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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盛戎:京剧花脸行的一个高峰(二)

 戏剧传媒 2020-07-12

6.挑班成立裘社

名家合作演出果然奏效,经过这样一段预演式的演出之后,裘盛戎在戏班的主导和领衔的地位确立起来,在京剧界的影响如日中天,得到业内与观众的认可,如其所期,水到渠成,裘盛戎挑班唱戏的事可以提到日程上来了。这个戏班取名“裘社”,标示明确,名堂响亮。一场文武兼备的首场演出终于开锣登场了!1948年冬,“戎社”在北京前门外大栅栏街上的三庆园作首场演出,有李多奎的《钓金龟》、贯盛习与陈永龄的《武家坡》,压轴孙毓堃的《艳阳楼》,最后大轴戏是裘盛戎的头二本《草桥关》,正式更名为《姚期》登上海报。此后,《姚期》成为裘派戏中久演不衰的一个重要剧目之一。

裘社成立不久,1951年2月6日(农历正月初一)起,全班就拉到天津中国大戏院亮相,适逢新春佳节,裘盛戎在天津唱得很红,天津观众对“裘腔”十分钟爱。主要演员有裘盛戎、王正屏、李世琦、李多奎、李鸣盛、林秋雯、梁小鸾、马富禄、黄元庆、储金鹏。这期从2月6日演至2月27日(25日晚政府利用剧场开会,停演一天)。27日晚最后一场是每角演双出:林秋雯、储金鹏的《穆天王》,王正屏、黄元庆的全部《伐子都》,李多奎、马富禄的《钓金龟》,裘盛戎、梁小鸾、李鸣盛的《二进宫》,大轴戏是全体反串演《打面缸》。

7.谭、裘组太平社

以“裘社”为名号的剧团存在时间并不长,总计大约不足一年,实现了“挑班”的计划和目标。为建立起稳固的强强联合,1951年七、八月间,“裘社”与谭富英的太平社经过协商,双方达成合并事项,成立“太平京剧团”。1951年6月15日谭富英、裘盛戎以率太平京剧团名义到天津中国大戏院演出,主要演员还有李多奎、杨盛春、何盛清、梁小鸾、陈永玲、张洪年、李世琦、慈少泉、储金鹏等。头天裘盛戎以演双出打头阵,前演全部《牧虎关》中的高旺,在大轴戏《失·空·斩》中饰司马懿;第三天,谭、裘二人都演双出,先在“倒三”二人合演《开山府·打严嵩》,最后大轴戏合演《洪洋洞》。这期共演10天10场戏。8月15日起,太平京剧团再次到天津中国大戏院献艺,主要演员增加许多,有谭富英、裘盛戎、李多奎、杨盛春、陈永玲、梁小鸾、何盛清、李世琦、张世年、王正屏、张洪祥、慈少泉、储金鹏、高宝贤、李盛芳、李德奎、韦三奎、罗世宝、翟韵奎、刘庆义、阎桂卿等,演员阵容加强了,票价定为四千至一万六(即四角至一元六角)。这次谭、裘带来了他们享誉全国的新编戏《将相和》,首次奉献给天津观众。首日谭富英与裘盛戎以每人演双出“打炮”,两人合演《开山府·打严嵩》和全部《洪洋洞》。第二天裘盛戎主演《黑风帕·牧虎关》,谭富英主演拿手戏《失·空·斩》。第三天更是各拿出自己的看家戏,前边谭富英主演《问樵闹府·打棍出箱》,后边裘盛戎主演全部《姚期》。这一期裘盛戎还演出了《锁五龙》《打龙袍》《遇皇后》《普球山》《铡美案》《美人计·别皇宫·回荆州·芦花荡》等。最后29日演出的剧目是《九江口》《太君辞朝》《樊江关》《群英会·借东风》。演期将近半个月,不言而喻,这次所受到的热烈欢迎,使二次赴津返场演出势在必行。

1951年11月17日至12月6日,以谭富英、裘盛戎为首的太平京剧团再次到天津中国大戏院演出,主要演员还有梁小鸾、李多奎、杨盛春、陈永玲等,票价涨了,最低五角,最高一元九角,已是相当高了,亦可见红火旺势。裘盛戎头三天的“打炮”戏是《白良关·父子会》、全部《姚期》和与谭合演《将相和》。在二十来天的演期中,《将相和》与全部《姚期》各演了三次。1952年4月11-23日,太平京剧团在天津又演出了13天,主要演员阵容基本与上次来津的相同。这时“裘派”旗号已经竖起,被业内外广泛认可,报纸刊登的演出广告特意标明“裘派”《铡美案》。

8.入北京京剧团

1952年,太平京剧团改建制为北京京剧二团,仍以谭富英、裘盛戎为领衔主演。1953年6月3-21日,北京京剧二团到天津演出,演员阵容不变,演出剧目大致与前变化不大。这期间的15-17日,剧场有任务,剧团停演三天,实际演了16天。1953年,裘盛戎与谭富英、言慧珠等赴朝鲜慰问演出。1954年5月22-30日,北京京剧二团再次到天津演出9天。另有一班人以谭元寿、杨荣环为领衔主演,单独演了三天。这期裘盛戎主演了《李七长亭》《打龙袍》《锁五龙》《铡美案》《姚期》,与谭富英合演了《将相和》《失·空·斩》。这期演出中,裘盛戎带来了新排的戏《铁面无私清官谱》奉献给天津观众。同年10月1日起,谭富英、裘盛戎率领北京京剧二团又一次到天津,演至23日晚,这次演期较长,足有20余天。这次他们带来三出新戏,除了上次来天津演过的《铁面无私清官谱》,还有裘盛戎与谭富英的新排戏《除三害》,包括训子、打窑、途化、杀虎、斩蛟、悔悟各情节,成为他们二人继《将相和》之后合作的又一个精品之作。裘盛戎在这出戏里,无论唱腔还是装扮、表演,都有创新。另一出新戏是由谭富英主演的《正气歌》。此外,像谭、裘合演的《将相和》以及杨荣环、陈永玲合演的《姑嫂英雄》等,都是这期演出中的亮点。

1955年3月26日至4月10日,裘盛戎随北京京剧二团又来天津,演出半个月。除了传统戏外,《将相和》《除三害》《正气歌》《铁面无私清官谱》,依然是反复演出而深受欢迎的剧目。12月9-18日,谭、裘两块头牌率团到天津又演了10天的戏,以新戏老演的《将相和》做为最后一天告别演出剧目。该年底,马、谭、裘成立北京京剧团,首场在北京天桥剧场演出,马、谭合演《十道本》,裘演《枣阳山》。

1956年底,张君秋为团长的北京市京剧第三团与之合并,以马、谭、张、裘四大头牌为首组成全国最强阵容的北京京剧团,无与伦比,空前绝后。首场演出在北京长安大戏院,由马、谭、张、裘联袂演出《龙凤呈祥》以示庆贺。1959年5月,由马、谭、张、裘合作的《赵氏孤儿》在北京与观众见面,轰动菊坛,裘盛戎在剧中演唱的[汉调二黄]“我魏绛闻此言如梦方醒”一段新腔,影响深远,流传全国。1961年赵燕侠的燕鸣京剧团并入北京京剧团,丰富了该团的艺术风格与演出剧目。1962年,武汉的高盛麟与北京的张君秋走马换将,借机裘盛戎与高盛麟在北京合演《连环套》,两位绝配的表演引起轰动。1963年夏,裘盛戎随团赴香港演出。后来,他开始又在现代京剧的唱腔和表演方面进行探索,演出了新编近代戏《林则徐》中的林则徐,现代戏《雪花飘》中的老工人,《杜鹃山》中的乌豆,探索《智取威虎山》中李勇奇的唱腔等,取得很多心得可供后人借鉴,为京剧创新和发展再作贡献。

二、裘派艺术的形成

谈起裘派艺术的形成,普遍认为只是裘盛戎个人的创造和功绩,我却认为形成时间应该从其父裘桂仙算起。“裘派”艺术其实并不单单是裘盛戎一代人的创造成果,而是裘桂仙和裘盛戎父子两代人不断努力创造的成果所累积的结果。当然这种创造的累积不是两个等量一加一等于二的简单加法,而是裘盛戎在其父艺术成果的基础上,吸收了其他各家之长,进行更多更精美的艺术创造所取得的最终成果。裘盛戎的创造在“裘派”形成过程中所占的比重更大些,给“裘派”输入新鲜血液,跟随时尚,赋予“裘派”以新的时代特征,是裘盛戎对于裘派形成的主要贡献。张胤德在《裘盛戎和他的舞台艺术》一文(《裘盛戎艺术评论集》第37页)明确指出:

“一个京剧名演员,仅仅有独特的表演艺术风格,并不等于就形成了自己的流派,这只不过是创建艺术流派的条件之一。一种艺术流派的形成,除了有一定的社会基础、时代的需要应运而生以外,艺术家本身必须具备三个条件:一、独特的表演艺术风格;二、有代表性剧目;三、后继有人。”

这是被普遍公认的形成流派的三个必备条件,裘盛戎完全具备了。

我认为“裘派”的形成大致在以下五个因素完全成熟后即水到渠成:

(1)裘桂仙学艺接受了前辈花脸名家张凤台、何桂山的亲授,因嗓音变声而改为谭鑫培操琴,重返舞台后已然形成老裘派的艺术特色。裘桂仙的唱坚实而浑朴,不用软腔,真凿实砍,听来苍厚有味。裘桂仙所饰姚期有大帅之风,气宇轩昂,堂而皇之;所演包拯一身正气,端庄凝重,威严凛然;在花脸唱腔中吸收谭鑫培老生唱腔和唱法等。裘盛戎继承乃父的这些艺术成果,成裘派艺术中的一部分主要成分。他自幼受父的艺术熏陶,子承父业,家学渊源,毫无疑问传承下了老裘派的优秀成果。裘派艺术后来经历一个跨越和升华的过程,这个进一步完善裘派且使之成体系的工作,是由裘盛戎来完成的。所以,其先辈即已开始的艺术积累的成果对于裘派的最终形成所起的作用,也是不能忽视的。

(2)裘盛戎坐科学艺,接受系统的戏曲全程教育,给他打下了唱念做打舞全方面扎实的京剧基本功和表演技艺的厚实基础,为他后来从艺有较宽的戏路,形成优秀的艺术观奠定了基础。

(3)自己谦虚努力学习,同时还要有人提携。他在大量的舞台演出实践中,在与南北诸多名家合作中,在扎实地继承了京剧花脸传统和家学的基础上,虚心学习,用心研究,着意吸收各家之长,特别是金少山艺术的精华给予他许多启迪。艺术上对他影响最大的,我以为是裘桂仙和金少山。李慕良曾与裘盛戎在一起呆过,说:“他嗓音未恢复的时候,在上海配演‘班底’。他充分利用和各流派名家配戏的机会学习诸家之长。利用配演各类型人物的机会配演自己全面发展。”但是这还不够,还要有机会表现,机会往往是前辈名家或是同事朋友提供的。“有一次言(菊朋)先生主演《法门寺》”,“花脸马连昆兼学金少山和郝寿臣,嗓子很好,理当饰刘瑾,但他很器重盛戎,认为盛戎比他演刘瑾更合适,因此相让而饰刘彪”,“作为老演员的马连昆表现了高尚的艺德,对待艺术绝不牵强。”(李文均引自《裘盛戎艺术评论集》第123-134页)

(4)呕心沥血去精心创造,必须有改革创新的宏图大志,有刻苦钻研、厚积薄发、精益求精的巨匠精神。李慕良说:“盛戎出道虽早,但他所创立的裘派艺术是在新中国成立以后才日渐成熟并进入鼎盛阶段的。”在此以前,他已经开始日积月累向诸多名家学习的心得体会。在上海做“班底”时期,他也经历过萎靡不振的阶段。后来他夫人的兄弟李世琦、李志民从上海把他接回北京,在亲朋们的激励下他焕发出了意志,振奋起了精神,经过一番艰苦努力,终于成就大业。所以,除向诸多名家学习以及得到合作者协助之外,当然,也不能忘记亲朋们的热诚鼓励与全力支持。

(5)合作者、特别是长期固定的音乐合作者琴师,在其协助下,与他共同切磋琢磨而形成和不断完善裘派唱腔艺术,富有特色的腔体艺术的形成,构成文戏流派艺术的主干。这是每一位形成流派的文戏演员所必需的外援条件。张胤德文(《裘盛戎艺术评论集》第43页)说:“他在新排剧目中,和他的琴师汪本贞与戏曲音乐家李慕良共同创造了许多新板式:如《赵氏孤儿》里的[汉调二黄];《官渡之战》里的[二黄三眼];《除三害》里的[二黄二六];《赤桑镇》里的[二黄快三眼]等。”张文实事求是地指出:

“其实京剧史上凡是一些创建流派的艺术家,几乎都有‘心心相印’的琴师辅佐。诸如大家所熟知的:马连良与李慕良,杨宝森与杨宝忠,再往上如余叔岩与李连卿,为同行所称颂的梅兰芳和徐兰沅、王少卿,还有净行的金少山与赵桂元等等......因此研究裘盛戎的舞台艺术,不可能不提到汪本贞对创建‘裘派’的功绩。”

(未完待续)

作者 赵绪昕,中国作协天津分会、中国剧协天津分会、戏剧文学学会、天津社科联会员。《中国京剧音配像精萃纪念文集》《周信芳艺术评论集  续集》(笔名徐新)、《天津十大戏曲家》等七种书载有其文,受邀为《李铁英传》统稿。从1980年至今发表文章约300篇,著有《赵松樵评传》出版。1988年获天津电影评论大赛一等奖,1989年获华北五省市微型戏剧剧本创作优秀奖,1997年被聘为天津电视台节目特约评播员,2010年获第五届全国王国维戏曲论文三等奖。2013年和2017年两次受邀为天津图书馆“津海讲座”主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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