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O到7O年代生长在农村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送公粮的;8O到OO年代后出生在农村的人,沒有一个知道送公粮。生长年代不同,历史背景不同,社会发展不同,国家变化不同,政策推进不同。一个十三亿人口的大国,没有粮食怎么能行?没有饭吃怎么能行?笔者依稀记得那是1964年,在大人们眼里比较而言,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稻谷单项产量比往年要高,且谷粒饱滿些。其他农作物如大豆、绿豆、高粱、小麦、雪豆、黄豆、拖泥豆、油菜籽、果蔬菜等,都比往年收成要多一些,可算是个丰收年。在一年之中,农民除了春耕忙碌外,就是为单项生产忙。最繁忙的是抢收早稻和抢插晚稻的紧张季节时段,农民把它叫做《双抢》。一边要把抢收回来的早稻谷晒干,用一种叫风车的农具,把堆放在风车斗里放出来的谷,通过特制风叶的手摇风,吹走扁壳谷粒。这些扁壳谷粒,会分给社员,收藏起来作猪、牛饲料。掉下的谷子沉沉的黄黄的,十分可爱,这便是好谷子。再把这些好谷子分作三大部分处置。一是选出最好的送到上级指定的粮食仓库,这就叫送公粮,又叫爱国粮。二是接着把剩下的稻谷,按稻田比例留足来年的种谷妥善保管。后来改由县里派送杂交优质良种到各公社、大队、生产队,就不再留产量较低的传统的谷种了。三是按相关规定和等级数量,如烈军属、现役军人家属、四属户、五保户、特困户,按工分、按劳力、按人口等情况,分给社员吃,叫做口粮。一边要忙于把能插晚稻的垅里水田,全部抢时间插上晚稻。与头稻一样搞好田间管理,如犁田、耙田、插秧、灌水、施肥、除草、杀虫等等农活,一项都不能少。一点也不能偷工减料,否则会造成产量不高或没有收成。每年到了十月份,满垅的晚禾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金黄一片。轻风徐徐吹过,滿垅金黄晚禾微微点着头,告诉人们今年又有好收成。每逢这样景象,农民心里乐开了花。那时国家提出,农业以粮为纲,带动林渔牧副业全面发展。用政策保证粮食生产与供应,用政策保障农民种粮的积极性,用政策保障农民的利益。农民把粮食生产当作历史赋予自己的使命,一份责任,一份担当,一份光荣。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农民广泛受到社会尊重,因此,被称为"农民伯伯"。若遇大的自然灾害年成,也是农民头痛心痛心烦心酸的事。但是这样特殊年头,国家也有相应政策和对策,解决农民的实际问题和具体困难。在当时,全国人民和整个社会,没人不知道“无粮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的深刻道理。农民把送公粮作为自已对国家的一份贡献,用汗水在广褒的大地上,抒写出对党的忠诚,对祖国的热爱,对人民的热爱,对集体的热爱,从而解决了全国人民吃饭这个第一件大事。送好爱国粮,就是农民的高贵品质,高尚情怀的具体体现。当然,也有极少数素质低下的人,对农民农业农村产生偏见。但国家重视,强调各级党委政府,以农村农业农民这个作为中心工作,狠抓党对农村各项政策的贯彻和落实。各行各业紧紧围绕这个中心,大力支持农村农业农民。如种籽,农药,化肥,杀虫剂,除草剂等等农用物资,服务于农村服务于基层。于是出现了万里千担一亩田,全国农业的一面旗帜,农业学大寨。于是就出现了人造天河,红旗渠的人间奇迹。于是就出现了,改造盐碱地,爱民如子,好书记焦裕禄。于是就出现了热爱关心集体羊群的英雄小姐妹。于是就出现了全国大搞农田水利建设,轰轰烈烈的喜人场面。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广大城市青年,响应党和国家号召,到农村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积极参加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他们扎根农村,在那里炼红心,作贡献,深挖洞,广积粮。这时的农村,成为城市青年人向往的地方。最早在湖南出现了以袁隆平为代表的水稻杂交科研团队,不久全国各地相继成立粮食科研机构和大批粮食研究工作者及专业队伍。直到现今这个队伍不但服务于国内粮食科研稳产高产,还服务于国际多个国家,解决全人类吃饭的问题。稻谷由过去亩产单产几百斤,到目前亩产单产两千多斤,翻了几番。长期以来,国家号召在发展粮食生产的同时,倡导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社会上形成“节约粮食光荣、浪费粮食可耻”的良好风气。粮食对国家而言是民族昌盛、一切发展和强国的基础。对家庭而言,一朝无食,父子无义。可见粮食是一切物质的重之重,宝中之宝。历年来得到重视,摆在国家的重要议事日程战略位置。这一年笔者已有14岁,参加了生产队送公粮这项特别劳动。对这个年龄段的一份贡献,笔者倍感光荣和自豪。近些年,粮食完全进入市场化运作,钳止了送公粮,想在这方面作贡献都没有机会了。这一年,上级派来了四清工作组,管片工作组的组长住在我们生产队队长家里。上级强调,安排在社员家吃轮饭,以便了解和掌握更多的情况开展工作。同时要求工作队员做到“同吃同住同劳动”的三同工作方法,紧密联系和依靠群众开展一切活动,把四清运动引向深入。他们了解的如社员们的思想情况;党的农村政策是否全面真正贯彻落实;队里有没有瞒产私分;有没有循私克扣和多记工分;有沒真正实行男女同工同酬;有没有田亩不如实上报;有不有损公肥私,多吃多沾的行为;干部有没有贪污腐败行为;有没有发牢骚、讲怪话,对社会不满的言行;有不有对四清工作组出难题;有不有闹不团结影响生产的;有没有把上级发下的补助,都发给应该发给的对象,或有冒领或扣发情况,等等。他们怎么说,怎么问,就必须老老实讲实话。大都白天生产,晚上学习文化政治和农业技术或开会。大部分社员通过学习文化,政治思想觉悟都有所提高。早稻谷刚晒好不久的一天晚上,晒谷场上坐滿了社员群众,队长在会上说: "今年上级宣布我们的公粮送到谭子山粮库。往年是送茅洞桥仓库只有7公里路程,两三个多小时便可办好。如今有2O多公里,要整整一天,还要早起晚归。既然是上级领导安排的,又有片组长在我们的生产队蹲点,大家要争口气,再大的困难也要克服。我们生产队在送公粮上从来没有拖过后腿,谷又好,又提前完成任务,几乎年年受到上级表扬,今年更加要做好。”接着他要求大家回去把箩框、扁担、绳索、草鞋等工具检查好,准备好,不能出差错,带些红薯、干粮、饭菜、水等,在路上吃。“明天早上要吃饱,四点钟在晒谷场集合。王会计把我们生产队送公粮得奖的那面红旗插到我的谷箩里,我带头走第一,会计走最后压队,大家说行不行?辛苦大家,拜托大家!"就这样散会了。生产队长个子高大,身体强壮,力气也很大,是生产技术能手,能吃苦耐劳,大公无私,全局观念强,能与社员群众心连心打成一片。他既讲原则又很随和,办事粗中有细,不少同龄人或比他年纪小的都叫他"队长大哥”,是社员群众选出来的公认的好队长。说起这个队长大哥,还有一个动人有趣的故事。有一年天大旱,山顶上有一丘禾快要干死了,老队长安排很多人去车水救禾。由于地势险峻,不好装水车,他们宁愿做别的重活苦活累活脏活,都不太愿意去这里车水。因为早些年有一个男劳力。在这里车水时。不小心摔伤了腿,后来这里成了可怕的地方了。他看到这种情况,自告奋勇,一个人把水车、车架和水车胖脑绑到一块,一肩气背到了山嶺上,个人车水硬是救活了那丘田的禾。他老婆开玩笑骂他是蠢子,后来许多人背着他或当着他的面。干脆叫他甲等蠢子。他也不生气,不在意别人是玩笑还是讥笑,反而引以为荣。事后老队长把他个人车水救禾的事迹报告了公社,公社给这个甲等蠢子颁发了奖状。再后来老队长身体有病,岁数也大了,当队长感觉力不从心,辞去了队长职务,选他当了队长。这个昔日的甲等蠢子评定为甲等工分每天15分,象他这样甲等劳力的男人,差不多有好几十个,每天都记15分。乙等男劳力,每天记12分,丙等男劳力每天记10分。女的甲等劳力每天记12分,女乙等劳力每天记1O,女丙等劳力每天记8分。笔者属学生每天只记6分。队长主动挑16O斤粮谷,其余甲等劳力都挑15O斤,再就是120斤,1OO斤,9O斤8O斤不等,笔者挑5O斤。第二天一大早,浩月当空,满天星星眨着眼睛看着晒谷场上一坪送公粮的男男女女,感到有点害羞,偷偷地躲进了云层。队长开始清点了人数,对大家的谷箩、绳索、扁担又重新检查了一遍,确认安全没有问题后,宣布起程。队长走在最前面,第二个是队长的老婆,笔者走在第三。笔者是唯一年小一个,大家叫我学生代表。驻队工作组长和老队长挑着箩筐,也出现在了送公粮的队伍里。社员们在队长的带领下,一个接着一个,个个精神饱满,干劲十足,走在缴送爱国粮的大路上,浩浩荡荡直奔谭子山粮站。开始时,队伍保持整齐,天也大亮了,朝霞漫天。不久,太阳用敬佩的眼光看着我们每一个人,并给每一个人赠送一件炫丽的阳光外衣,披在我们身上。汗珠在阳光照射下,象一串串,一颗颗金珠往下掉。晨风徐徐吹过,感觉身上一阵阵凉爽舒坦。大约走了十多公里后,开始有人掉队了,走不动了,放慢了脚步。队长宣布休息一下。大家喝点水,补充点能量,绥解疲劳。这时队长走到掉队最后的那个社员身边,帮他挑到了前面来。他一带头,许多走在前面的人都主动帮走在后面的人挑到前面来。就这样途中休息了好几次,都是这样互相帮挑。中午时分,快到谭子山粮站了,队长停了下来,又清点了一下人数,全部到齐。大家利用这次休息机会或坐或站吃了自带的中饭。粮站到了,大家这时松了口气。只见粮站各面墙上都张贴了很多红绿黄彩色标语,还悬挂了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广大人民群众踊跃送交爱国粮!”仓库地上打扫得干干净净。当我们列队进入大门口时,只见大门两边站着穿戴整齐工作服的粮站工人员。站在顶前面那一个,大概是粮站的领导,他满脸笑容与我们队长握手说:“昨天县里开的会,你们今天就把爱国粮送来了,我们今年第一个收你们送来的粮食,欢迎欢迎!你们雷厉风行的作风值得推广,向你们学习!”队长说,“向你们学习!交公粮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接着有几个工作人员,每人手里拿一根象钢管一样的工具,一头尖尖的,中间有一条槽,插到每一箩谷里,再抽出来从槽里拿出些谷粒放到嘴里,象嗑瓜子一样咬开谷壳,把米吐在手心里,看了又看。他们检查完了,都说,好谷,完全合格。于是我们依次接受过称。由于只有我们一个生产队交公粮,人员不多,很快收完了,结帐时还多交了2O斤。我们交的公粮质优量足,当天晚上县广播电台播放了我们交公粮的新闻,社员们收听后非常高兴。年底,那位四清工作组长离队时说:“我走过许多地方搞工作组,很少看到象你们队里社员们这么团结,吃苦耐劳,国家观念强,办事果断,行动迅速,生产效率好,待人真诚,思想觉悟高。从你们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看到你们身上很多闪光点和好精神好作风。我今年在你们这里搞工作队,你们有很多事做得好走在前列,我也受到了上级表扬。如来年再要我来搞农村工作队,我还会选择到你们这个队来!”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五十多年过去了。许多事随着时光的流逝,淡忘了,但送公粮这件有时代意义的事,怎么也无法忘记。那散发芳香的泥土养育了我,激情燃烧的岁月培养了我,教育了我,成长了我。回忆起来,内心充满快乐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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