天。师傅看到这一幕认为报仇的机会来了,随即飞过来举起青龙月牙刀照着表弟就劈过来,哪知道劈刀过程,动作单一,全身暴露只攻不防,那青龙月牙刀还没劈到表弟,表弟就一杆子戳到了师傅的膝盖上,只听“啊”的一声就落到了地上,表弟接着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又要戳向师傅。大少爷“扑通”一声下了跪连忙说:“朋友,棍下留情。”

  以武会友结束了,师傅腿瘸了。大少爷和他父亲异口同声地说:“多谢朋友不杀之恩。”这时“二将”说话了:“习武之人,以仁义为准则,要老悌正义,扶危济贫,除暴安良,虚心请教,屈己待人,助人为乐才是。”师傅和他儿子满脸堆笑:“那是那是,我们一定要遵循武德,请到客房吧。”客房里早已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酒菜。原来他们有两手准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打不成交,他们成了好朋友。

  又是一年春来早,“二将”推着刀鱼来到春和客栈,大少爷笑脸相迎,把刀鱼很快给他卖出去,一同来到春和客栈的雅间里推杯换盏,谈天说地。

文/王永高

简介:青西新区,乡村教师,四十余年,爱好写作。

主播/于全玲

简介:上泉朗诵社会员,家在黄岛作家联谊会会员。抱朴守拙,好古敏求。喜文字,修己以敬;喜诵读,修己以安。

本期参与编辑

主编:静   秋

排版:静   秋

校稿:田元武

复审:宋荣芳

发布:宋荣芳

《家在黄岛》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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