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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许多人读不懂《伤寒论》?一个容易被忽视的问题

 沭阳老王 2020-07-12

有这样一种观点,说《金匮要略》是伪书。说到伪书的问题,那些时代久远的经典不可能每一句话都是初始版。就像老子,据考证,今天拿到的最早的《道德经》版本,距老子在世的年代还有几百年。几百年的时间,竹简刻字,一本书传刻成另外一本书,说一句话传三个人都会变,我们今天读到的《道德经》还可能是《道德经》原文吗?但不能否认《道德经》护持了我们几千年,到今天还在影响着这个世界。

《伤寒杂病论》这部书,包括上卷《伤寒论》和我们现在要讲的下卷《金匮要略》两个部分。此书是由张仲景根据伊尹的《汤液经》论广而成。此书从商代伊尹算起,是三千多年;以张仲景生活的东汉而论,到现在也将近两千年了。为什么有些经方家会认为《金匮要略》是本伪书,是因为他们看到了《金匮要略》里面不类《伤寒论》语境的地方很多,甚至于有些条文和方子直接注明了出自某某后世的书,比方说出自《外台秘要》,这是唐代的文献。说明后人在传抄过程中会把自己的东西放上去,有的注明了,有的也没注明。

其实《伤寒论》也有这个问题,只是没《金匮要略》这么严重。站在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文字的真伪也不是完全不可克服的障碍,因为古圣先贤传道并不重文字。很多古圣先贤并没有留下自己的书,孔子就没有留下自己的书,他一辈子坚持述而不作,也就是不自己著述,只是编订古籍。张仲景也是在编订古籍。皇甫谧的《针灸甲乙经》序文上是这样记载的:“仲景论广伊尹《汤液》为十数卷,用之多验。”(《汤液》就是《汤液经》。在我们的文化传统里,既称之为“经”,便要有揭示世界本质的高度,也就是“道”的高度,所以先秦能称之为“经”的典籍就很少,如《道德经》、《易经》。先秦之后,称之为经的书只有两本。所谓经方是指《汤液经》上记载的方子。医方前面加了个“经”字,可见其证量。)

我们的文明成熟得早,在汉代之前就已经有数千年的历史了。代表中国文化各个领域的最高成就很多都在先秦,现在学术界越来越有这个共识。那时候有个特点,文化的承载者并不重视立文字。很多的圣贤就不传文字;或者只传极少的文字,比如老子。他们认为,圣贤只是天地的管道和触须,无论是通过口传心授的教导,还是借助有限的文字,都是要让你学会去体察天地间实实在在的规律,文字只是天地的指示牌,而非要抵达的终点。今天的人很喜欢在文字和理论里绕,名之为学问。

所以,真正的善学者,都只是向文字借道,借一条路而效法天地,师法自然。不善学者,“百年钻故纸,何日出头时?”(唐·神赞)。这样就能理解为什么《伤寒杂病论》文字那么精简,概念那么少,用后人的眼光来看,实在显着没什么学问。你看那些明清的医书多么的有学问,一本医书写下来考个状元都没问题。张仲景不是这样,他只是在讲人体实实在在的现象和规律,人身就是小天地,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如是而已,而不用过多的理论名相来搅扰你。

从这个角度来讲,《伤寒杂病论》只是船,若是弃了船登了岸,这个医学就成就了。还在搅扰《伤寒论》里的名相和概念,是很难真正学通的,因为船并不是彼岸。要学会用《伤寒杂病论》的觉知去阅读人体的第一手资料,先体察后实战,而不是总在理论和概念上打搅。所谓“百战归来再读书”(清·曾国藩),书也才有可能真正的读懂。

回到文字本身,如何辨伪是个问题。辨伪的方法有很多,重要的是找到一以贯之的东西,也就是与上卷《伤寒论》一以贯之的东西,因为《伤寒论》是公认保留原文原貌比较多的。

我们先来看看《伤寒论》的语境是什么?比如不立病名;比如方少药简;比如辨证施治,而非辨病施治;比如人体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比如顺势而为,顺应和治理人体的六种排病渠道和模式……这些思想和方法在《伤寒论》里已经讲得很详尽了,就不赘言了。

有人说《伤寒论》的条文像密电码,通常是罗列一些“证”,如汗出、体痛、口苦、咽干、呕逆、腹满之类。似乎每一条看上去都差不多,但是,只要有个别的证不同,方子立刻就变了。这就是《伤寒论》的辨证特色,是很细致的功夫。

比如说,单一一个头晕,很难得出准确率高的结论,因为很多情况下都有可能头晕,若再合参一两个证就清晰了:头晕合上小便少或渴不欲饮,就是水饮引起的头晕;头晕合上口苦咽干,就是少阳证的头晕。这就是《伤寒论》的辨证心法,多个证指向一个答案。单一的证来判断行不行,也行,但不可能达到很高的准确率。

证所能证明的多为排病途径,关于能量是阴还是阳还要加上对脉象的判断。脉上定阴阳是准确率很高的。阴阳加上排病途径,于是就可以定方子了。读过《伤寒论》的就知道,全书的核心条文,绝大部分篇幅只是脉和证的描述,尤其是证很丰富。这个逻辑非常的清晰,就是根据人体实实在在的反应来处理问题,并没有那些繁奥的理论。

《伤寒论》的原则是必须全面问证,且脉证相应,因为一个条件的进入或改变,就会引起结论的改变。全面的证据拿到之后,就像法院断案一样,互证互参,去伪存真,然后再取大象抓大局,才能得出结论。《伤寒论》之所以能成为一套治愈率高的医学,在操作方法上靠的就是这种律法精神,其易学易用靠的也是这种律法精神。

不这样全局而严谨的来辨证能不能断,也能,但失误率高。比如乏力就是气虚吗?小便黄就是有热吗?不用医生说,就便自己觉知一下也能知道,温病和实热出现乏力的情况很多;阴寒证小便黄的也很多,阳热证常常小便清长色白。可以说,离开多证互参,任何局部现象想指向准确率高的结论都很难,这就是人体的现实情况,并不会因为各门各派的理论不同而改变。比如说准确度极高的脉上断阴阳,可以说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很准,但也有极少数的例外。比如偶见阳明里实证,由于气血被瘀堵牵制于里而不得出,所以脉似阴,只有证上显现出里实或里热,这时候用泻药一通,脉反而盛了起来。这种情况也不难辨,因为证与脉会有反差,所以要互参,然后去印证,看看是不是服了泻药反而里通而脉出转盛。

证都不全,自然谈不上全面的辨证,更谈不上效法仲景,因为仲景之书大部分篇幅都在说证上的细致功夫。

《伤寒论》和《金匮要略》原为一本书,明白了这个一以贯之的东西,是从《金匮要略》里去伪存真最好的办法。有观点认为,《伤寒论》的方法是用来治外感病的,不能治内科,这种观点不值一驳,看看古今经方家的医案就知道了,亲自去印证更便捷。经方的核心思想是治理人体的排病模式和渠道,排病模式和渠道不分大病小病内病外病。很多知见皆从不得要领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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