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冷雨落下,几场暖阳也紧跟着落下,暮秋已深深浸上树梢。一踏入宝盖的那片银杏林,落叶,就认出了我的脚步。 这些年在城区见的银杏多了,倒习以为常。衡阳市华新解放大道的两旁,衡南县城云集大道的两侧,上班时可见,回家时亦可见。端直挺拔像岗哨的银杏,轩昂得令人焕发,难以弛缓。可扎进宝盖那片银杏林,感受就大不一样了。那成片成浪、忽高忽低、有深有浅的银杏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有一种气定神闲、典雅端庄的韵致。尤其深秋,在小山头俯眺,浩瀚的银杏林锦绣如霞,若一袭黄袍飘逸在瘦绿的林丘,感觉这南方的秋中藏匿北国的秋,正可谓黄蝶落满树,一山两地秋。倘若内心深处保留着一块空白地带,定会植入这半山的秋来,涅槃成温暖、恬淡、厚实。 在林中徜徉,见三五个旗袍女子撑伞秀姿,柔媚流盼;一对对情侣偎依树下,或聆听,或倾诉,或说笑。已然正午,他们似乎全然不觉。有的还伸出一双手来捧成心形,不知是想接住飘飞的玉坠,还是想捧起林中的秋声?此际,银杏林是他们眸中的风景,他们彼此是对方心中的风景,也是林中的风景。一颗心,就在这温馨里蜜一样熔化了。 我凝然伫立一棵银杏树下,看一树金黄、一树静怡,看欢快摇曳的叶子,不喧闹、不张扬,悠然地展现着自己的柔美,时不时从容地与枝桠握别,或像小手儿转呀转,或像黄扇子打着旋儿,或像金蝴蝶翩跹着舞姿。伞形华盖筛下来的杲杲阳光,斑斑驳驳,在淡定的落叶上跳跃。落叶儿是唯美的,安详地迎接冬的沉寂,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洒脱。我拾起了几片放在掌心,温婉的感觉,凑上鼻尖一吸,淡淡的清香,那是泥土的气息,秋野的味道。 “妈妈,为啥这里的银杏叶比咱们院子里的要黄呀?”小女孩牵着妈妈的衣角,也攥着数十片银杏叶问妈妈。妈妈笑而不语。小女孩的提问倒引起我的深思。我想,应是这片贫瘠土地上的银杏林,她的生命,栖居于平凡的烟火,扎根于一方厚重的人文沃壤和殷红的革命热土之故吧!这里,诞生了清代伟大教育家欧阳厚均,也孕育了邹代富、廖列光等一批杰出的现代革命志士。我突然觉得掌上的叶片黄得独特,黄得深沉,黄得矜持。它们不仅仅是银杏叶,它们也注定异于别处,似乎有山里人的特质,顽强不屈的神采,正是战西风而不怯,经严霜愈绚丽。 一阵风来,银杏叶飘离了我的掌心,恍惚化作只只黄蝶,一只飞向宝盖楼,一只飞向三峰寨,一只飞向菩萨岩,一只飞向邹氏故宅…… 美在静处,也在独处。纷飞的蝶,容不得过多的惊扰。听说今秋已不再举办节会,我为这片银杏林沉静地步过深秋而庆幸。 她静静地坐在丘头,她的美却汨汨渗透深秋,溢出山外。 (原载《衡阳晚报》2018年11月8日文艺副刊头条) 作者简介:陈学阳,衡南县近尾洲镇人,现供职于衡南县委组织部,系中华诗词学会、湖南诗歌学会、衡阳市作家协会会员。 点击以下链接查看作者更多作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